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向来入睡得极快,这一觉本该安稳得一直到早上醒来为止,但夜半时分,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响,像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沈晏清琢磨着不关他的事情,倒头继续睡,因为嫌吵,他还用两只手捂着耳朵。
江晗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只小鸟躺在枕头上,它把两个翅膀盖在头上。
这只才成人巴掌大的漂亮小鹦鹉睡得正香甜。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沈晏清一个激灵,他从枕头上滚进被窝里,再钻出来的就是个漂亮的小美人,眼睛漆黑明亮,鼻子挺翘,嘴唇稍厚一些颜色却很浅,圆润粉嫩,很适合被人搂着腰再亲得脸颊通红喘不过气来。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着一张小脸在外头。
沈晏清睡得迷糊,以为江晗进来时,自己就是现在的这副样子,还以为江晗没有看到过他的原型:“怎么了?”
江晗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他面沉如水:“有人跳楼了。”
沈晏清自己是只小鸟,当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过他羽毛重,圆滚滚的一只,自然飞不太高,沈晏清还没试着从楼上跳下来飞过:“好玩吗?”
见江晗脸色愈发不对,沈晏清才反应过来:“他没事吧?”
江晗说:“摔断了一条腿,还在吐血。得亏他修为到了炼气中期,不然从五楼那么高的阁楼上跳下来,必死无疑。”
“五楼?”春江院内没有这么高的楼,沈晏清面露困惑。
江晗解释道:“他在学堂跳的,没几天就要被送走了,他不想去昆仑剑宗。”
沈晏清“哦”了一声,睡前江妈妈还和他讲过这件事,动动脚趾就能明白这人为什么跳了,恐怕是资质并不出众,若是没人帮着修行,怕是和凡人无异,这辈子就看到头了,不如搏一把。
但是恐怕希望渺茫,魔域花精力培养他们,可不是为了养着闲人的。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应该和沈晏清、和江晗都没有半点关系,江晗来找他做什么。
沈晏清心里奇怪,却没有问出口,他问起:“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这算是问到江晗的点子上去了:“他不肯大夫来帮他看,他想见执事大人。”
“谁?”沈晏清以为自己耳朵前几天被打坏了:“你是说砚青?他又不会治病,找他干什么?”
江晗看着沈晏清那张茫然天真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只道:“可能是想求执事大人怜惜,多留他在这行宫里几月。”
江晗觉得沈晏清看着天真,沈晏清觉得江晗和这个跳楼的人才是真的天真,砚青哪是好说话的人,疯了才去找砚青,到时候被羞辱一顿回来,面子里子都丢得一干二净。
他震惊的看着江晗,琢磨着江晗是不是没和砚青接触过。
江晗并未被沈晏清的眼神干扰,他病弱的咳嗽了两声:“我们也去看看吗?我看院子里好多人都去了。”
沈晏清本来是不想去的,他想睡觉来着的,但是听江晗这样说,觉得砚青房间门口现在站着这么多的人一定很热闹,一定有意思死了。
想看看热闹,沈晏清想了想:“等我一会儿吧,我穿件外衣。”
听沈晏清这样说,江晗是知道他要与自己一起去了,江晗脸上浮出一丝笑:“我在门口等你。”
等江晗出去后,沈晏清下了床,被子底下就穿了条亵裤与中衣。
沈晏清穿里头的中衣很薄,隔着白纱质地的衣服,隐隐还能看见他裹在最里面、束在腰上的梅子色汗巾子,毕竟只是大晚上出去看看热闹而已,沈晏清随意挑了件白袍子,往外一套,再穿了条束脚的长裤,方便行走,就出了门。
外头又是灯火通明,还有人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和自己交好的人说闲话。
刚刚还催着沈晏清去看热闹的江晗紧闭着门,沈晏清有些奇怪,他去敲门,江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要不然你先去吧,就在学堂里靠着墙的那栋小楼,一连几日执事都歇在哪儿,今晚应该也在那里。人都往那边去了的。”
江晗说:“我刚刚咳疾犯了,要煎点药,恐怕要点时间,一会儿就来。”
