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火做成的煙花炸在天空中,更顯絢麗斑斕,可施法的人臉上,看起來卻沒有那麼光彩照人。
白近雪一臉陰沉地看著文止顏高舉那頭小狼,就覺得滿肚子的火,光他這肚子裡的火,怕是燒掉一座城都綽綽有餘,奈何文止顏完全沒察覺。
而白近雪的腰間依然掛著一個奇醜無比的荷包,不同的是,文止顏的腰間也掛著一個同款的荷包,只是做工明顯精緻許多。
一大家子全圍在一起吃飯喝酒,青丘族長和白族長久違地談論起了琴藝,文宜夫人也和白夫人聊得起勁,塗暮開心地趴在容飄飄隆起的大肚上,白夜寒給金曼之的妹妹金毓之把著脈,容逸也露出了不符合他形象的嚴肅神情關注著金毓之的肚皮。
白遠山從外頭走來,捧著小琬的魚缸,還帶了好幾壺美酒放到大家桌上,就這麼把酒言歡,一切看上去嫻靜又美好。
連清歌看著幾人,這時,總算放完煙花的白近雪朝她走來,坐在她身旁。
「阿旭呢?」他問。
「塗旭?」連清歌一愣,是啊,怎沒見到塗旭。「我沒看見他,他人呢?」
白近雪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看向連清歌。「連清歌,妳原身是冷血動物,就可以這麼無情無義嗎?阿旭跟在妳身邊這麼長時間,甚至放棄了繼承青丘族長的權利,為的就是要跟陪著妳待在九州城,現在都來到青丘了,妳還問我他人呢?」
沒想過白近雪會吐槽這麼長一段話,連清歌著實愣住了。
「你別遷怒到我頭上,」她暼了眼用臉磨蹭手中小狼的文止顏。「我給他發召喚令吧,他馬上就會出現了……」
「召喚令?」白近雪更加不悅。「阿旭是人,不是亡靈,妳最近復活的人數太多,導致精神錯亂嗎?」
「不是啦,白近雪,你吃到火藥嗎?說話也太有煙硝味了吧……」連清歌現出手背上的浮印。「這是塗旭施在我身上,他說只要我想見他,用這個召喚,他就會立刻現身的。」
白近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丟下一句「無情無義」就走到文止顏旁邊去了,還踢飛了那隻還不會說話的刑御天一眼。
他一把抱起文止顏,不顧眾人的目光,還故意大聲地說道:「怎麼,妳上回不是說想要個孩子嗎?走啊,去生!」
這話直接讓文止顏的紅從臉一路蔓延到腳跟。「你這個死相,這話都說出來!」
白近雪故意停頓,瞥向了對著他炸毛的刑御天,似是得意又似是警告地說:「妳是本少主的正妻,我要與妳生孩子,難不成還要經過誰的同意嗎?」他又刻意瞪了刑御天一眼,便不管文止顏的喊叫,就把人抱走了。
這白近雪,他沒跟文止顏確認心意前,還真不知道是個深不見底的醋罈子……
連清歌招了手,讓人給她送來一壺酒。
兩人鬧哄哄地離去,把完脈的白夜寒坐到連清歌旁邊來。
「清歌姐,妳能像大哥說的那樣,把塗旭叫過來一下嗎?」
「可以啊,怎麼了?」連清歌沒有其他意思,就是隨口一問。
「啊,我想給他看看身子,畢竟,大戰結束後,就他一人不肯接受妳的治療,所以,我想著我現在學有所成,想給他治一治……」白夜寒試探性地看向連清歌的眼神,見她一臉磊落,就放下了心。
「好啊。」說完,連清歌發動手背上的召喚令,沒一晃眼的時間,塗旭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塗旭!」白夜寒站起身,迎向他。
塗旭的眼裡,卻只看著低頭吃東西的連清歌。「清歌,妳找我嗎?」
聞言,白夜寒不免有些失落。
「不是我,」連清歌拿了塊餅放進嘴裡。「是夜寒。」
聞言,塗旭並沒有顯露自己的情緒,他垂眸望向白夜寒。「找我何事?」
白夜寒也不藏著掖著,她一手就抓住了塗旭的手腕,立刻皺起兩條柳眉。
「你怎麼還沒痊癒……」
塗旭從她的手中抽出,臉上不顯一絲波瀾。「我的事,不用妳操心,」他望向連清歌。「如果妳沒事,我就出去了。」
聽塗旭這麼說,白夜寒的手顫抖了兩下。
這個氣氛破壞者,唉,連清歌在心裡嘆了口氣,還是說道:「很久沒與你喝杯酒了,一起吧。」
聽到這話,塗旭頓足,卻未回眸,他神色裡閃過一絲失望。「我不在白日飲酒的。」說完,他還是離開了。
這幾年,連清歌也不知道塗旭獨自一人時的動向,多數時間,他都會待在自己身邊,可也有很多時候,他一個人不知道去了哪,塗旭沒有提起,她也沒有特別過問。
是不是就像白近雪說的,她對於塗旭的存在,太過無情無義了呢?
只不過,感情這種事,也不是能勉強或是將就的,別說她和塗旭,塗旭對白夜寒不就也是血淋淋的例子嗎?
