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伊听到闻晓命令似的话，却没有立刻潜入水底去寻找菁。

在发现了晓的弱点后，她饶有兴趣地讨价还价起来，周身的湖水也不似先前那般寒冷了，身体的适应能力让她变得怡然。

“如果我帮你把她捞上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晓得内心有些焦灼，他可不想在今天见到一具尸体，再晚一些，湖里的人是回天乏术了，“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现在去把她捞上来，你以后就不能为今天的事找我麻烦，就当今天我们根本没见过。”

几乎没有思考，岸上人紧随其后的回答：“好，我答应你。”

*

好在庄园里的湖不是特别深，也可能有人造湖的原因，总之，在经过晓的观看、粟伊的努力后，菁被成功的捞了出来。

“你把她拖上去吧，我没力气了。”粟伊把闭着眼的女孩推到湖岸边的绿草上。

瞬间，刚在草上凝结成片的新雪被摧毁，压进泥土里。

晓没回答她的话，他看着躺在地上随时要滑进水里的女孩，走进了点，却一副犹豫不决有点嫌弃的样子，全然不似女孩脑海中的那个形象。

正准备上岸的粟伊注意到岸边没被拖走的女孩，抬头就看见晓变得凝重的表情，在水里将岸上的女孩朝他推近了些，几乎那具湿漉漉昏迷的身体就要碰到他的鞋子，像被电了一样，晓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粟伊计划得逞发出邪恶的坏笑。

“快点，等会儿她再掉进去了，我可不会再帮你捞她上来了。我答应你的只有这一个。”粟伊翻身上岸，浑身上下不停滴落着湖里卷上的水，金色的头发贴在脸上，她将它们一把全缕到脑后去，随后，她像刨过水的金毛犬，在岸边不停摇晃身体甩水。

“喂！”晓突然出声，粟伊第一次听见他这么高分贝的声音，吓了一跳，停住动作。

“你要甩站远点甩，别甩我身上了！”晓没好气地说。

粟伊没听他的，反而站得更近，开始甩水。

“你是不是还想进湖里去？”

没人理他的话。

他只能再往后退。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依旧没人理。

粟伊再次靠近，就在她甩出的水要飞到晓身上时，晓眼疾手快地，不，脚快，将粟伊再次踹进了湖水里。

“F**k……！”随着落水声响起的半句模糊脏话。

粟伊呛了好几口水。

晓走到躺在地上的女孩那边去，从兜里掏出一包口袋纸，扯出两张。他将两只手臂的袖子撸到臂弯，再分别再袖子和手臂中夹上一张口袋纸。

深吸一口气，好像这才下定决心，他弯下腰捏起菁的肩峰，将人拖到了石板路上。

随后，他在臂弯将那两张纸扯出来，一张被完整抽出，另一张因为他手上的水而断裂。他心里很烦躁，却没说什么，面上也什么表情都没有，连眉毛也没拧一下。

用纸擦了手，他又抽出一张干净的面巾纸，包着臂弯那截纸湿漉的断处将它从袖口抽出。然后用干净的纸包住被弄脏的纸，包成一团，握在手心。

这时，粟伊也刚好再次上岸。

也许是吸取了教训，她这次上岸后不再招惹晓，站得老远甩着身上的水。

等她甩完，准备离开时，晓叫住她，“粟伊。”

“做什么？”

“把她叫醒。”

“？？？”

用我时叫我名，不需要时把我踹下水是吧。

还有降组的事，我还没找你麻烦呢。早知道不推她，推你了。

但其实，粟伊没有推晓的胆量。即使知道他不敢下水，根本不会水，甚至可以一击必杀时。

俗话说，就算打狗也得看主人，虽然他们不是狗，但在这里他们的地位甚至不如狗。晓背后的人她招惹不起，而菁，管理她的人根本不在意她过得怎样、是死是活。

粟伊不打算再惹晓，她走过去，将手贴在菁的人中处，还有呼吸，随机她抬头就对上晓的目光，“活着。”

“把她叫醒。”晓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

“喂，醒醒。”粟伊用双手大力地去拍菁的脸，直至闭目的那张脸变红，脸的主人也没有丝毫动弹。

粟伊蹲在地上，摊手看向晓，表示自己尽力了，但是无能为力。

“把她抱起来，让她吐。”

“我怎么抱得起她？她都快和我差不多高了。”

晓不说话，不信地看着她。

“我不干。”粟伊早就想走了，她要回自己的房间洗个澡再换件衣服，她的湿衣服一直贴在身上，冻得她手脚都发麻，又热，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生冻疮，手脚都会肿成萝卜，又丑又难受。

说完她抬脚就走，以晓的洁癖程度肯定不会主动抓住身上沾有泥雪水的她。

没走出几步，后面传来晓的声音，“按我说的做，我可以让你回到a组。”

“真的？”粟伊顿时停下脚，双眼放光。

“真的。”

那双漆黑的眸子盛住她贪婪的表情。

粟伊走过去，将菁拦腰抱起，按照急救课教学的那样拍她的背，随后给她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和三十次心肺复苏，以此循环。

菁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有谁在跟她说什么，让她不要醒，还差一点，哭着求她等一会儿，可她还是醒来了。睁开眼时，那个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菁！你终于醒了！”一个人用力狠狠抱住她，声音凄哀婉转。

菁也愣了一下，看着抱住她的人，是晓。

“切。”身旁还有人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抬眼看过去，是一个金发的女生，和自己一样，浑身湿漉，衣服都贴在身上。

“事办完了，答应我的别忘了。”金发女转身要走，低头吐出一句话。

不是对她说的。

是对晓。

办什么事？晓答应了对方什么？

晓这时才松开了她，转过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了粟伊一记眼刀。

粟伊像是没看到，耸耸肩，一如往常般自然地走了。

菁这才想起，自己是落水了！并且是有谁推了她一把！

她挣脱晓的怀抱，看见他的衣服被自己弄脏了，身前的衣服也沁了水，连他的脸上都沾上了灰点，她有些抱歉。可他低头看了眼，却丝毫未觉那般，眉头都不皱一下。她的道歉就说不出口了，说了到像是自己多此一举，于是开口问：“你有看到是谁推的我吗？”

其实她心里有了猜测，但是需要答案来确定。

那双墨色的眼瞳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晓答复：“没有。”

怎么会没有？奇了怪了，她记得自己落水时晓就站在她对面啊。

“是你救我上来的吗？”她又换了个话题问。

“不是，是刚才那个女生救的你。”

所以你才答应了她什么吗？

“对。”

不知觉间，她竟然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她站起来，伸出手去拉晓，晓没看见她的手，起来了才握住。

“谢谢。”晓松开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不用。”

我根本没帮到你啊。

“你答应了她什么？我可以帮上忙吗？”她有些歉疚，被救的人是自己，付出条件的人却是他。

晓没回答，而是又提出了那个诱惑力十足的邀请，“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明明这是一件对她有利的事，他却说成了一个为难的请求。

菁心口一揪，终于给出回答，声音近乎颤栗：“好。”

晓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双眼被刘海拢去，侧脸的线条锐利如一把即将出鞘可斩万物的冷刃。

雪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