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传来压低的骚动。

“你、你在胡乱说什么，这样重要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叫弥雅社长出面！”

“身为管家遵从小姐的一切决定。”弥雅恭谨地说。

赤司征臣深深看了眼源鸣雪。

从合作开始对外树立的所谓守护人形象，这一刻终于成功起到反作用。运营商的人顿时将目光投向“真正拿主意”的赤司方，脸黑地等待一个说法。

“先去会议室吧，稍安勿躁。”赤司征臣提议。

源鸣雪没意见：“请。”

二层会议厅。

确信源鸣雪没在说笑，依靠源氏的卫星和云端，Stella真得不需要手机卡就能完成通信和入网，被戏耍的愤怒逐渐被巨大的惶恐代替。

谁都知道新型终端接下来绝对会占据全新赛道，传统手机行业已经岌岌可危，本以为可以分杯羹的运营商此时此刻当头一棒。

这已经不是受影响的程度，可能会彻底死掉。

“既然如此，征臣先生之前又是什么意思，假惺惺地成为中间人，恕我们不接受。”代表们直接甩手走掉。

连假惺惺这种词都敢当面说，看来真得气得不轻。源鸣雪嘴角微扬。

没了外人，明面上一伙的两方陷入死寂。

赤司征十郎手背轻巧支着下巴，玫瑰色眼瞳安静地注视着她，神色十分平和。

旁支的人就没他这么淡定了，按照安排会是星辰远眺主理人的青年皱着眉。

“这是第几次自作主张了，商场不是任性的地方，也不是你自己的一个人就说了算。”他又换上相当温柔的语气，“如果没有父母长辈教导，往后我可以带着你慢慢学。”

目光微冷，赤司征十郎面无表情看向他。

源鸣雪似笑非笑瞟了青年一眼，感叹他和那位用华族妻子挑剔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没搭理傻子，她继续对赤司征臣说：“如果要翻旧账，我们不如从最早算。”

“源氏活跃伊始，由于我对此地了解不多，在吃亏的前提下接受了您的调停。”

“其次，从合作确定到现在，一直宣扬源氏会成为赤司家附属，于新兴科技领域带来多少隐藏收益尚且不算。”

“再加上按头联姻我也没说话，只是借此炒了下热度，毕竟营销是我的职责。”

源鸣雪算完：“这种情况，你们出力解决一点困难不是应该的吗。”

赤司征臣没说话，先开口的是拄着拐杖动起来先颤三颤的老人：“隐瞒是为欺骗，也是违约。”

“不好意思，这些早就写在企划详解里了。卡槽可以使用现有电话卡，也可以添加额外晶片增强性能。”源鸣雪笑了笑，“当然，我不觉得体验过卫星通讯，还有人忍受得了当下电话卡几十kb每秒的小水管。”

赤司征臣不愧是做家主的，仍然面不改色：“我很好奇，既然可以作为过渡，为什么要彻底和运营商分割。”

“没有人喜欢头顶几座大山，况且我有完美主义。”源鸣雪直言，“Stella这种性能，配那种老旧的东西就是一种限制。”

赤司征臣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如果三家联合整个行业，包括本来就有意见的手机厂商发难，即便是我也不一定压得下去”

“那就是你们要考虑的事了。”

“放肆！”旁边的老人在桌上狠拍。

一瞬间弥雅的手已经按到了腿侧。

源鸣雪虚拦她，好心提醒：“先别急着生气，小心身体，毕竟我还准备了其他礼物。”

