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夜色渐深,小楼里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林渡刚在客房的独立卫浴里洗漱完毕,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深色丝质睡袍,她正欲熄灯休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林渡动作一顿,眸光微转,已然感知到门外是谁,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楼婉清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随意披了件针织开衫,站在门口,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哭过,又像是没睡好,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渡。

“我……我听我妈说,你定了明天的机票回海市?”

林渡侧身让她进来,随手关上门,“嗯。”

见她如此干脆地承认,楼婉清的心一沉,她抬起头,慌乱和内疚涌上心头:“是因为……是因为白天的事吗?因为我……我拒绝了你,所以你生气了,才要这么快就走?”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

林渡才来了两天,梨花还没好好看,父母也才刚见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走?除非……除非是自己白天的拒绝伤到了她,让她觉得受到了侮辱,或者……是不想再面对自己这个“不识抬举”的人。

林渡没有回答,缓步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她微微俯身,“这么晚过来,就只是为了确认我是否生气?”

楼婉清被她的靠近和目光看得无所适从,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门板,退无可退,“我……我只是……”

“若真觉得愧疚……”林渡打断她,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发丝,“不如做点实际的补偿?”

楼婉清心脏狂跳,预感到了什么,声音发紧:“什……什么补偿?”

“吻我。”

两个字,清晰而直接。

聂红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渡,她没想到林渡会如此……如此直白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你胡说些什么!”她羞得想推开林渡,手腕却被对方轻轻巧巧地握住。

林渡看着她羞愤交加、连脖颈都泛起粉色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不是怀疑我因你拒绝而生气么?证明给我看,你的歉意……或者说,你的心意。”

白天的吻还记忆犹新,那种灵魂战栗的感觉并未远去……楼婉清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理智在尖叫着危险,情感却在悄然松动。

看着她眼中激烈的挣扎,林渡并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仿佛在欣赏一只落入网中、扑闪着翅膀的蝶。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最终,在那份害怕失去的恐慌和对白日那个吻隐秘的眷恋驱使下,楼婉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闭上眼,然后踮起脚尖,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勇气,飞快地、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了林渡微凉的唇瓣。

一触即分。

如同蜻蜓点水。

做完这个动作,她向后缩去,根本不敢看林渡的表情。

林渡感受着唇上一闪而过的温软触感,看着眼前人羞得几乎要冒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松开握着楼婉清手腕的手,指尖流连般地蹭过她滚烫的脸颊。

“尚可。”她淡淡评价,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楼婉清更加无地自容。

“现在……现在可以了吗?”楼婉清低着头,声如蚊蚋,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失序的空间。

林渡轻笑一声,“这就算补偿了?”她微微歪头,看着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楼婉清,“看来,楼大小姐的诚意,不过如此。”

楼婉清顿时明白自己又被她戏弄了。

羞恼之下,也顾不上害怕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你简直……”

“我如何?”林渡好整以暇地问,向前逼近半步。

楼婉清吓得立刻噤声,转身就想拉开门逃走。

“我并未生气。回海市,是因崔靖催促宣传,亦有他事待处理。”

林渡说的部分是事实。

崔靖确实又发了几条信息催促,聂红裳那边也偶尔会问及归期。但决定明天就走,也确实有白天被“拒绝”后,觉得暂且留在此地已无必要,不如让彼此都冷静一下的考量。

楼婉清拉门的动作一顿,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见她神色平静,不似作伪,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松,“真的……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我若生气,此刻便不会让你进门。楼婉清,你记住,我对你的耐心,远超你的想象。一时的退缩,尚不足以让我动怒离去。”

“那……那你为什么不多留几天?”楼婉清忍不住追问,“梨花开得正好,你才刚来……”

“该看的,我已看过。该等的,不急于一朝一夕。”林渡走到床边,指尖拂过柔软的被面,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侧过头,看向仍僵立在原地的楼婉清,眉梢微挑,“夜深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这逐客令下得明确。

楼婉清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心里乱糟糟的,她实在搞不懂林渡的心思,前一刻还在索吻,下一刻就能冷静地送客,这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如同置身迷雾,进退失据。

“怎么?”林渡见她不动,眸光微动,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不走?是想留下来……陪我睡觉?”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放心,我保证,不碰你。”

这话与其说是保证,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调侃和试探。

楼婉清的心跳得更快了。

留下?与林渡同榻而眠?这念头本身就足够惊世骇俗,可若是就此离开,心底那丝莫名的失落和不甘,又该如何平息?白天的吻,刚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补偿”。还有林渡口中那“万载的牵绊”……一切的一切,都像蛛网般缠绕着她。

鬼使神差地。

“……好。”

这个“好”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愣住了,脸颊烧得滚烫,她不敢看林渡,眼神慌乱地飘向房间角落那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落地灯,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到底在做什么?

