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渊察觉到蓝染自从回到住处，状态有些不对。

“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蓝染看着方灵渊，下意识道，“您知道怎么患裂纹症吗？”

声音太轻，方灵渊没听清，“什么？”

蓝染回过神，把那荒谬的念头甩出去，“我想问，您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顾朗？”

方灵渊回忆着在龙泽学院的所见所闻，实在是没有这号人，无奈摇头，“我去灵符学院看看，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不行！”蓝染立刻制止，“我们已经暴露了，这个时候若您单独出去，说不定会被顾朗星抓到，到时您就危险了。”

方灵渊打断他，“我们还不能确定造成这一切的顾朗星。”

“可——”蓝染想说这就是事实，却突然发现还没查清一切。

方灵渊感受到蓝染的抗拒，安抚道，“那先不去了，小心些总没错。”

蓝染平复自己太过激动的情绪，放缓语气，“我打算去厚德楼看看，那里可能有线索。”

之前蓝染就去过厚德楼，可展示出来的资料没什么有用的，这次他决定趁夜色去探探那些没有被展出的资料。

夜色的掩护加上方灵渊的帮忙，蓝染很轻松潜入了厚德楼，进入了那间被设下重重禁桎的内室。

四下无人，方灵渊现身也不怕暴露，时间有限，二人分开去往不同的区域搜寻有用的信息。

蓝染拿上照明的灵珠，径直前往与顾朗星有关的区域。

摊开一卷卷轴，上面记录着顾朗星入学第一次经历的秘境历练，通篇没有提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蓝染这次来不是来看顾朗星取得怎样的成就，这卷不行就换一卷，他不信没有有用的信息。

“找到想要的了吗，不如直接来问我怎么样？”

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时间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区域。

蓝染只觉得一瞬间凉气席卷全身，整个人被定在那里，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

方灵渊感受到恶意，瞬间挡在蓝染面前。

“前辈别管我，你快走。”蓝染此刻真的急了。

顾朗却在看见方灵渊的一瞬间泄去了通身的气势，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灵渊……”

他的颤抖如此明显，想上前又生生停住，顾朗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缓了好一会才睁开，“我们谈谈好么？”

“可以。”

“不行！”

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蓝染目光不善，“我不信他，如果这是顾朗星的陷阱怎么办？”

“你可以一起来，反正你来这，不就是查顾朗星的资料么？有什么比问我本人更高效的方法？”

蓝染压低惊呼，“你就是顾朗星！”

顾朗星没有理会大受震撼的蓝染，召唤出契灵，劈开一条通道，空间的另一面是点经阁的茶室。

蓝染再一次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此刻他内心依旧怀疑顾朗星，甚至因为对方那么多天的隐瞒而更加敌视。

如今双方都暴露了身份，蓝染最终还是选择踏入通道。

顾朗星一直在找机会和方灵渊搭话，“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是灵魂状态，早点告诉我，能早点帮上你的忙。”

看着对方强撑的笑，方灵渊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三人落座，顾朗星拿出茶具，又从空间内拿出一个玉盒，打开的瞬间，浓郁的花香混合茶香，盈满空间。

他动作娴熟，不一会，一杯淡粉色的清茶被推到方灵渊面前。

“青元山的小夜茗，看看还是不是记忆中那个味道。”

说完也给蓝染倒了一杯，“这是当初灵渊最喜欢的品类，你也尝尝。”

氤氲的雾气间，确实有一丝莫名的情感浮现，方灵渊举起茶杯，正要入口。

“前辈！”

蓝染急切叫停，他不相信顾朗星，自然也堤防一切他过手的东西，那瓶回清丹就是。

顾朗星却接话，“也是，只有喝的太单调了，龙吟，送点茶心来。”

就在蓝染纠结龙吟又是谁时，一位老者从蓝染后方出现，手里拎着一个四层食盒。

蓝染被这突然接近的气息吓得汗毛直立，看清来人，他更是吃惊。

名叫龙吟的老者，居然是“顾朗星”的脸，也就是迄今为止对外所说的顾院长。

精致的茶点被一一摆上桌，老者冲方灵渊行礼，“许久未见，您近来可好？”

无论是人或物，都表现出和自己相熟的样子，方灵渊也想知道真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朗星轻声说出那个，他一直不敢细想的可能，“你不记得我了吗？”

否则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方灵渊不来见他。

方灵渊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有种熟悉感，杯中的小夜茗，桌上的茶点，以及对方熟稔的态度，但他确实没有印象，“抱歉。”

顾朗星掩下情绪，又为方灵渊添了一杯，“总能想起来的。”

语气转换，对蓝染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蓝染满肚子疑问，问出那个最在意的问题，“为什么方灵渊前辈是灵魂状态，他的躯体哪去了？”

