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冬季系列是集团每年最重视的选题之一,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去年和前年连续两年选用的都是丁晞珍。今年多半不会再选上。

周粥也跑去打听了一下上级的口风。上级的意思是,不能连续三年都给同一个人,要把机会让给有潜力的新人。

丁晞珍倒无所谓,反正前两年她也没太当一回事。

拍摄这天,裴航之提前到达丁晞珍的工作室。周粥碰巧看见他,便说:“你来得正好,你去暗房把晞珍叫出来吧。”

裴航之:“暗房?”

周粥说:“对,她洗照片的地方。她洗照片的时候也就你去叫她不会发脾气。”

裴航之点了点头,“行,我去叫她吧。”

暗房里的窗户全部封好,不会有一丝光照进来,唯一的光源是的一盏红灯。

裴航之进入时,丁晞珍正背对着他专注地将一张底片泡在药水里。

她穿着缀了银珠的贴身针织衫,衬得那腰又细又紧,再往下是高腰黑色丝绸长裤和黑色软底鞋,两条腿既细又长,漂亮得不像话。

听见脚步声,丁晞珍果然皱着眉回过了头,但见是他倒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淡色的嘴唇,说:“这么早就来了。”

裴航之:“嗯。”

冲洗照片的药水有一股刺鼻的怪味,这种味道并不好闻。裴航之摸了摸鼻尖,细细看起一张张挂在绳子上的照片。

丁晞珍用小夹子将照片别在绳子上,瞥了他一眼,红艳的嘴角俏皮地扬了扬,有些得意地说:“现在总相信我是正经摄影师了吧。”

裴航之哑然失笑,还挺记仇的。他两手插兜,看了一圈,说:“现在人都用手机拍照,而且手机像素挺高的,为什么还要用药水洗照片?”

在他的印象里,冲洗照片实在是太老套了,应该只有他父母那辈人才会这么做。

丁晞珍说:“但是手机里的照片是一串像素排列组合的代码,只用按一下删除键就没有了。而照片是实物,是可以拿在手里的。这当然不一样。”

裴航之微躬身,眯眼看起某一张:“这是狮子?”

丁晞珍竟然在摸狮子的脑袋。

巨型猫科动物啊,喵喵看到会吓死吧!

丁晞珍睨了一眼,又专心起自己的事,淡淡地“唔”了一声。

“在哪儿拍的?”

“南非。”

“这张呢?”

“有点不记得了,”丁晞珍又瞥了一眼,回答:“这是日落大道的悬日。”

裴航之莞尔,说:“你都是一个人去这些地方吗?”

丁晞珍说:“也不是,会有同行的摄影发烧友。照片有点无聊吧,但是比起拍模特,我其实更喜欢拍自然风景。”

裴航之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无聊,很精彩。”

他一张一张地看了过去,呼吸突然间漏了一个节拍。

因为一排五张悬挂在吊绳上的七寸照片里,丁晞珍没有穿衣服。

她半侧着身,一条匀称的手臂遮挡住胸前的玫瑰红樱,白皙的肩膀圆润迷人,深刻的锁骨与脖颈之间形成了能盛光影的湖。还有他曾经联想过的,藏在外套下的舒展的腰,肋骨和盆骨相连的位置,光被收成了细窄的腰线,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样盈盈不可一握。

她在镜头面前大胆的展露着自己的一切,但看起来却并不色|情,只会让人感觉到美好,美丽人体的迷人,因为她注视镜头的眼睛是干净的,像不含杂质的水晶。

她似乎在对镜头外的人说,看吧,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和你想象中相同吗?无论相同不相同,我都不在乎。

丁晞珍将泡在药水里的照片提了起来,经过药水的浸泡,本来黑乎乎一张的照片纸上已经有淡淡的图像。

裴航之突然变得好安静,丁晞珍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睨了裴航之一眼。

裴航之看照片时神情很专注,高挺的鼻梁被暗光灯勾勒出骨骼分明的阴影。

他是在真的欣赏这些照片,而不是走马观花的一扫而过。

她瞥了一眼,裴航之注视着的是她几年前拍的一组艺术照。

男人大概都这样,面对女人裸|体的时候,眼里很难看见艺术。但很快,丁晞珍却发现,虽然裴航之的眼睛望向那个方向,但他实际上看着的并不是那些赤|裸的艺术照,而是旁边一张她随手挂在那儿的,平平无奇的大学毕业照。

照片里,丁晞珍站在大学校门口,头戴学士帽,穿着学士服,领口有粉色的绶带,手捧一大束百合花,那花没有她艳丽,她眉眼弯弯,浅笑嫣嫣,身上有一股宁静清冷的气质。

裴航之不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么多年,还真一点没变……

丁晞珍冷不丁地出声,说:“你们男人是任何时候都喜欢清纯女高中生吗?”

