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渡也没什么主意。

经过九年义务教育虽然不至于被称为文盲，但打了两年工已经足够他把那些风花雪月忘得一干二净，更别提给男主的剑起名这种重大工程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看书太不拘小节，从来没在意过主角用过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法器的名字。

片刻后，燕宫主负手而立，试图装大尾巴狼：“既是你的剑，这名字自然该由你自己决定，要为师来像什么话。”

陆峥垂下眼，像是赌气一样，声音闷闷：“既然师尊也不知该给它怎样的名字，便先唤作‘无名’吧。”

“‘无名’好啊，”燕渡忽然灵光一闪，“‘无名’便是有名，无形胜有形，不是刚刚好？”

陆峥一愣：“师尊这是何意？”

有一句话开了头，余下的就好编了：“‘无名’正好，这把剑本就无需被名字所束缚。你的仙途也同样如此，陆峥，山高水阔，你绝不会局限于一个小小的九玄宗。”

燕渡福至心灵，一口气把话说完，看着陆峥愣神的样子，只当是自己一番诡辩蒙混过关了，开开心心等着少年男主再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说什么“多谢师尊，弟子明悟了”之类的话。

简直是人生导师必备爽感。

只可惜眼下陆峥的心思全然没在这上面——他想的是前世那般情景。

这把剑是燕渡在他及冠的时候，亲手赠予他的本命剑。

那时一众大能都在，应双蕖还问过燕渡怎么不带着到洗剑池去挑一把剑，燕渡却是笑了笑，道：“旁人的剑不一定与他相配，既是我的徒弟，自然要最好的。我手上恰好有这么一把剑，留在我这也是浪费，倒不如交给阿峥。”

那把剑是燕渡从何处得来的无人知晓，陆峥拿到手的时候甚至还没生出剑灵，像是一块璞玉，被亲手雕琢之后在他手上完美适配，甚至他之后入魔，这把剑都随之变换了模样，其中蕴含的魔气比他自己由灵气转化而来的那些都更为纯粹。

前世，这把剑也唤作“无名”，是燕渡提议的。

他玩笑说师尊这名字起得好不走心，燕渡却告诉他——

“无名亦无形，方为大道。”

他这样说：“‘名字’就好像一个小型的禁锢法阵，世间万物有了名字，就被定了型。但你不一样，阿峥，你的大道从无因果定数，也不该被名字束缚。就连你自己，若是有一日不愿做什么高山了，为师会带着你逃。”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他师尊话中的含义。一直到几百年后燕渡在一场涅槃中魂飞魄散，他才忽然意识到——

燕渡，字沉舟。破釜沉舟的……“沉舟”。

身为凤凰一族的少族长，他的责任便是在一场又一场九死一生的涅槃当中寻找到唯一的生机、重生，为他的族群带来更强大的福祉，循环往复。

直至轻舟难渡，沉于火海，支离破碎。

这是燕渡的命运。因为知道自己的命运，于是在为他的时候，燕渡选了这样一个名字。

无名亦无形。

无拘也无束。

“师尊，”陆峥猛地扑上去，抱住他，抱得很紧，却只有一瞬，趁着燕渡怔愣的时候又赶忙松开，目光幽深，郑重道，“……多谢。”

燕渡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手都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放，直听到少年最后一句，才恍然回神，僵硬地“哦”了句：“这有什么可谢的……你若是觉得合适便留下，若是不合适……”

“很合适，”陆峥开口，“弟子很喜欢。”

分明方才还在赌气呢。

燕渡想不明白这祖宗的心思，不过转念想想，陆峥如今不过才十六岁，正是青春期的时候。

青春期小孩的脑回路果然难猜。连男主也不例外。

“喜欢就好，”本人都点头了，燕渡也不准备再难为自己，颔首道，“今日时间还早，待会儿先回主峰把令牌还给你师伯，之后为师便教你御剑。”

陆峥问：“令牌……是燕师伯给的？”

“嗯，”燕渡毫无所觉，应道，“没有他点头，就算是我想，总不能直接带你闯进去。”

陆峥失笑：“师尊说的是。”

不再耽搁，燕渡带着他回到主峰，燕泽还在处理公务，等他们两个走到近前才放下笔，抬眼：“何事？”

“来还令牌，”燕渡道，顿了下又问，“哥，长生天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被双蕖带出宗了，她如今尚未回来，还不知如何。你若是好奇，便传音于她去问一问。”

“那还是等师姐回来再说。”远程传音可费心神得很。

燕渡说着，把方才一直攥在手上的那把折扇也拿出来，递到燕泽手边：“还有这折扇。哥你帮我瞧瞧，我还是觉得有诈。”

