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好生安慰了一通,说是等到明日晌午之前,上堂的执事就会来这里看他,要沈晏清好好休息休息,等执事大人来了,可不能再哭着鼻子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了。
沈晏清还说不出话来,但他点了点头,江妈妈这才满意。她帮沈晏清掖好了被子,起身正打算走,突然想起她还没来得及问沈晏清的名字:“你叫什么?”
沈晏清在江妈妈的手心写下两个字,这名字他一早就想好了:“雪青。”
江妈妈笑了:“是个好名字。”她说完后就走了。
沈晏清一直等门合上,才吐出一口气止住眼泪。眼前的一切还是裹着层灰蒙蒙的雾,他躺在床上,慢悠悠的梳理思路。
有这魔域编排的新身份还是不够,李煦那样厌恶讨厌他,想必看到他的脸就会退避三舍,这样可不行。
当初周朝还没破灭,沈晏清打听来的消息里,说的是李煦修行了剑道。天底下的剑修都仰慕昆仑剑宗的凌霄真人,若有凌霄真人引荐,兴许李煦就不那么的讨厌他了。
……不够、但这些都还不够。
沈晏清昏昏沉沉的想着,他的新身体终归是弱了些。
百年前婚礼大典的前夕,沈晏清确实有过想要逃婚的念头,但突然失踪并非他的本意,当时的他应该是真的死了。
那天沈晏清正坐在书桌前,外面倾盆雨下,有个不认识的道士送来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盒子,说是送与他和凌霄真人的新婚贺礼。
这盒子拎起来空空的,他好奇便拆开看看,还没来得及看清盒子里装得是什么,沈晏清眼前一黑,随即彻骨的巨痛席卷全身。
等再度醒来时,他卧在一枚鸟蛋中,待到破壳而出,便是新生。
沈晏清至今不知道这道士究竟是何人,兴许是凌霄真人的仇敌。沈晏清记得他的脸,可惜那人已是金丹修为,并不是沈晏清能对付得了。
自重生来的几十年里,他虽然日夜修行,但也只是做到了洗髓化形,依目前的进度来看,就连摸到筑基的门槛恐怕也要再过上十几年。这对于他如今这具身体的资质来说,属实不易。
死而复生乃是奇迹,沈晏清知足但并不满足,他还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复仇、想要高高在上,他还想要李煦爱他。
想着想着,沈晏清慢慢的睡着了。
他坠入了一个梦境。
先是漆黑幽深的,紧接着,沈晏清看到了一道朱红色的大门,他站在这道门的里面,身处在这高深幽禁的院子中。
沈晏清意识到这是个梦了,但他还是没有脱离这个梦境。
他耐着心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
“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是谁呢?
沈晏清越想越觉得好奇,他想去打开这扇门。手还没抬起来,沈晏清猛地一睁眼,他醒了。
屋子里的窗户开着,阳光扫进房间里。沈晏清揉揉眼睛,应该是法咒解开了的缘故,他现在能看清屋子里的东西了。
他睡着的拔步床除却走出去的
正对着床头的床尾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春季桃花漫山的景象,一片烂漫的盛景。
作画者下笔坚定,画中千千万万朵桃花,令人如同身处春深夏初万籁唯风声奏鸣的美景之中。落款的地方盖着一处印章,上刻砚青二字。
沈晏清盯着画缓了口气。
江妈妈推门走了进来,这是沈晏清第一次看见江妈妈的长相,这是个估摸着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一条浅蓝襦裙,粉色丝带扎在腰间,衬得身形妖娆凹凸有致。她看不出魔化的样子,只耳朵稍尖,用粉抹过的脸蛋清丽又带着成熟女人的意韵。
她嘴里说着:“我正想叫你起来,上堂的执事大人到了,是位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执事,他叫你去前院的厅堂里候着,有事要问问你。”
沈晏清脸颊浮起薄红,露出惶恐无措的表情,将一个从未见过大人物的普通小妖的神情刻画得淋漓尽致:“执事大人会问些什么?”
江妈妈以为他有些紧张,笑了一声:“再过上五日,你是要送去昆仑剑宗的人,他不会怎么为难你的。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就好。”
江妈妈留了时间,叫沈晏清梳洗下,取了套云白色的锦袍叫沈晏清换上。
在去前堂的路上,沈晏清琢磨万宗会五日后就开始了,时间如此短暂,他的修为不过炼气中期,恐怕这次魔域的人不会送他出手。
总得再过上几个月,用丹药将他推到筑基中期的修为,这才算不浪费他这张脸,和从前的沈晏清“一模一样”。
到了前堂,入目是一处屏风,屏风前摆着几个蒲团和低矮的食案,案上有两个杯子里头呈着金黄的茶汤,一个装着几个酥饼小盘。
江妈妈跪在了蒲团上,沈晏清有样学样的照着江妈妈的样子跪下。
他好奇的看了看屏风,玉白的屏风透亮,见着不像是后头有人的样子。江妈妈低声呵斥道:“不要乱看。”
沈晏清连忙低下头。
两人从辰时跪到了未时,也未见到有人来。沈晏清又累又饿,他心里明悟是这执事在给他下马威。
从小娇惯着,长得也未曾吃过一点苦的沈晏清气急了,在心里暗自发誓,他定要这不知好歹的执事好看。
又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后头的门开了。沈晏清好奇,他回头看了一眼,可惜这人走得太快,他回头时这人已经站到了沈晏清的面前。
这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笑意:“抬起头来让我瞧瞧,这传闻中能迷倒两大尊者的美人究竟是何等样貌。”
闻言,沈晏清抬起头,他瞧见的这人身穿一身乌金锦衣,腰间一条鸦青镶玉带子,发冠梳得工整。鼻梁高挺,五官深刻,嘴角含笑,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阴冷的苍白,目若点漆,正戏谑着看着沈晏清:“也不过尔尔。”
沈晏清最自傲的便是自己的长相,听了这话一面告诫自己要忍不能露出破绽,一面觑着眼睛瞧着这位自己迟到了还大放阙词的执事,神态是压不下去的不服。
江妈妈跪着转了个身,把沈晏清不服的脑袋摁下去:“执事莫怪,他昨天才进行宫,还不怎么懂规矩。”
江妈妈说:“他叫……”
话未说完,这执事打断了她的话:“叫什么不重要,既然他和那沈晏清长得如此相像,他今后就叫沈晏清。当替身,自然要有替身的样子,否则多不像话啊,当个玩物都当不好。”
江妈妈诺诺点头说:“是。”
沈晏清听得出这执事在讥讽他,再次抬头,两只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可爱的像是一只适合抱在怀里的小宠,这样看就和画上美人有些不同了,生气的模样俏丽而富有生机,可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画能比拟的。
执事含笑道:“还是不懂规矩,掌嘴吧。”
江妈妈有些愣神,沈晏清也愣住了,这还是头次有人对着他的这张脸如此毫不留情。江妈妈面带犹豫:“五日后就是万宗会,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这执事说:“他不去。”
“啊?”江妈妈惊呼:“为什么,他比院子里那些姑娘小子都好看,比那些人都更像些。”
执事:“正是因为像,所以不去。”
他笑着,脸上不见阴险,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晏清害怕极了。执事说:“要多学点规矩才好。”
“二十下,打完再回去休息。”
执事慢条斯理的说:“我听闻那沈晏清可是旧朝的小王爷,想必知礼节知进退,最是懂规矩的才对。”
他俯下身,将沈晏清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你若是不懂规矩,岂不是就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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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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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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