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将二人送到开阳县,然后给二人寻了车马,果不出苏柏所料,他和虞烟所去之地,正是峄城辖下的雁回县。
马车在路上,走了小半个月,到了雁回时,已入八月。
也不知虞成荫和雁回这边是如何联系的,他们一进县里,便已有人接应了过来。
而且这人,不但虞烟认得,苏柏也是还熟悉的很。
漠北,虽也算是渤海族人,可在被皇龙军抓捕之后,为求活命,五年之后的雁回惨案,他在其中可是至关重要。
不过,现在嘛!敌强我弱,只能先静观其变再说,不过,就瞧着漠北对虞烟热忱劲儿,不知为何,看着这漠北,却是越发的不上眼。
“烟儿,上次一别,我们怕是有近十年未曾见了吧!当我知道你要来雁回,可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如今见到,更甚欢喜。”
“我也未曾想到,来接应的人,会是漠北哥你,这一路我带着小……粟粟,当真是担惊受怕,如今也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就在虞烟和苏柏离开上江县的第五天,便听到朝廷颁布圣谕,苏阳苏太守窝藏渤海一族,罪不可恕,特遣皇龙军剿灭叛党,并于大乔之内,张榜公告,遇苏小小儿苏柏,杀之可得千两白银,若还能再其身上发现渤海余孽的名单,便可一朝封侯。
自那以后,虞烟徒经各处,可谓更加小心,如今得见漠北,潜以为自家族人,一时间便轻了警惕,正待提及苏柏称谓之际,手心处瞬间传来针扎般的痛意,虞烟这才瞬间改了口。
“如今到这里,你就彻底安心好了!县令仁义,不会时常盘查,我们也不必成日里提心吊胆的。”漠北倒是没有察觉虞烟的突然改口,笑着言道,“我已经给你租好了院子,你带着娃子,只管安稳度日便可,至于其他的事,交给我便是。”
说话间,漠北揣着包袱,却是离虞烟走得越发近了。
“娘,我困了!”苏柏冷眼瞧着,终是没能忍住,拉了拉虞烟的手,并像模像样的揉了揉眼睛,摆出一副困顿的模样。
这一路上,不知遇见了多少关卡,唯到了非喊不可的时候,苏柏这才不情不愿的叫唤一声,如今这个时候,苏柏突然开口,虞烟脸上的表情一僵,极为尴尬的冲着漠北解释了一下,“粟粟还小,经不住折腾,漠北哥不要介意。”
话是这般解释着,当虞烟还是弯腰打算将苏柏抱起。
“你这小身板能抱多久,还是我来吧!”漠北也是渤海族人,又和虞烟乃是旧相识,就是不用脑袋想,也清楚的知道,苏柏不可能是虞烟的孩子,所以即便听到苏柏的称呼,也没有过度介意,反而主动凑上前来,要将苏柏抱进怀里。
只是,苏柏如何会让漠北如愿,漠北的手一伸出来,苏柏瞬间就往虞烟的身后藏了藏,然后抱住了虞烟的大腿,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惊恐,望着漠北,并不说话。
“这,粟粟怕生的很,还是我来吧!”虞烟见此情景,可谓越发尴尬无措,只能应着头皮拒绝道。
被一个孩子惧怕成这般模样,漠北也是有些无措,强装镇定的将手抬上,然后挠了挠头,“那成吧!反正拐过这条街,就到了。”
苏柏如愿以偿的被虞烟抱了起来,他将头搁在虞烟的肩膀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漠北,目不转睛。
漠北即便再想和虞烟亲近几分,可被苏柏这般盯着,只觉得心里发毛,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为了避免在虞烟跟前出丑,只好先闭了嘴,苏柏这才满意的挪开了眼去。
漠北确实说的没错,顺着街巷拐了个弯,便到了他所说的院子,院子不大,也就是个小二进,但他和虞烟两个人,也是够了的,而且院内收拾的整洁干净的很,显然在他们来之前,是下了功夫。
“水,我已经烧在灶房里,你和粟粟先洗个澡,我已经在前面的安记饭馆定了一桌席面,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漠北将虞烟包袱提在桌面上,然后返回到院里,对站在院里好奇张望着的虞烟嘱咐道。
“我还请了街坊邻里一道,让你好认识一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先过去招呼一下,你们洗了澡,出门左拐走个百来米,就能瞧见安记饭馆了,若是不认得路也没关系,你们就在这院里等着,等三刻钟之后,我再过来接你们。”
漠北做的事无巨细,倒是让虞烟生出了几丝惶恐,她忙是摆了摆手,拒绝道,“不,不必了!我们自己过去就好!”
