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出去吃了啊。”

“注意安全。”

白窗给缪尔打了个招呼，径直离开他们在上京临时的训练室。

宝格丽酒店下，是静静等待的黑色商务车。

好在十一月底的上京已然入冬，白窗帽子口罩的打扮也毫不突兀。毕竟昨天他这张帅脸才在CoL直播的大屏上小曝一天，单人出门不得不注意点。

就这样一路捂着，白窗快速从侧门进了座四合院。

“来了！”

叶江城大咧咧地和他打招呼。

这也是家不对外开放的私房，暖烘烘的地龙煨着这方天地。

白窗摘下帽子口罩，“来了来了。”趁着上茶的功夫，白窗又过了眼菜单。

成年人的感情续火往往采用最朴实的约饭。

叶江城对自己的点菜水平有着非一般的自信：“最近怎么样？”他挥手示意服务员不要近身，服务员心领神会，放下茶具端盘退下。

“还行，你呢？”白窗快速扫过菜谱，防止自己点出些不存在的菜。

“嘶——啊——”叶江城从牙缝中咬出两个气音。

白窗不由得抬眼看了眼好友，一向爽快的好兄弟很少如此支吾作态。

他心下一转，不好开口的八成是职业上的事情。

他故意道：“你们队住在哪？”

叶江城一嗔：“安排的那边。”

指的是联盟统一安排的比赛专用酒店，战队们可以自行决定住与不住。价格上倒没有太多优惠，只是配套了小型训练室。

白窗他们自然去了更好的奢牌酒店，训练室也是缪尔安排酒店提前改了个会议室出来的。白窗甚至知道，缪尔其实已经把那半层长租下来了。

反正不久之后，他们巡回打比赛也会常来上京。

铜锅已经上了，白窗见叶江城始终不开口，索性先行开吃。

升腾的水汽后，好友的脸色却如室外寒风。

“我总觉着不对劲。”清汤中滚着鲜切的羊肉，叶江城却一筷未动。最近他们队内有些奇怪，天天压着他们的经理常常不见人影，向来不搭理他的队友也主动和他说话。

全明星邀请赛，叶江城本来准备自己报个1V1，硬是被安排去打团体赛。

“哪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你也知道，我们战队那些吊人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叶江城盯着铜锅外壁的珐琅纹饰，眉头紧皱。

“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不顺眼这锅呢。”白窗夹了满筷羊肉，给它们淹死在自调麻酱里。

“哎呦，不说了不说了。”叶江城觉得自己无厘头。前两个月两边都忙，如今外地打比赛正好喘口气。难得和白窗出来聚聚，干嘛提那些捕风捉影的事。

白窗却掏出手机，翻到直播界面，放在二人中间。

叶江城一瞅，“这不是你们战队那小孩？”

屏幕上，正是夏彦和Ctrl的直播间。

作为认真打职业的人，叶江城也关注过夏彦这位新人，他觉得这小子也算是可塑之才，就是打法比较冲，“他们今天打谁？”

白窗嘴里塞着涮白菜，囫囵念了几个ID。

叶江城听到最后两位，不由得笑出声来：“这啥运气啊他两，打JuneJuly。世冠传奇双子星对决，呃，对决……”

夏彦和Ctrl的组合太新了，目前还只有石头牵狗这种难听中带着鄙薄的花名。

白窗倒不是真让好友和自己一起看自家队友，尽管昨天晚上他还答应过会看比赛，远程给祝福的。他拿筷子随手隔空点了点屏幕：“他之前被BC签了预合同，本来也要去打那个比赛。”

叶江城有些摸不着头脑，跟我说这干什么。

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哦好像也可以，这东西也不算保密。

预合同本身就是个模棱两可，钻空子的东西。理论上来说，签人需要公示，防止不正当竞争，但这是预合同；理论上又说，这只是青训的自由形式，给已成年选手的机会罢了。他们职业选手内部对此也态度暧昧。

只是BC，真的是臭名昭著啊。

BC的预合同，这小子的命也挺苦。业内大家看到就想吐口吐沫的队，放在外面包装一下就是电竞梦启航之地。

“哦哦，那他也挺不容易的。啧，BC那群人，专门等着人下套呢，真不是东西。”

游戏圈鱼龙混杂，但大多数都是摇摆不定，今天做了些不光彩的，明天可能又谈义气讲梦想。BC那般签人时就埋好了套的，也是极少数。

什么差个名气，等个时机，不过是骗小孩的，主要赚的就是你的解约费。

“本来他也是想打1V1的。”白窗冷不丁开口。

“但是最终我们队长决定让他和Ctrl去打双人，练练熟悉度。”

叶江城更不明白白窗的意思了，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夏彦作为一个新人，水平不错但没有到乱杀1V1的程度，在和Ctrl一队的情况下，能够抱个大腿打双人肯定更好啊……

——等下！

这和他不是差不多吗?

