马车颠簸,兰青昏了不知多久,再次醒来时眼前是黑的。
门外似乎有人在说话。
“宋大人已经上门几次了,殿下不见,这里面的女人想必还要多关几天。”
“啧啧,若是聂姑娘出了事,这个女人保不齐也要脑袋落地。”
“那刺客好大胆子,殿下气的都快吐血了。”
……
她摸索着想要爬起来,眼前蒙着的布系的死紧,动作间发出的声响虽细微,可门外人听觉极为敏锐。
铁链晃荡之声传出去,门陡然被人推开。
“醒了?”
紧跟着一盆水泼过来,兰青冷的直哆嗦,浑身湿透,晕眩感褪去一二后哑着声问道:“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在哪里?”
“抓你自然有原因,老实等着,若是殿下不高兴,你就只能去喂狗了。”
来人说话调子阴阳怪气的,踩着地上的铁链欣赏她这副狼狈状。
兰青搓着手臂,昏迷前的事情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她救过一个小乞丐,又被这个小乞丐骗了。
听他们说起刺客,兰青又想起失踪的宁朝,霎时间思绪乱如麻。
他是出事了吗?
小屋里门打开,冷风只往里面蹿,瘦弱的女子缩成一团,发丝滴水,呼吸渐渐微弱,眼见着又要冻昏过去。
看着她的两个人瞅了瞅,将床上的被褥给她当头盖下,如此就只能看到地上伏起的一团。
未几,似乎有人过来了。
外面脚步声杂,兰青听到有人行礼的声音,嘴里喊着殿下二字。只是容不得她做过多思索,栓在脚腕上的铁链被人从另一端猛地扯动。
被褥被踹开。
“你就是宋诩要的兰青?”
将醒着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湘王摇了摇头:“也不过如此。”
“你们、你们捉我有什么用么?咳咳,我这条命不值钱,何必这么折腾。”
地上的女人脸色惨淡,冻的瑟瑟发抖,连带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湘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你这条命不值钱?宋诩几次上门,所携的宝贝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为此甚至去求他老子。我本想拿着你要挟要挟刺客,不过如今看来,你还有别的用处。”
“刺客?”
兰青心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湘王捏着她的下巴,将这张惨白的小脸猛地抬起,叹息道:“这刺客每年都有,原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废物,本王未曾当一回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刺客学了一点小聪明,知道打不过本王身边的护卫,如今目光转向了他处。”
“有人告诉我,他叫宁朝?是吗?”
兰青看不见他的神情,一刹那似坠入冰窟中。
“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
“都无妨,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他总会来的。到时候本王会一刀一刀削下他的肉剁成酱喂你吃。跟本王装傻,实不明智。”
湘王掸了掸衣袍起身,那一双眼眸里情绪极为压抑,门外候着的人大气不敢出。
近来殿下的私宅出了刺客,聂姑娘不慎叫人拐走。事后殿下血洗了一遍宅院上下仆众,跟往先的刺客比起,这一回的刺客尤为高明。湘王几乎掘地三尺,奈何整个临泉县也搜不出他的一丝一毫消息。
跟在殿下身边的老人都知道他有多喜爱这一个外室。若非有人上门投诚,殿下此刻兴许要拆了王府。
“找几个人,给她找个大夫,不能染病冻死。”
出了门后高大的青年便是一脸阴沉,他围着狐领子,从这间破屋走出,迎面的光落在身上,寒意无限。
“鹿仪呢?”湘王问道。
转过几个回廊,侍从弯腰絮絮叨叨将其近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靡漏,统统倒出来说给湘王听。
得知他私下还见过宋诩,阴沉沉的男人脚步一顿,皱眉道:“你们再留些心,那客栈里剩余的读书人也盯紧。”
侍从称是。
自从湘王的外室失踪消息传来,他便着紧搜查一切有关的线索,恰逢上太子党鹿仪投诚,湘王府里分出一批人跟上了兰青等人。
这一路下来算是摸清了这几个人的背景,都不足为患,只是当中的宁朝实在不好抓。
眼见着天要落雪,几批线人对他的踪迹没有一点发觉,每每上报时免不了受湘王一顿骂。
“都是群酒囊饭袋!”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院里腊梅含苞待放,小屋前两只狼狗乱吠,看守的人早不见踪影。
兰青躺在床上浑身冒汗,喘了几口气,猛地想睁眼,可眼皮上覆着的黑布绑得依旧是密不透风,如此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完成,她痛喊了声,发泄似的撕了幔帐。
听着撕裂的响声,兰青心中更为压抑,手上的血痕未清,抓着床沿,又断了几根指甲,痛意阵阵传来,她险些要疯。
无人理会她,每日只是强迫她吃饭喝水,像养牲口一般,若是病了身子虚,那就用上好参汤吊着一口气,如今不知过了几个日升月落,漫长的令人思绪迟钝。
为什么会这样?
她抱着膝,垂下的发丝遮着苍白的面孔,唇角的血痂咬破了,尝着自己的血,兰青心里空空,往先的思绪仿佛都抽离。
宁朝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宋诩也离她很远很远。
方才的梦里面兰青梦到小时候,长长一条路上只剩她一个,走了许久看不到尽头,日光凄冷,两岸芦花如雪。
她像是生来便一个人过日子,走着走着,路过低矮的歪脖子树,兰青累的可怜,走不动路。
她原只想扶着树休息一会儿。
可村里的人告诉她,若是走远路休息长了,便再难走远。
她喘着气,在树阴下望着头顶的红日,额上的汗不断往下流。
该走了,兰青觉得时辰已到,正想离开,可试了几次都抬不起脚来,摸着粗糙的树皮,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
口鼻间是湿润的泥土,一只小虫从眼前踽踽走过,她盯了许久,恍然间发现自己没了影子。
如今只余一具孤零零的躯体躺在佝偻的老松之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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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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