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怔住。

这回可真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这里就只有三个人，这话是赵莘问出来的，那问的就只能是他和闻今聿啊。

而且赵莘是对着闻今聿问的，那问的是、闻今聿喜不喜欢她？

为了避免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答应，黎漾打破了寂静。

“赵阿姨，我想知道我妈妈有没有立下遗嘱。”

赵莘收回了落在闻今聿身上的目光，朝着黎漾点了点头。

“有。你应该记得，我去医院看过一次你妈妈，她找我立下了遗嘱，做了公证。”

黎漾松了口气。

转而想起什么，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赵阿姨，我妈妈是不是、早就知道黎正出轨的事？”

听到黎漾的话，赵莘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猜到的。”黎漾心底苦涩。

赵莘道：“是，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去医院看过她，正好碰见黎正去看他一直养在外面的小三，也就是他的初恋，罗芊。”

黎漾怔愣了好一会，呐呐道：“所以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知道黎正出轨的事了。可她为什么不离婚呢？”

赵莘扯着唇，讽刺地笑了笑，“因为你妈妈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更何况那个时候有你了。又或者，她看透了那个圈子。如果不是查出了生病，她不会离婚的。”

黎漾低着头不说话。

赵莘看了她一眼，又道：“我恨黎正，也恨过你。”

“因为如果不是你，婉婉不会在那段婚姻里委屈了十八年。但我更恨黎正，如果没有他，婉婉的人生说不定会不一样。她也不会那么年轻就离开。”

吧嗒

眼泪落在黎漾的手背上，黎漾听着赵莘的话，想起那些年和云婉相伴的日子。

如果没有她，云婉完全可以抽身离开。

可偏偏，是她刚出生，黎正出轨的事就被发现了。

所以她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

牵住了母亲的半生，让她早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那个所谓的父亲，也想让她死。

呵，她可真多余。

忽然，一抹温热附上手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泥沼里，有人在她身上绑了一根绳子想要把她拉出去。

“赵律，如果没有黎漾，云女士就一定不会病逝吗？”

闻今聿看着赵莘的眼神似有戾气，语气也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以云女士的手腕，她会不知道自己丈夫早就出轨了吗？更何况你刚才说在医院看到了黎总。”

“容我猜测一下，当时的罗女士也刚生产完，也就是如今的黎阳，他是不是比黎漾要大。所以黎总出轨的时间可能更早，早在结婚之前。”

“又或许，黎总和他所谓的初恋从来就没有断干净。他之所以和云女士在一起，就是看中了云女士的能力。”

“大人之间的恩怨，关一个孩子什么事。她的出生难道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吗？赵律当年也是业界有名的律师，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难怪会早早退休。”

赵莘被闻今聿的这番话怔愣住了，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和秦磊像得很。

闻今聿眼神凌厉，“赵律，云女士除了找你立遗嘱，她还说了什么，对吗？”

赵莘眼睫轻颤。

说了什么？

自然是让她帮忙照顾黎漾。

可她、赶过去的时候黎漾已经被送走了。

“闻今聿，你很好。”赵莘看着闻今聿，眼里露出赞赏的目光。

突然，天空中落下豆大的雨滴。

明明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早晨，可这雨来的又凶又急没有一点征兆。

劈里啪啦的雨滴重重地砸下来。

“进来吧。”赵莘说完朝着屋子里走去。

闻今聿牵起黎漾，跟在赵莘后面走。

两人的头发都有些淋湿，赵莘拿了新毛巾过来。

“擦擦。”

闻今聿接过来，动作轻柔地擦着黎漾的头发。

赵莘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闻今聿牵着黎漾沙发上坐下，语气难得的温柔，“出生不是你能选的，阿姨也一定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黎漾一听，眼泪掉的更厉害，闻今聿轻叹一声，把黎漾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黎漾抓着闻今聿的衣摆，无声地哭着。

闻今聿只觉得胸腔里堵得难受。

在他的记忆力，黎漾从来都是一个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17岁的黎漾转来秦州一中，她长的漂亮性格又好，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他哪里见黎漾哭的这么伤心过。

大概是有，只是他从未见过。

那个众星捧月的女孩，也曾在漆黑无人的夜晚独自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流泪，舔砥血淋淋的伤口。

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

闻今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骤停。

在她离开的这五年经历了什么，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她要怎么坚持下来。

赵莘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将参汤放了回去，转身走到窗子前看窗外的倾盆大雨。

这雨下的大，来的又毫无预兆，像是要把攒了许久的雨水都落下来。

只是这苍穹中悬挂着的太阳却未曾落下。

待雨停歇下来，黎漾终于哭累了。

“把这个喝了，婉婉说过你身体不好。”

赵莘的语气没有开门时的冷淡，但也没有多温和。今天能见黎漾，也都是看在了云婉的面子上。

闻今聿接过来，参汤还是热的。

黎漾仰头一饮而尽，哭过的嗓音哑哑的，“谢谢。”

赵莘没说话，拿了婉往厨房走，走了两步又看向闻今聿。

“你要是想喝，自己来厨房拿。”