这也是顾朗星疑惑的，“这点我也不知，自从最终决战，我就再也没见过灵渊，除了你和谢清姿学院大比那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蓝染在想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又问出第二个问题，“蓝朝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会选择离开，是不是你逼走了他？”

顾朗星轻嗤，“别给我定罪名，这点你去问蓝朝。”

两个问题都没答案，在蓝染看来对方要么是在耍他，要么真的没信息，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起身就想走。

“为什么提炼断魂离魄花？”方灵渊拦住蓝染。

此刻顾朗星确定，在地下室留下灵力的就是方灵渊，高兴于他们早就相遇。

“那是给灵药学院准备的，只是机器太重，不好移动，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也不好，所以才一直在地下室。”

蓝染明显不信，“治病救人的地方要用到毒药？”

“就像云麻藤使人呕吐，却也是一味常用的稳定剂，断魂离魄花也是，要看怎么用。”

方灵渊比起躯体，他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那场灾厄，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朗星发出一声叹息，“当初啊……当初，蓝朝和我们一同外出历练，那时裂纹症爆发，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是你在秘境中找到银灯草扭转了局面。”

“后来我们又在一处秘境中找到灾厄源头，是一团莫名的能量体，只是那能量团太过诡异，什么方法试后都无效，最后你提出可以试着封印它。”

“后面的事你们应该听过传说，灵渊献身封印，世界迎来了和平，但蓝朝某天不辞而别，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

顾朗星不太想回忆那段经历，那些事迹确实是荣耀不假，可心悦之人在面前一点点消失的震撼冲击着他的内心。

顾朗星闭了闭眼，决战胜利后本是该欢呼的场景，却被内讧取代。

能量团消失后，蓝朝瘫坐在地上，悔恨和痛苦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而顾朗星则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愤怒与仇怨夺走了他的语言，提着蓝朝衣襟的他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后来有段时间他总是在梦中惊醒，甚至让他恐惧夜晚。

想到这，顾朗星侧头看向方灵渊，柔和了眉眼，幸好，否则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蓝染反应激烈，“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今前辈记忆缺失，你当然是想这么说就怎么说。”

顾朗星无所谓道，“那你可以去问蓝朝。”

“谁知道蓝朝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被一次次呛声，顾朗星耐心也是有限的，他笑的得危险，“在我面前还敢这么说话，胆子倒是大。”

蓝染只觉浑身上下都被盯上了，那是对强者的恐惧，不管怎样，他还只是一个刚入学的新人。

蓝染的呼吸有些急促，冷汗滴落，却依旧不退让，“你的剑叫龙吟，这所学院叫龙泽学院，狼子野心，还说你不是！”

“哈哈哈——”

顾朗星真的笑了。

“这可真是……哈哈哈，果然啊，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他呼吸都是错的，小子，你是有多讨厌我。”

他又低笑两声，接着，话风一转，“不过——你这固执又认死理的样子，倒确实和蓝朝很像。其实我一开始还不确定你和蓝朝是否有关系，现在确定了。”

“你和他一样，都有布阵方面的天赋，不过你和他修剑天赋也一样，都很一般，当年我很好奇蓝朝是怎么考进灵剑学院的。”

“我一直以为姓蓝的修剑都不行，你妹妹倒是打破了我这个想法。”

“你见过玥儿——你！”

蓝染只觉天旋地转，顾朗星去过桃源村？那父母和玥儿岂不是凶多吉少！

顾朗星将蓝染面前凉透的茶倒掉，添上一杯新的，“乱想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你学院大比拿了第一，并留下了笔奖金而已。”

“不过，你妹妹天赋确实好，比你好，至少在修剑上，她是为数不多能够触碰到顶的那批人，只是可惜，我邀请她来龙吟，她全都拒绝了。”

“真的遗憾，以你妹妹的天赋，可是能超过这届第一的谢清姿。”

终于铺垫完了，顾朗星笑的满含深意，“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主动延迟契灵觉醒吗？又为什么拒绝修剑，灵剑学院少了这样一位天之骄子，真的可惜……”

蓝染愣住了，他第一次知道是蓝玥主动延迟的契灵觉醒，他一直以为那是普通的个例。

内心深处却有声音：真的是这样吗……

蓝玥的觉醒延迟了足足两年，不是两天，他是真的没有为蓝玥找寻过解决方法。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蓝玥开始跟在苏母身后，做那些她本可以不做的事。

噔——

茶杯被置在桌上，发出清脆而短促的一声。

听到声音，顾朗星立刻看向方灵渊，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他低头，敛去通身气势，讨好地添茶。

顾朗星闭了嘴，没再刺激蓝染，也不再关注他。

没了打扰，他终于和方灵渊面对面，这本是他日思夜想的期盼。

不过——

顾朗星平息心中恶意。

蓝朝害得方灵渊身陨，让他找了两百多年，蓝染又一直在阻拦他，估计没少在方灵渊面前说他坏话。

他只是让龙吟吓了吓他，稍稍迁怒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