与此同时，晚餐后的黄金时间，Stella的新广告播片已经以火烧荒原之势扩散。

这次没有花里胡哨追求美感，只是简单粗暴展示生活化的功能应用场景。

自动识主，智能助手，粒子收纳，即时通讯，搭载几乎全新的软件环境。

假设以上所有功能属实，移动端即将进入全新世界。

反应最大的除了软件开发竟然是游戏领域。

废话，虽说只有短短几帧，他们眼尖地看到金发少年拿着Stella打画面精美的游戏。

对游戏商来说是一个尚未开荒的纯白平台，对游戏爱好者，如果能在移动端玩到大型游戏，简直是天堂般的体验。

源鸣雪摆出每个功能，眨眨眼等待对面的反应。

疯子！

在场不少人都升起相同想法。

一股脑向多个产业和领域开战，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更糟糕的是，由于近来总在给源氏贴标签，她们逆来顺受从未发表意见，自然而然，都认为这种挑战全世界的行为是赤司财团主导。

身为星辰远眺主理的青年：“……”

额头慢慢渗出汗珠，他看向定海神针般的赤司征臣。

竟然发现他轻笑了下。

顿时，死到临头的寒意从脊背蔓延。

长房和二房纷争一直在暗处，因为扶持赤司征臣上位，老辈总觉得对长子有亏欠。

好在作为家主，赤司征臣向来表现得识大体。就像这次，前景如此好的星辰远眺，他也在听过利弊分析之后大度地拱手相让。

事已至此，退出，前期大量投入和天价违约金都是沉没成本。继续，不敢想要替源氏解决多大的烂摊子，显然已经不是单单某支就能承担起的代价，必须向家族寻求支持。

踏进名为星辰远眺的陷阱，以后给多少帮助，放出多少资源，全都是赤司征臣说了算。

家主慢条斯理说：“挑衅，同时也可以成为谈判筹码，不必急着将所有人的路堵死，策略中最忌讳直接将人逼上绝路。”

和老狐狸交换眼神，源鸣雪点头：“您说得对，我只是先把饼画出去。”

“源小姐，海外出身的你大概不了解规则。”老人冷淡地说，“就算我们现在退出，违约的是谁还不一定。况且违约赔偿你拿得起，后果也受不起。”

“对对，我们要退出。”青年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蠢货。

老人只觉得心累。如果不是长房大的小的都烂泥扶不上，怎么会顶着争议让赤司征臣掌家。

源鸣雪看氛围到了，准备拿出每项领域的投入和规划。

财帛动人心，如果有500%的利益，哪怕生吞烙铁也会有人尝试。

正在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赤司征十郎却忽然开口。

“退出，确定吗。”

“那么我要星辰远眺主理人位置。”

源鸣雪：“？”

不止她，一群赤司都面带惊讶。

赶紧转开眼遮掩怔愣，源鸣雪满心疑惑。

她很记仇，吃过的亏都会还回去。

从一开始就决定让赤司家成为肉盾挡箭，同时还能用Stella拉整个家族下水，将未来有可能成为阻碍的老牌巨人拖住。

赤司征臣默许她这么做，本身也有收拾旁支的念头，可以借这个时机整合家族内部，该切的切掉，该扶持的扶持，发起一场借刀杀人自扫门户。

这里面，只要赤司征十郎扮演协助角色，处理好内部杂乱声音，往后他的人生会顺遂轻松很多，不用再一直承受各方重压。

现在好了，如果他真接下星辰远眺，赤司征臣就要从隔岸观火变成不得不全力支持。

源鸣雪只想把狮子关进牢笼，没想让它死。

这样全方位的点炮再来两个赤司家都挺不住。

但她现在不能直接发表意见。以她的立场来看，家主一脉是更好的选择。

无语，简直是和队友开黑没开麦，一人行动两方慌张。

“凑什么热闹。”赤司征臣斥责。

族中老人也说：“你年纪还小，这样大的项目还担不起。”

“那我也和大家算笔帐吧。”赤司征十郎平淡地说。

少年已经有和自己父亲相似的气势。他点开手环，借源鸣雪的投影拿出准备好的各项资料。

从中途接手扭亏为盈的一些产业说起，到最近正在上手的核心业务，年龄尚且稚嫩，做事已经老练缜密，手段也干净利落。

庸才在天才面前就像尘土般不值一提。在场的族内成员暗自感叹。

家族内部气氛变得相当微妙，随后源鸣雪就被礼貌请出来了。

“……”灯光昏暗的二楼回廊，她无言望着天花板。

“计划总是充满意外，对吧。”弥雅笑着说。

“他在想什么？”