燕泽的目光似乎越过他在陆峥身上落了一瞬，问：“为何会这般想？”

“不是你说要我小心些魔域的人么……”燕渡纳闷，小声嘟嚷，“再说我又不认识那长生天的魔尊，无事献殷勤，可不得防着些。”

燕泽笑了声：“他们不也说，神往已久？”

他把折扇重新推回来：“无碍，你若是想用，放心用便是。这颜色倒也漂亮，你不是总嫌长离平日收敛灵气的模样太素？”

燕渡轻咳一声，依言把折扇够过来。

这颜色的确是戳到了他心坎里。他向来喜欢那些光华璀璨的东西，只可惜此地修真界那些修士穿的衣裳基本同其他大部分修仙小说一样素净——毕竟这般衬得仙气。唯一一点亮丽的地方似乎也就是为了区分各宫弟子在袖口衣领添上的不同颜色。离宫属火，恰好是大红，已算得上合他心意，更别说这通体金红的扇子。

也不知道那位魔尊是误打误撞选了这样的材质，还是投其所好。

若是后者……莫非是他的熟人？九玄宗这段时间里也没哪个轰轰烈烈叛出宗门的天骄啊……

这长生天来的也古怪，虽然刚穿过来的时候为了不穿帮，他独自一人窝在离宫适应许久，但修真界中发生的大事他还是清楚的，除非是这长生天在他传来之前便已经存在，他又自负有对原著设定的认知，并没有多研究九玄宗之外的东西。

魔域又是在男主成长后期才出现的，这般来看，若是过几年就会灭门而后被另一方势力取代，因此未被提及，好像也合理？

燕渡简单思索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现在重要的是好好抱住男主大腿。只要把这祖宗给供好了，日后什么长生天地包天的都影响不到他逍遥。

“既然无事，那我就带着我徒弟先回去了，哥你忙。”燕渡收了折扇，燕泽重新提起笔颔首，也没多理他，由着他们两个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殿门被轰然阖上，留下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再没别的事要奔波，燕渡直接带着陆峥回到离宫峰顶。今晨已经来过人，他的洞府旁多了间小木屋 ，是给陆峥准备的住处。

“你瞧过了？”燕渡有些新鲜地看着那木屋，问道。

“嗯，”陆峥点点头，“晨起出发之前恰巧遇到了那位师兄，就麻烦他布置了一番。师尊可要进去瞧瞧？”

“不必，”燕渡摆摆手，开玩笑道，“你这小屋子可比我那洞府要精巧的多，小心进去瞧了，为师一时不舍鸠占鹊巢。”

“师尊若是想要住在此处，也未尝不可。”陆峥却道。

燕渡：“？”

他诧异地看向他，对上的却是少年澄澈干净的眸子，满是认真之色。

好乖啊。

“怎么能抢你的东西，”燕渡唇角忍不住扬起，“为师住在洞府又不是委曲求全，只是那张火玉榻碰不得竹木，何况洞府接通天地灵气，也有利我修炼些。这屋子是给你讨来的，你安心住下便是。”

他那甚至还有酒，若真住在个木屋里，怕是几天便要烧上一回，再连上附近那些梧桐树……岂不是要放火烧山？

燕渡还是惜命的。

把那可怕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燕渡垂眸，神识探入空间戒指，翻了一圈才从酒坛子的缝隙中抓出来那本剑法册子。

如今修真界尚剑道，哪怕不是剑修，手上也会些剑术。这本就是九玄宗弟子人皆有之的基础剑法,也是陆峥曾经捡到的那一本残卷的完整版。

旁人都捡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至尊功法，也不知作者怎么想的，就让陆峥捡这么一本白秘籍。

“剑法入门的最后便是御剑，前几日我见你用过剑，应当就是这套剑法。”

陆峥接过那本崭新的册子，眸子发亮：“多谢师尊！”

他抬头看着他：“师尊要……亲自教导弟子么？”

这话倒是把燕渡给问住了。

一顿，燕渡背起手，道：“为师相信你的悟性，何况这套剑法你已经练习过大半，若是之后有不通之处再来问我便是。”

“至于御剑之法……”燕渡抬手点在他眉心，正想直接把这一套他为数不多熟练的功法塞进陆峥识海，神识探入，却是一片漆黑。

嗯……？

燕渡这个名字在我便签里待了四五年了，今年我终于把这个设定给写出来了！放心真的不虐，虐的都在回忆里了（不是），最近的信息量可能有点大，不过主要的世界观已经铺的差不多了？后面会慢慢解开的ovo，这本应该会有点点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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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