丁晞珍真没想到,为什么她一张灰扑扑,没化妆的毕业照,竟然比全|裸还吸引人……

裴航之愣了愣,才回过神。

我也就喜欢这一个了。但这话他当然不可能说。

裴航之那张破嘴难得没挤兑她,他抿了抿嘴唇,局促地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咳……”

从暗房出来,就听见隔壁摄影棚传来一阵争吵。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教了一百遍动作还是学不会?”

“摆的个什么脸色?你妈死了吗?”

“会不会拍?不会拍就给老子滚蛋,个十八线小垃圾,给你个机会还不知道跪舔老子?”

丁晞珍皱了皱眉,“隔壁是谁?”

小助理小声说:“是孙侯总监。”

孙侯是最近挺火的新晋人气摄影师,集团有心培养他,给他喂了不少资源。他资质还行,而且没有一点搞艺术的文青病,能迎合主流市场,还会搞营销水军那一套,于是在一堆矮子里能装个仙鹤,近来发展势头不错。

周粥冷笑了一声,吐槽道:“孙侯这种人,最会跟红顶白,踩低捧高,你现在看他骂小模特骂得这么狠,昨天给流量明星拍的时候,恨不得给人家舔鞋。这次冬季系列据说会给他,真是没人了。”

丁晞珍听完没什么反应,说:“别管别人的事,我们开始。”

她又瞥了一眼哭着从摄影棚出来,躲在角落里继续哭的小模特,低声对助理说:“去,给她那张纸。”

丁晞珍工作时气场全开,她让裴航之站到聚光灯前,“转一圈。”

“这样吗?”裴航之站直身,向丁晞珍张开手臂。

丁晞珍扫了一眼,默默欣赏了一下裴航之的身材。

就像周粥点评的那般,裴航之的身材和气质非常契合冬天的气质,这一身冬日藏青色呢绒大衣穿在他身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他的高大和挺拔是一棵白杨树,被训练场上永不缺席的朝阳一天天浇灌来的。所以他身上总是外放着一种热腾腾的能量,积极、向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衬托冬日的温暖?

丁晞珍看了裴航之这一眼,就低下头去,继续指挥道:“你先坐到那个道具椅上去。”

裴航之在道具椅上坐下,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抬头看丁晞珍:“这样?”

“差不多。”

裴航之应该是第一次当模特,但是有的人有天然的镜头感,他的眼睛会传神,他只是闲适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就是舒展着的,眼睛睥睨,气质不凡。

她用镜头聚焦他的手臂,突出冬季呢绒大衣毛绒质感的温暖。

然后是肩,展示出自名家之手的针线缝纫的严丝密合。

最后,她拉近焦距,对着他领口精致的刺绣,镜头收入了他的半边脸。

他的眼睛有锋利的棱角,嘴唇有鲜明的弧度。他的鼻梁、颧骨、下颚角,坚硬的骨骼,嶙峋起伏的走向。

她不知不觉就向他走进了,专注地将取景框定格。

他扭头,向她看了过来,那双鹰一样的眼镜越过了狭窄的取景框,直勾勾地看着她,望着她,宛如一汪深潭,然后他说:“小心点,别摔我怀里了。”

丁晞珍:“……我脸着地也不会摔你怀里!还有,模特禁止发言。”

裴航之:“啧……”

有点可惜啊!

拍摄结束后,工作室给员工们准备了下午茶。

裴航之出社会的早,练就了一身左右逢源会来事的本事,只不过来了丁晞珍工作室两次,就跟丁晞珍的模特、经纪人还有小助理打成一片,熟络得很。

小助理特地给裴航之也拿了一杯奶茶,“帅哥,请你的。”

裴航之习惯性地冲她眨了眨眼,说:“谢谢妹妹了。”

小助理虽然吃裴航之的脸,但不吃裴航之这一套,呵呵笑了两声,说:“裴队刚刚抛媚眼抛了一路,还没抛累啊?”

裴大队长刚刚在道具椅上怎么努力地冲摄影师散发个人魅力,她们可都看在眼里。那孔雀开屏的劲儿啊!

裴航之扭了扭脖子,舒松筋骨,说:“啧,可累死我了……”勾引人也不是件轻松差事。

他扭头望了一圈,瞥见丁晞珍正在打电话,连看都没往他们这儿看上一眼。

他笑着叹了口气,手握拳抵在唇边,自言自语:“我他妈是给瞎子抛媚眼。”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呢?”小助理没听清楚。

“没什么。”裴航之笑笑。

他随手翻着落在前台的文件,偶然翻到的一张是丁晞珍的报价单。

“收费标准……”

裴航之看着看着,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淡去,最后变成一弯自嘲的笑意。

原来他的小丁同学现在的出场费,贵得这么离谱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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