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戚隐横在应观槿怀里退后一寸，毫不心虚地指着摆在床侧的衣袍道，“换衣服。”
应观槿这才发现自己的湿衣将怀里戚隐横的外衣也染湿了，立刻松开抱了许久的人坐了起来，床榻上霎时腾出一大片，空落落的。
戚隐横转换为平躺的姿势，视线游移了一圈还是落在面前的背影上，目光慢慢黯淡下去，没了先前的理直气壮。谁知应观槿忽然转过头来，两人视线接触一瞬便双双避开，但戚隐横那不易察觉的悲伤情绪还是被应观槿捕捉到了，霎时他的心里也只剩下苦楚。
应观槿没说话下了床榻，犹豫了一下回转身来，将自己起身带乱的被褥重新给戚隐横盖好，然后拿起床尾的衣袍走远了一些。
戚隐横忽而心头漫上一股化不开的郁结怒气，气应观槿的温柔，让他挣不脱自甘沉溺，于是愤愤转身面向里侧。
久违的暖光慢慢顺着窗子爬进来，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戚隐横疑惑地转过身去，霎时对上一双比今日暖光更柔和深情的眼睛，更气了。
戚隐横堵着一股气盯着人不说话，站在窗前的应观槿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用着商量小心的语气问道，“小五，你要不要也换一下？你的外衣被我弄湿了。”
“那三哥你帮我换！”戚隐横捶了一下床脱口而出，人已经坐了起来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他在生气的时候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应观槿正帮戚隐横拿衣衫的手顿了一下，没拒绝也没同意，在戚隐横打算收回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轻声的一句，“好，我帮你。”
其实这种事情两人之前不是没有做过，以前戚隐横赖着应观槿偶尔同宿的时候，清晨起床的时候也会故意闹着应观槿帮他穿衣，他们以前除了最后一步，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可那毕竟是以前，而且戚隐横也从未用如此要求的态度去面对应观槿，没想到应观槿还是同意了。
戚隐横回忆了一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除了应观槿要和他分开，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拒绝过他。
就是这样的包容宠溺，才让戚隐横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小五，抬手。”耳边响起的声音将戚隐横的思绪唤了回来，近在咫尺的眸子中明明清晰地倒映着他的面容，好像在鼓励着他做些什么。
戚隐横确实做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那股怒气难以忍受，侧头贴上了应观槿正想说什么的唇角，双臂也跟着立刻攀上，不让人后退逃离。
可戚隐横意外地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拒绝，疑惑地睁开眼刚想看清是什么情况，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从背后传来，他被扣入一个怀抱，带着几分的强硬味道。紧接着，刚分开的唇再度贴合，牙关被轻轻撬开，柔软的舌尖探了进来，与戚隐横愣住的舌尖缠绕在一起。
在戚隐横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吻回去，一个意料之外的吻逐渐加深，应观槿刚换好的外袍终究是逃脱不了再度染湿的命运，喘息声和水啧声细碎在深秋的暖阳里。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应观槿的理智率先回笼，他克制地轻轻拉开了怀里的人，原本贴近的身躯中间闯入新鲜的空气，慢慢消磨着久经不散的暧昧气息。
可应观槿刚一低下头想去查看怀中人的情况，就对上一双盈满水汽的眸子，一颗晶莹的泪珠清晰地滚落下来，直直滴进了应观槿心里，是酸涩与懊悔。
“小五……”
“三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戚隐横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愤恨一股脑倒了出来，“你不是都要跟陈小姐定亲了吗？你不是都答应陛下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还亲我干什么？”
说到“不喜欢”的时候，戚隐横更加委屈了，“明明先喜欢我的人是你，结果我也喜欢你了，你却不喜欢我了，凭什么！”
“小五，你……”
戚隐横根本不给应观槿开口的机会，委屈的控诉还在继续，“三哥，我讨厌你，我恨你！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听到戚隐横带着泪腔的声声控诉，应观槿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错得有多离谱，他以为自己的爱于他的小五而言是枷锁是压力，殊不知小五对他的爱一点也不少，是他亲手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应观槿只觉得心痛如绞，他不敢想，若不是小五这段时间一直执着，他和小五是不是真的就此天涯两端了，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对不起小五。