“这种事要问本人才知道。”

“不管怎么看对他都只有好处，干嘛多此一举。”

弥雅倒是说：“您是否有点先入为主的保护欲，无论对待主家少爷还是其他朋友。”

“我能从他眼里看到野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坐享其成。”

源鸣雪承认，她对社团一众人确实是打理幼苗的心态。

看着数据一点点增长，队伍一点点变强，充满养成的快乐。

“算了，去那边等结果吧。”

结果并没有那么难猜。

源鸣雪在二楼的休息角翻杂志，时间过去不久，熟悉的冷香无声靠近。

“主理？”她直接开口。

赤司征十郎点头，顺势在沙发扶手靠坐。

不太符合平日的标准礼仪，白西装雅致，自有少年人的随性放松。

“为什么。”

“我需要，也想要。”

此时接下星辰远眺无异于火中取栗，那位堂哥被即将到来的集火场面吓破胆，赤司征十郎却没有。

他需要一样足够立身、又不完全受家族掌控的产业，他想吃下这颗栗子。

“你爸要气晕了。”源鸣雪幸灾乐祸，又看向他，“不用我提醒吧，想做的东西太多，最后只会噎死。”

赤司征十郎很清楚：“啊，当然。”

“不过，你会让我‘死’吗？”

绯红眼睛轻轻垂下，微翘的眼型有一脉相承的凌厉，又继承了母亲的浓烈颜色，看人时恍如带着沉甸的柔缠。

“…谁管你。”

他轻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毕竟源鸣雪还真不会。

挡箭牌之所以是挡箭牌，肯定需要活着竖在那。

将源氏和星辰远眺分割，是想拿个毫无负担快速刷资源的项目出来，又能暂时按住赤司家这个麻烦，还方便即时脱身去做别的。

比如作为小型移动复合医院的医疗舱。

篮球这种运动，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伤病，见过木吉铁平的状态，源鸣雪就一直把医疗舱的事放心上。

她从不吝于将周围人圈在安全的环境，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

“我不可能帮你太多。”源鸣雪提醒，“如果变成我去反哺你家，那就是给自己找大麻烦。”

让巨人保持焦头烂额的状态，以赤司征十郎的能力一定缓得过来，只是需要时间。到那时，一个全新的、上下同心的家族，可能会成为更强的阻碍。

赤司征十郎微蹙眉：“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不向源氏露牙齿的承诺？

源鸣雪不置可否，显然没有全信。

他无声叹气，没有再做解释，而是像闲聊般提及：“长辈们之所以会松口，是因为我说‘无法忍受鸣雪旁边是别人的名字’。”

“很有趣，明明最不讲感情的一群人，却因为无法找到合适的应对理由退让。”

“…………”源鸣雪嘴角一抽。

“是不是有点不择手段？”

“偶尔的谎言十分有效。”赤司征十郎笑道。

是谎言。因为他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家族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他的任性退让，唯有利益能打动一切。

但无法忍受……

指尖从源鸣雪鬓边发饰轻轻划下，漫不经心拨弄着一缕发丝。

“所以，暂时要麻烦鸣雪忍耐谎言带来的新人设了。”

这次也像以前那般接住他的「真实」心绪吧。

黑店正式开张了——简单来说未来状态会是，两个表面看起来是对手的家族育有一子（？）Stella，其实私底下咳咳

谎言的真心指的是没说过无法忍受这句话，但心情是真的hhh

俺赤会走这种温柔腹黑S路线，对两个强势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架不住后面仆赤出来了，差点搞砸

这章之后回归校园，家族这些事剩下的都要靠小赤自己处理了，不再详细提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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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要星辰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