答应和一个认识不久、关系混乱、甚至可以说是强行闯入她生活的女人同床共枕?

林渡显然也因她这出乎意料的回应而微微怔了一下。

她看着楼婉清低垂着头,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都染上了绯色,手指紧张地揪着针织开衫的衣角,那副明明羞怯得想要逃离、却又倔强地站在原地等待“审判”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误入陷阱、瑟瑟发抖却又强装镇定的小鹿。

她没有再出言调侃,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转过身,走向床边,语气淡然:“随你。”

她掀开被子一角,自己先上了床,靠在外侧躺下,甚至体贴地留出了足够的位置,然后便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只是准备入睡,对身旁多一个人毫无芥蒂,也……毫无期待。

这副姿态,反而让楼婉清更加无所适从。

她僵立在门口,看着床上那个闭目养神、呼吸平稳的身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终,还是那点残存的、不想露怯的倔强,以及心底深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对靠近林渡的隐秘渴望,驱使着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了床边。

她动作僵硬地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另一角,尽可能远离林渡,背对着她躺了下来,身体紧挨着床沿。

床垫因她的动作微微下陷,带来轻微的晃动。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足以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泾渭分明。

灯已经关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感官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

楼婉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林渡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气息,混合着刚刚沐浴后的淡淡水汽和一丝冷香,无孔不入地萦绕在鼻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微凉的体温。

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楼婉清以为林渡已经睡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准备悄悄翻个身时——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腰际。

楼婉清浑身一僵,所有的睡意瞬间被驱散,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她不是说不碰她吗?!

那只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停留在她腰间薄薄的睡衣布料之上,掌心微凉的体温透过布料,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动。”林渡低声说,“睡相不好,掉下去,我不管。”

理由冠冕堂皇。

可楼婉清分明感觉到,那只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带着一种隐晦的占有意味。

“……你说过不碰我的。”她声音发紧,带着细微的颤音,像是在提醒林渡,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

“嗯。”林渡应了一声,那只手安然地停留在她的腰间,没有移动,也没有施加更多力道,“只是放着。”

这算哪门子的“只是放着”?楼婉清在心中无声呐喊,那微凉的掌心温度,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肌肤上,像一块无法忽视的印记,扰得她心神不宁。

她试图向床沿再挪动一丝,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已悬空。

“再动,真掉下去了。”林渡说,“拉你回来,会更麻烦。”

楼婉清不敢再动。她相信林渡做得出来。

“楼婉清。”

“……什么?”

“你的手,放在那里,不累么?”

楼婉清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张地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一个十足防御的姿态。

“还是说,”林渡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说着,“你准备就这样,背对着我,僵硬一整夜?”

楼婉清抿紧了唇,不知该如何回应。

下一刻,她感觉到林渡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向她靠近了些许,那微凉的气息更近地萦绕在她的耳后。

“转过来,楼婉清,”林渡的唇贴近了她的耳廓,“或者,你可以选择……碰我。”

“你……”楼婉清喉咙干涩,也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境。

她……她在说什么?

林渡,这个永远掌控局面、永远疏离淡漠、没有任何凡人欲求的存在,此刻,竟然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近乎邀请的话?

而且,是让她……主动?

“既然认定灵魂共鸣,触碰与感知,亦是确认烙印的方式之一。”话语里没有任何旖旎的色彩,林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的身体,与你记忆中或许有所不同。你……不想确认么?”

“还是说,”

她微微偏头,气息离她的后颈更近了些,声音低沉下去,“你只敢被动承受,却不敢主动探寻?探寻这具皮囊之下,是否藏着你熟悉……或陌生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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