“小五乖，不哭了，是三哥的错，对不起……”应观槿努力忍下满心的痛楚，戚隐横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崩溃，应观槿顾不得自己惨痛的内心，半搂着戚隐横哄着安慰他。
过了很久，戚隐横终于在应观槿的怀里平息下来，本就染湿的两人衣衫，更是被泪水浸润了个彻底。
戚隐横平息下来的第一个触觉是腰间愈加收紧的力道，勒得戚隐横有些疼痛了，“三哥……”
戚隐横刚想开口呼痛，就看到一颗泪滴落在自己胳膊处的外衫上，接下来是第二颗，第三颗……
“三哥，你……”戚隐横刚要仰起去看的双眼覆上一只冰凉的手，在深秋本就寒冷的天气里冻得戚隐横瑟缩了一下。
以往应观槿的手总是温暖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戚隐横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冰凉，一时间自己的所有委屈与愤恨都慢慢化为对这只手的主人的心疼，“三哥，你别哭。”
笨拙的安慰让应观槿的心更是如裂开一般难受，若是戚隐横像之前那般控诉骂他，还更让他好受一点。可是现在，明明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误解，他的小五却还是在察觉他落泪的时候安慰他。
应观槿没有说话，戚隐横慢慢觉得不止是那只手，抱着他的这个人整个身躯都慢慢降低了温度，似乎要碎在这冰冷的深秋里，戚隐横也跟着感受不到今日雨后初晴的暖阳了。
于是戚隐横顾不得腰间被勒紧的疼痛，伸出双臂侧过身子抱紧了应观槿。应观槿随着戚隐横的动作放下那只遮挡眼睛的右手，转为环过戚隐横的后背，将人紧紧地揉进了怀里。
“小五，我很爱你，特别爱，一直都是。”一声清晰的剖白落进戚隐横的耳中，戚隐横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要决堤了。
“三哥，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推开我？”戚隐横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又加重了几分胳膊上抱着的力度。
“因为……”应观槿感受着怀里熟悉的温度，他的身躯也在慢慢回温，“你那时候说，你接近我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因为亏欠……”
应观槿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那个夜晚听到戚隐横说的话的场景如在眼前，这段时间以来，他不知道脑海中重现了多少遍，每一遍都是痛彻心扉，可他却还是自我折磨一般反复回想，因为只有靠着一遍遍的回想，他才能狠心将戚隐横推开。
他的爱从未变过，但他不能成为小五的束缚。
“不是那样的！”戚隐横立刻辩解，这是存在在他们之间最大的误解，戚隐横很后怕，他从应观槿的坏了挣脱出来看着应观槿的双眼，一字一句让对面人听到，“三哥，我承认我刚开始是因为亏欠，可是后来我早就爱上你了，在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我早就离不开你了三哥。”
“嗯，我知道。”应观槿或者说不是现在听了戚隐横的解释才知道，当时戚隐横在漱墨榭跟所有人表示他俩的关系的时候，应观槿回想起凄风园烟花下哭得那么伤心的戚隐横，回想起苦苦哀求他不要答应陛下时候的戚隐横，回想起去礼部找他说‘做不到同你只做朋友’的戚隐横……
应观槿那时候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小五什么，所以他那时候就已经打算在岚彩成婚后去找小五的，只要小五给出一个解释，那么就算是他被骗了，他也认了。
所以在都成济邀约的枕月居见到戚隐横的时候，应观槿是很高兴的，他以为他们马上就有和好的机会。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山洪海啸般猝不及防，戚隐横亲口承认他杀了陈小姐，应观槿大脑一片空白，情感和礼法在疯狂搏斗，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违背了应观槿过往二十年接受的诗书礼易、先贤圣理的决定，他不止要在国公府的祠堂外陪他的小五一夜，还要在大理寺的监牢里陪他的小五一辈子。
这个决定，他希望戚隐横永远不知道。
“三哥？”戚隐横的手在应观槿面前挥了挥，应观槿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就听到戚隐横小心翼翼地问，“三哥，你可以原谅我吗？”
似乎是怕应观槿不肯原谅自己，戚隐横又连忙补充道：“三哥，我真的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因为亏欠，我是后来被你推开后发现我自己根本就不做不到放开你，所以才慢慢想通的。所以三哥……你可以原谅我吗？”
“就算你不原谅我，我也会一直赖着你的。”戚隐横在心里补充道。
小情侣终于要和好啦[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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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和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