叶江城激动地抬眼看向白窗，有些话不好明说，他眼神中迸射出的金光已经完美表达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豪迈的一摆手：

“窗酱！这顿我请！”

半小时后。

这顿饭吃得二人皆欢。

都是从战队里溜出来的，不好多耽搁时间，两人各上了回程的车。

白窗手机上还挂着CoL的直播间。

夏彦正在欺负对面的小朋友，这把他们的对手是个末流战队，都用不上战术，夏彦完全是放飞自我，用机械降神给对面二人杀了个落花流水。Ctrl在一旁很是悠闲，无缝隙地甩着伤害转移。

白窗视线对着屏幕，思绪却乱如飞絮。

其实，他并不能确定好友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根据前世的回忆，叶江城的战队是典型向钱看型。当年好友退役时，战队觉得他是个不能盈利的犟种，便顺着他被骂的舆论，借坡下驴让他走了。

如今把他绑着打团体赛，多半是管理层觉得这样收益更高。

电竞战队不是做慈善的，战队投资人也是砸下去的也都是真金白银，白窗没有立场指责这些中小型战队的经营方针。

手机上。

夏彦一个大招，在第十二关boss倒下前，先一步收割掉对手。

右下角的选手真人尽头中，夏彦笑得像一头小狼，热烈骄傲。Ctrl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略显阴沉。

能和他们队一样的，毕竟是少数。

他刚才和叶江城说的不完全真。

夏彦是自己请命去打双人的，林教练稍作思考后，便同意了他的想法，并且遵循自由自愿自主的原则，让Ctrl和他一队玩去。

于是白窗每天都能看到，夏彦既怂又勇地拉着Ctrl双排练兵。

屏幕上跳出结算页面，二人的第四局2V2也顺利拿下。

-

国体中心电竞馆主会馆。

“Fire，恭喜胜利，下一场将在八点开始，请提前十分钟回到赛场。”

这句“恭喜胜利”听着真爽啊！

夏彦回到休息室后，还在回味。

周樟看到他的傻样，顺手打纸卷轻敲了他下。

和昨天同一位置的休息室内，此时站了四个人。

夏彦，Ctrl，周樟，以及林教练。

昨天的比赛，白窗和缪尔都很有自信，双双没让教练跟赛，只喊了周樟这个御用司机随行。

周樟：叫我经理大人！

林教练：“打得不错，下把继续保持。”

闻言，刚才还气势如虹夏彦瞬间垮脸，最终一局还是来了！

他又提起昨天晚上的话题：“我真的不能盯死只打一个人？”

“不行。”“NONONO。”

“没用的”是Ctrl。

“他们是一个人。”Ctrl从昨天到现在第一次说出这句，他微微皱眉，“不要想着在他们某一个人身上找配合破绽。”

作为曾经和June和July在世界赛场上对战过的顶级防御，Ctrl从沙发上站起，用他那一贯平静中带着几分阴沉的低声说：“按你练习时的节奏来。”

场上无商量。

一向“随你怎么打”的Ctrl罕有如此言论。

他用短短九个字，给焦虑犹豫的夏彦定下二十分钟后他需要严格遵循的战略。

-

地球另一侧，巴黎。

“嗯哼，下把我们准备放轻松，随便打打。毕竟最后一把了，我们想和Ctrl与他家新人友好交流交流。”

“毕竟无论输赢，大家都能晋级~”

July在直播采访的镜头前装模作样。

June毫不在乎弟弟在比赛开赛前十几分钟还在和娱记聊天，他用八倍速快速过着Ctrl和Fire的前几场比赛回放。

倒数十一分钟。

扛镜头的那群人终于不在身边嗡嗡嗡，July回到哥哥身边，“哥哥，该上场了。”

June放下平板，二人并肩，July亲手开门。

阻尼感很强的门后，就是欧区的赛场主舞台。

“哦我的上帝！接下来的是——时隔一年重新降临这片大陆的！

June and July！”

CoL欧区官方主直播间内，是两张俊美精致，宛如罗马雕塑般的脸。

一模一样的五官，一人眼角带笑，一人面若冰霜。

-23/12/1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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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众生百相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