沈晏清想着,这边过去也不远,既然江晗答应了会过来,就肯定会过来,而且去迟了可能就看不到热闹了,便道:“那你可一定要来啊。”
说着,沈晏清也找了个灯笼点上,顺着白天的记忆往学堂走。
砚青暂住的小楼,沈晏清白天来过,去得驾车熟路的。可他走到了学堂门口,发现有些不对劲。
门口并没有像江晗说得那样来很多人呀。
沈晏清提着灯笼躲在歪脖子杨树的后头,他只能看到穿黑衣的魔使正把守着学堂的门。
地上躺着个人,深色的衣服,估计就是江晗说的那个因为不想去昆仑剑宗寻死以求让砚青再多留他几月的那个人。
这人的旁边还跪着个穿绛紫色衣服的女人,头上挽着发簪,灯笼就放在脚边,像是在说什么求饶的话。
砚青穿着没见过的白衣站在门口,那张英俊的脸上笑容更盛,看得沈晏清也觉得有些慎得慌。
江妈妈也在,低着头站在砚青的旁边。
沈晏清寻思着那些来看热闹的人是不是找了个别的地方看去了,他垫脚伸脖子,想看看哪儿还能藏人,结果因为站不稳一脚踩在了碎石头上扭到了脚。
灯笼因为拿不稳掉到了地上,灯灭了,扭到脚的巨痛叫沈晏清忍不住跌坐到了地上,还“呱呱”的短促地叫了一声。
砚青看也不看,随意的召了召手,临近沈晏清方向的魔使便领命,去把这只小鹦鹉逮过来。
江妈妈忍不住掩脸叹息,蠢,真的蠢。
蠢也就算了,还笨手笨脚的。
沈晏清一过来,她就注意到了。
她以为沈晏清是听了她的那番话,开了窍,半夜辗转反侧到现在都没睡,直到现在才算想明白琢磨透里面的利害关系。
大晚上不睡觉,穿件薄薄的外袍子,提着灯笼就来了这里。
沈晏清乌鬓凌乱,站在乌漆麻黑的夜幕中,提着盏小灯,所谓是灯下看美人,更何况是沈晏清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他站在那儿就如着月色凝霜,自个儿就透着光。
看上去像是没怎么修整过,可像她这样经验丰富老道的人一瞧就明白,这股随意又带点清纯的刻意的劲才是最勾引人的——也是来爬床的吧?
也算他有点天分,可惜来得真不是时候。
早不开窍晚不开窍,偏偏这个时候才想明白,算他倒霉了。
沈晏清咬着牙不肯在大庭广众下变回原型,被魔使搀着到了砚青的面前,才松了手,沈晏清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沈晏清扭头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女子,和躺在地上的那人。
他这会能看清了,跪着的女子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的那人半死不活。躺着的那人原本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深色衣服,这该是一件和他现在穿着的一样的白色外袍,只不过上被血染成了深色,血腥味冲天。
沈晏清心里直打哆嗦,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砚青这变态哪有那么好说话,本来没死的人,现在不死都要脱层皮。
沈晏清低着头,因为脚踝扭伤现在还有点疼,他声音都有些抖:“执事大人晚上安。”
砚青的声音懒洋洋地落下来:“你来做什么?”
沈晏清回头又四处张望了下,他盘算着时间江晗该喝了药一起来和他看热闹了呀。
可是他身后没人,再远点的地方也没有人,学堂门口这空荡荡的一片,再没有别的人了。
沈晏清还没有被人设计的惊恐,他以为江晗是还没有来。
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砚青的。
一旁的魔使提起灯,隔着笼布,朦胧的光轻飘飘地落在沈晏清的身上。
从上往下的角度看,只能看到沈晏清卷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他的脸颊有一点点肉,所以掐起来的手感才极好。这是从正面瞧看不出来的。
砚青:“哑巴了?”
抬起头,沈晏清的脸上带着拘谨和羞涩,这张漂亮脸蛋晃得人眼晕。
沈晏清咬了咬嘴唇,哀求着说:“能等等再告诉您吗?”
——今天要是挨打了都是江晗的错,等江晗来了,叫江晗和砚青解释去。
要挨打就打江晗,千万别打他。
本来要早点更新的,但我花了点时间研究鹦鹉的叫声……
呜呜呜和嘤嘤嘤都算了,但是为什么会有呱呱叫的鹦鹉,离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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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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