闻今聿被黎漾抱着哭了一场，衣服湿了一大片。可他本人却是一点也没感觉。

黎漾刚想出声让他去换件衣服。

闻今聿就跟着赵莘进了厨房。

黎漾吸了吸鼻子，转身趴在沙发背上，把头埋进胳膊肘里。

……

赵莘看着闻今聿，眼神带着审视。

闻今聿站在对面，不卑不亢的由她看着。

赵莘扯了扯嘴角，“你不愧是秦磊的学生。”

闻今聿神色自若，“赵律还有事？”

“你刚才的表现让我很震惊。”

闻今聿勾起唇，“赵律的表现也让我很震惊。”

赵莘冷笑一声，“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硬气。”

闻今聿笑了下，“赵律，你为什么不喜欢黎漾，或者说讨厌？”

“因为你觉得是黎漾的出生牵绊住了云女士？可你知道这根本就是借口。以你和云女士的交情会不清楚她的性情吗？”

“你把失去好友的气撒在无辜的黎漾身上，赵律觉得你的好友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赵莘气红了眼，“你什么意思，在为那丫头出气？”

闻今聿的语气带了几丝嘲讽，“赵律，是非对错是什么你最清楚。如果你真的为了云女士好，当初就算绑了她，也会把她从婚礼上绑着离开。”

赵莘怒吼一声，“你在强词夺理。”

闻今聿点了下头，“是，我就是在强词夺理，这不是跟赵律你学的吗？”

……

过了一会儿，闻今聿和赵莘出来了。

赵莘坐在黎漾对面的沙发上，语气比刚才在外面好了很多。

“你还想知道什么？”

黎漾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有些红。

“所以黎阳真的是黎正的孩子吗？”

“不是。”

话落，黎漾闻今聿都愣住了。

赵莘继续说道：“黎阳是罗芊和一个鸭生的孩子，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想你妈妈或许知道的更早。”

黎漾之前也怀疑过黎阳是黎正的孩子。

但没想到真相会是这么炸裂。

“所以，罗芊也是骗黎正的？”

赵莘：“对。”

黎漾轻嗤一声，“真是符合豪门的戏码。”

三人都沉默着，突然，重重的敲门声响起。

“赵阿姨，在里面吗？赵阿姨，你在里面吗？我爸让我给你送了海鲜过来。”

没有人应声，戚俊禾嘴里嘀咕，“不可能没人啊，刚下了雨，难道是没听到，不是还来客人了？”

“赵……”

“别喊了，炫耀你嗓门大吗？”赵莘虽然语气不好，但却听的出带了几分亲切。

戚俊禾朝着里面看了几眼，“赵阿姨，你家里还有客人吧，要不要我给你免费当厨子，再把我爸叫过来。”

赵莘瞥他一眼，“你的重点在后半句吧。”

“嘿嘿嘿，赵阿姨，人艰不拆。”

戚俊禾拿着东西跟在赵莘身后，进门就看到了侧着身子看花的黎漾。

美人与花同框，人比花娇。

黎漾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此时都披散下来，有几缕还不听她的跑到了前面。

她有些烦躁的把头发别在耳后，嘴里嘀咕，“怎么连头发也觊觎本姑娘的美貌。”

戚俊禾想，不光头发，他也是。

赵莘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顺着戚俊禾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黎漾。

闻今聿也发现了戚俊禾的目光，施施然的起身，走到黎漾身后倾了倾身子。

黎漾察觉到身后有人，侧目看过来。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回去了我赔给你。”

太惨了，皱的惨不忍睹。

“不用，一件衣服而已。”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眶，心底微动。

以戚俊禾的视角看过去，就是闻今聿把黎漾揽在怀里。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戚俊禾就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这该死的连芽都没冒出来的暗恋。

赵莘顺着戚俊禾的目光看过去，又看向戚俊禾。

赵莘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不是说了要帮我做饭，反悔了？”

戚俊禾连忙收回目光往厨房走，“哪能啊，我这就叫我爸过来，他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得让客人吃好了。”

赵莘笑笑，没拒绝。

……

对于闻今聿突然的靠近，黎漾觉得有点奇怪。

“闻今聿，你不觉得……”

“别动。”

“你头发上沾了花瓣。”

黎漾听他的没再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好了没有。”

闻今聿往后退了退轻轻嗯了一声。

黎漾视线往下，他的衣服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你要不还是……”

“黎漾，你看什么呢？”

闻今聿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还带着笑意，他长长地啊了一声，语气笃定地说道：“你难道是想对我做什么？”

黎漾唰地抬头，就看到他揶揄的目光。

她气急，“你想多了。”

“哦，那你盯着我下面看什么？”他难得眼神闪躲。

只是这样更显得黎漾刚才的行为过于流氓。

黎漾咬了咬呀，道：“你衣服被我弄脏了，只是想让你换一件。”

闻今聿配合的点点头，“对，是你弄脏的。”

黎漾松了口气，终于听懂了。

怎料他又道：“所以你要补偿我吗？”

黎漾：“我赔你一件。”

闻今聿叹气，“恐怕不行。”

黎漾：？

“昨晚还有一件。”

黎漾：赔你一箩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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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