連清歌沒打算再多想,她低頭喝了口酒,卻發現酒的味道有些熟悉。
突然,她拍桌一聲站起身來,大夥都望向了她。
「方才送酒的,妳過來!」
見連清歌眼神不對,眾人久違地繃起了神經,那小侍女更是嚇得膽都要破了,她顫顫巍巍地走到連清歌面前低著頭,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忌?
「這酒,」連清歌舉著白瓷瓶酒壺,態度嚴肅。「妳從哪拿來的?」
小侍女緊張又恭敬地回答:「回尊上,這酒,就是放在茶坊的,我只是端過來而已。」
她話音剛落,連清歌就瞬身不見了,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只有連清歌一人明白,這酒是梅花淚,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她放在屋內的何處,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人……
她先去了茶坊後又飛奔回到寢宮,兩處都空無一人。
連清歌坐到床榻上,甩開枕頭,打開床頭櫃的櫃門,卻發現空無一物,同時,她也注意到,床邊小茶几上的靈珠也消失了,而這時,徐徐的風吹進來,讓她望向了窗邊。
她跑向窗邊,向外張望,卻什麼人影也沒看見。
是他,一定是他,只能是他。
連清歌狂奔出城到了集市上,她四處張望,卻只看見熙熙攘攘的人們,沒有見到亶永的身影。
下意識地,她走進文鰩族設在市集裡的驛站,卻只見院裡的躺椅微微晃動,除此之外,她還是沒有探到任何亶永的氣息。
他會去哪?為什麼回來了,不第一時間來見我?
悲喜交加的心緒纏繞她的腦海,就像四周都在打轉似的,這樣的情感就像洪水,直接推倒了連清歌。
-
再醒來時,她躺在浮曦酒鋪裡,而這裡,是東海。
連清歌撐起身子,有些恍惚,卻有人突然端著碗湯走了進來。
「曦老闆!」來人居然是劉大娘,讓連清歌一時尷尬地回以一笑。
「劉大娘?」她很是震驚地看著她把湯放在一旁矮桌上。「妳….妳怎麼在這?」
「妳不記得了嗎?」劉大娘也同樣疑惑。
「我……」
「清歌,」這時,浮寬也走了進來,劉大娘把湯杓放進碗裡,溫柔地說了句趁熱喝就出去了。「妳怎麼要回來也不說一聲?」
「浮寬,我是怎麼突然來到這的?我記得,我在青丘……」
浮寬蹙起白眉。「青丘?妳都在酒鋪裡昏睡三日了,我請醫士瞧過妳,說妳只是過於疲累,便想著先讓妳休息……」
「浮寬,」連清歌立刻拉住他的手,神清慌張。「你可有見到,是誰帶我來的?」
浮寬一臉疑惑。「我沒瞧見,劉大娘三日前來告訴我,說她突然發現妳倒在酒鋪門邊,我就讓小四把妳扛進來了。」
連清歌眨了眨眼,努力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記得,最後的畫面,是她跑去了文鰩族的驛站,之後,她就沒有記憶了。
怎麼會,突然來到東海了呢?
見連清歌也一頭霧水,浮寬輕撫了她的腦袋。
「想不起來,就代表醫士說得不錯,妳確實是太過勞累了。」浮寬端起湯碗遞到她眼前。「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吧,大戰都過去了幾年,現在大傢伙們都安居樂業,妳也不用如此操心了,喝碗湯,好好再睡一覺吧。」
連清歌接過那碗湯,抿了很小一口,又問:「浮寬,真的沒有人見到,是誰帶我過來的嗎?」
他搖搖頭。「既然妳這麼關心這件事,我會派人打聽看看的,先喝吧,嗯?」
「嗯。」連清歌喝了口湯,她嚥下,卻頓感不對,手一抖,打翻了整碗湯。
浮寬見狀,驚得趕緊拿出身上的碎布替連清歌擦拭。「怎麼了?湯有什麼不對嗎?」
「薜荔湯……」連清歌忙地站起身來,她搖搖頭,心神混雜。「浮寬,你可有見到亶永的身影?不,有沒有見到一隻貓?」
「亶永?」浮寬的眉頭鎖得更深,也站起身來。「清歌,妳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亶永不是成了魔神,被妳親手殺了嗎?」
連清歌無言以對,可是這幾天的巧合,實在讓她心力交瘁,她又跌坐在了床榻上,這時,她才注意到房間裡全是藥草的味道,難不成她好一陣子沒回來,浮寬把她這酒鋪當作藥草倉庫了嗎?
見連情歌神色不對勁,浮寬便說:「妳好好休息,我去外頭看看,也替妳打聽打聽。
對了,晚點,我再讓小四拿點飯菜過來,妳還記得阿蠻嗎?那個我撿到的文鰩族的孩子,前陣子去了西海一趟,認回了父母,他說,多虧了尊上治下,四海昇平,他才終於不用再害怕流寇,能平安地回去西海,見到了父母,為了感謝妳,他說他準備了禮物要送妳,咱父女和他一起吃頓飯吧。」
連清歌只是低著頭沒有回話,浮寬見狀,也就出去了。
平定心緒後,連清歌一個抬手,將破碎的湯碗回復原狀,她則走出了浮曦酒鋪。
在她離開後,一個人影出現,撿起了地上的湯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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