“也好,我就在饭馆等你了,那我先过去了。”漠北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又冲着虞烟笑了笑,这才转身出了院子,走之前,还不忘将院门给带上。
虞烟一脸怔怔然的瞧着漠北离开的背影,人都不见了,还半天没回过神来,苏柏瞧着,终是没忍住,抬手拍了拍虞烟的脸,一脸嫌弃的说道,“回魂了,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要你管!”虞烟脸瞬间一红,冲苏柏吐了下舌头,嘟喃着,佯装无事的将苏柏放下,“你去拿身干净衣裳,我去给你提水。”
说罢,生怕被苏柏瞧出来自己的心思,逃似的直接去了灶房。
苏柏瞧着虞烟的背影,眼中闪过晦暗莫名之色,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喜欢漠北。
不过是一个叛徒罢了,这种人只有死了,才清净!
苏柏下一瞬间,甚至连漠北的死法都已经想好了,一想到漠北死无葬身之地的惨状,苏柏这才心满意足的迈着小短腿,回屋拿了衣裳,沐浴去了。
“你,你干什么?”浴桶对于苏柏虽然有些高,当是对于一路舟车劳顿的苏柏来说,这能全身泡在温水里,确实是一种享受,但是,但他看到虞烟穿着肚兜,跨进浴盆之内,瞬间变得无措了起来。
“洗澡啊!”虞烟坐好在浴桶里,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苏柏一脸惊恐的沉入水中,只露出口鼻来,向虞烟训斥道,“我是男的!你,你怎可……!”一同沐浴。
“你现在,最多只算娃儿!再说了,我穿着衣裳,你上下哪一点儿,我没瞧过,快些洗洗,漠北哥还在等着呢!”虞烟瞧着苏柏的怂样,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无耻!”苏柏脸瞬间便得绯红,他咬着牙,冲着虞烟说了一句,然后扶着桶边,伸手去拿放在凳子上的帕子。
“我可是你娘亲,小公子!”虞烟非但不恼,反而拉长了声线,意有所指的说道。
苏柏不理,拿了帕子,于水中系在腰间,站起身来,猛然盯向虞烟,然后欺近,抬手捏住虞烟的下巴。
“既然知道现在你是我娘,那就守好当娘的本分,可前往别背着我死去的爹,红杏出墙,离漠北远点,听清楚了没,娘…亲!”
虞烟被苏柏乍然的气势,吓了一跳,醒过神来,自是不甘示弱的一把拍掉苏柏的手,转而朝着苏柏的脸颊捏了几下,略带几分心虚,强提着气势,冲着苏柏回道,“你说什么呢!我…我和漠北可没半点关系,更何况,我离嫁人可还远着呢!所以你放心,这寡我守得起。”
“是吗?”苏柏任由虞烟掐着脸,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这轻蔑的语气,瞬间惹毛了虞烟,她一把将苏柏给勾了过来,然后将肚兜往下拉了拉,按着苏柏的头,往她胸口处的一绯红花瓣印记上压。
“看清楚了,我们渤海族人和你大齐不同,唯有等这朵花长全四瓣之后,才能嫁人生子,再此之前,就算成亲了,也无法孕育下一代,你听明白了!”
苏柏被压得,脸都要贴在虞烟的肌肤上了,还是看清楚了虞烟胸口处的印记还只有两瓣,想想这代表什么,还有这个位置,苏柏的脸就跟煮熟的虾米一般,红的彻底,被虞烟这般强制禁锢着,可谓是又羞又恼,这倔强性子也是上来了。
“说到底,你也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虞烟哪里肯示弱半分,一声轻哼,直接辩驳道,“那又怎么着!你还不得叫我娘!儿……儿啊,儿啊……”
虽然明知虞烟是故意的,可在这一声声中,苏柏的反抗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热流甚至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被他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那张温柔的脸,瞬间浮现。
“儿啊,这可是你娘亲手给你做的风筝,喜欢吗?”
“儿啊,先歇会儿,娘给你熬了鸡汤,看合不合你口味。”
“儿啊,别怕,娘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
“小公子,你怎么了,我刚是不是弄疼你了,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苏柏一下子就不反抗了,虞烟自然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托起苏柏的头一看,瞬间慌了神,忙抬手去擦苏柏的眼泪,心中更是懊恼,怎么自己就跟小公子较上劲来了。
“我没事,等下你自己过去吧,我累了,我要先去休息了。”苏柏拨开虞烟的手,冲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爬出浴桶,拿了换洗的衣裳,直接出了浴房,留在虞烟不知所措的坐在浴桶里。
虞烟愣了一下,澡也不洗了,出了浴桶,飞快地穿上衣裳,就冲苏柏追了过去,等找到苏柏时,苏柏已经整个儿窝在被褥里了。
“小公子,你还好吧!”虞烟伸出手指,戳了戳被褥拱起的地方,试探性地问道。
苏柏闷在被里,并不想回应虞烟,毕竟他刚刚在虞烟跟前,可是丢了大丑。
虞烟站在床头,犹豫一下,抬脚上了床上,连着被褥一并,将苏柏团进了怀里,手轻轻的拍在被褥上。
“小公子,没事的!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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