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接近尾声,街边的胡桐树叶子已经落了大半,只有部分还执着的挂在枝头。风变得冷冽了起来,刮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些干冷的刺痛。
蔺琬琰把卫衣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只挡掉了一丝风,他还是止不住的微颤。
云冠市奎安街192号临水小区三单元816
白雨和米厄已经等候多时。
屋里很暖和,蔺琬琰不禁打了个哆嗦。
“结果怎么样?”
自从上次廉韫玉提过要双方合作,蔺琬琰立刻就和同伴们商量了。
有更多的力量参与到抵抗中去的确能带来更多的效益,特别是里应外合的这种作战方式,简直是最理想的合作状态。
双方达成一致,信息共享,现在是共同面对的局面。
得知他们这里有一位不被那些精神药物所控制的类人后,廉韫玉立刻将一份关于精神控制内容的详细文件。
详细的研究过之后,所有人都明白“精神控制可逆”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奢望。
芦荟是唯一的特例,就当众人都认为这些无辜的人终究要以死亡得到解脱时,芦荟提出自己身体内是否具有抗药性。
他自愿被研究,可以提供能提供的一切,包括生命。因为芦荟精神分裂的特殊原因,芦荟和他妹妹达成意见的一致后,提议被通过。警方安排的研究人员迅速对芦荟的身体的各个部分展开研究。今天是出结果的日子。
白雨坐在他面前,面部表情十分平静,但是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有些激动的内心。
“他的身体确实具有抗药性,且这种抗体可以被提取,但在别的生物体上是否还能发挥作用还需要时间研究,并且要制成可以广泛使用的药剂也需要时间”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结果,蔺琬琰在心里松了口气,
米厄拍了拍白雨的肩膀,语气里也带着难掩的欣喜,
“没关系,那么多年都等了,现在也等得起”
“芦荟呢?”蔺琬琰来得时候就发现少了一个身影。
“还在医院躺着,接受了太多研究,他有些虚弱。”
蔺琬琰看着对方脸上快溢出来的担心,有些无语,得,寄住了几个月还日久生情来了。
“那我先走了”
他摆摆手,又带上帽子缩着脑袋出了门。
——
——
晚些的时候,云冠市的天空突然飘起雪来。今年的雪早的异常,但并不妨碍人们对雪花的喜爱。见证初雪总是倍感幸运的,还在路上走的人们,兴奋得用双手捧着去接那一枚枚,晶莹的洁白的小花片。
云冠大学校内,校园的路上也涌出了许多人。同学们去掉头上的帽子,虔诚的感受雪花落在皮肤上的瞬间。
外边是幸福,快乐,热闹的场景,蔺琬琰躲在寝室里,却是难受得忍不住打滚。
也许是幼时在雪山里出事之后受了精神创伤,从那之后,每次碰到下雪天他都异常痛苦。不只是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整个躯体也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啃咬似的。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桌前,手胡乱地扒拉着,终于摸到了一把藏在抽屉最里面的美工刀。
自从发现自己有这个后遗症,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做些疯狂的事来抵御这种被侵蚀的感觉。
当生理上的刺激超过精神带来的刺激,两种痛苦就会被抵消。所以他有时候会用拳头使劲砸墙,直到指背上全是血痕;有时会用滚烫的水浇在肌肤上,等肌肤感受到火辣辣的刺痛;有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拿着尖锐的物品在胳膊上划下一个又一个深深地口子。
他觉得老天爷就是故意和他过不去,给了他特殊的体质,无论遭受多么重的创伤,永远都不会留下痕迹。好吧,也有例外,除了被抛弃的那一年,在雪山里差点死在那儿的时候,留下了两道疤。
他活了这么久,每时每刻都在设想,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结束经历这一切。
左胳臂上的伤口快要连成片了,那股钻心的难受才渐渐消失。胳膊已经疼得麻木了,所以他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
把美工刀扔在脚边,他坐在地上,右手撑着地挪到医药箱旁边,从里面找出双氧水和纱布。用嘴要开瓶子的盖子,一股脑倒在伤口处,等着泡沫消失,他粗暴的把自己左胳膊缠得肿了一大圈,还系了个潦草的蝴蝶结。
窗帘已经拉得死严,保证自己看不见一点窗外飘的雪花。
其实他知道没用的,就还是有人监视着般,只要下雪天,不管他能不能看到,疼痛就会迅速从心口向外蔓延。
管他呢,等这一切结束,老子马上就带你去死。
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塞进被窝,他闭上眼,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出意料,他又入梦了。就好像是某种定律般,下雪,痛苦,梦到被抛弃的那一天。一次又一次地循环,从不缺席。
他在梦境里,睁着眼,百无聊赖地像看电影一般。入眼第一幕是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开场,幼时的自己坐在汽车里,紧紧地靠着床边。旁边是后妈和他的儿子,父亲在开车。
他知道这是他们计划着去雪山旅行的前一天,现在的场景是马上要到目的地了。
远处的雪山沐浴在西沉的夕阳中,散发着金闪闪的光亮,他看到自己的眼中盛满了渴望与向往。
到酒店里,因为客满只租到了一间大床房,懂事的自己对那个表情冷漠的男人说,
“爸爸,我今晚就睡在沙发上就好,你和阿姨,还有弟弟一起睡在大床上吧。”
海拔很高的慕希市,晚上是很冷的。
盖着被子睡在床上的人感受不到寒冷,睡得很沉,自己独自躺在沙发上,也没有人想起来给他找一床被用被子,就那样合衣躺在硬邦邦的沙发上。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在睡梦中依旧在瑟瑟发抖,小脸红彤彤的。关于这趟旅行的一切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此时的自己已经发烧了。可是当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包括第二天,几个人一起随着很多同样也是来登雪山的旅客一起往上爬时,自己的反应都有些慢了起来,也没有人询问过任何一句。
自己本来脑子已经烧的昏昏沉沉的,已经无暇顾及周围是什么情况,他们更不会管。并且那趟旅行本意就是要甩掉自己,所以等自己勉强聚起精神寻找熟悉的身影时,自己已经完全与他们走散了。
雪山上的寒风是刺骨的,自己的心里也在刮着刺骨的寒风。来之前是抱有期待的,可惜依旧换不来任何结果。
泪水无声的淌过滚烫的脸颊,意识渐渐昏沉,等他看到自己一头栽下去,梦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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