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策冲出州府,看见门口有一匹马没栓,立刻翻身上马,向城门处驰骋。
借住在州府的苏布达闻声而来,看到了顾子策慌张的背影。
来到陇州的这段时间,苏布达与贺芷敏很聊得来,也知道了二人的关系,当她得知贺芷敏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苏布达内心同样煎熬。
可是她相信,贺芷敏会安全回来的。
想到此处,苏布达也骑上马,向顾子策的方向追去,在贺芷敏回来之前,她要阻止顾子策去冒险。
毕竟是草原上长大的,在顾子策快要抵达城门时,苏布达追上了他。
“顾大人!”
“你现在不能出去!”苏布达把马拦在前面,顾子策被迫停下。
“你先冷静,郡主的军事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而且你现在就算出去了,能做什么吗?只会给大部队添乱,我大哥也在外面,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好吗。”
没等顾子策说话,苏布达几乎是一口气把自己想要说的说完。
其实就像她自己说的,苏布达内心也在不停地受煎熬,担心父兄的安危、害怕北境会落在四王子手中、更害怕会因此挑起两国间的战争。
可是她只能在城中等,这里是万千将士筑起的保护区,老弱妇孺都在城中,苏布达一直相信,此战必胜。
被拦下的顾子策已经红了眼眶,他与贺芷敏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二人能够心意相通很是难得,本来都已告知京城家人,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回京成婚,可谁知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计划搁置。
如今更是传来了贺芷敏有危险,顾子策怎能不慌。
可看向面前的苏布达,她比自己年幼,现在坐在马背上,眼中满是坚定。
顾子策做了几个深呼吸,哈气飘在空中,直至消失不见。
“我明白了,多谢公主提点。”
顾子策不是不明白其中利害,可是当危险落在在乎的人身上,再理智的人也会乱了阵脚。
不似来时那般急切,顾子策轻夹马腹,转头回城,背影竟有些凄凉。
时间一天天过去,关于贺芷敏的消息再也没有传来,苏布达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顾子策也认同。
城中众人日日向北眺望,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在战场上,在为两国的未来搏出一片天。
出了正月,年味已然散去,大部分人都已经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
贺昱青想了想还被关在天牢中的几人,叫来了李公公。
“李福,二月了,让陆达远上路吧。”
当年,贺昱青的父兄便是牺牲在二月,这是他作为皇上的一点私心,陆达远必然要斩,等到此时,是他特意挑选的日子。
天宁八年二月初九,礼部尚书陆达远通敌叛国、残害先皇先太子、依势凌人,经探查证据确凿,处以绞刑、诛九族。
一时间,所有被陆府迫害过的百姓,都挤在街头,想要亲眼看着这些罪魁祸首被处死。
侯府也在被斩之列,不论是从那边算,他们都逃不掉。
自从荷花发现密室后,阮长风就有些发疯,他时常念叨,自己就是世子,大家都要向他磕头。
而陆双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每日都在想办法逃出侯府,可惜还没成功就被带到了铡刀下。
人群中,何嫣着装低调,她与众人一样,也是特意赶过来的。
不知是谁起了头,叫好声渐渐传来,不少人泪流满面。
冬末的太阳照在身上,众人都在等待午时的到来。
阳光在日晷上转动,很快鲜血溅落在地。
何嫣深吸口气,抬起头望向天空。
她做到了,陆达远伏法有自己的一份力量,她亲手为亡夫报了仇。
在一声声叫好中,何嫣悄然离去,学堂里的孩子还等着她教学呢。
而太后和唐君雅在皇祠中静静地跪着。
多年的凶手终于找到,她们在这里祭奠亡灵,希望牺牲的人能够瞑目。
少年夫妻总是不一样,唐君雅痴痴地看着先太子的灵位,心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就好像他从未离开。
“殿下,你知道吗,敏儿如今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我虽担心,却更欣慰,一生中能够寻到喜爱的事,多难得啊。”
“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多多保护她吧……”
祠堂外面阳光甚好,贺昱青与贺昱尧直直地站着,他们也在怀念父兄,二人已经从懵懂的少年变成了荣国合格的统治者。
处理了陆达远,贺昱青又在考虑如何处置剩下的二人。
前几日,去往南方的人刚刚回京,惠嫔篡位、下毒之事皆属实。
阮长安倒是好说,可惠嫔毕竟有着南疆公主的身份,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将把柄递给南疆。
别看南疆如今没什么野心,可贺昱青相信,一旦有机会他们便会发起进攻。
如今北境一事还未解决,南疆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看着愁眉不展的皇上,贺昱尧快速思索。
也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言宁绮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我们没办法插手,那就让狗咬狗。”
当初他听到这个,还在为言宁绮的机智而惊喜,她即将成为王妃,的确不能太过心软,这样正好。
贺昱尧把悄悄附在皇上耳边,把言宁绮的这句话说了出来。
听完后贺昱青没忍住,笑出了声。
“弟妹当真是聪颖无比!”
带着言宁绮的提议,贺昱青一身轻松地前往天牢,虽然言宁绮本人并不知道此事,她正在家中绣着喜服。
“李福,带人去给惠嫔送两碗甜汤吧。”
说完,贺昱青向阮长安的牢房走去。
送走皇上,贺昱尧转身出宫,这些大事就交给他了,毕竟婚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阮长安,朕记得,你之前说想要见惠嫔一面是吗?”
听到贺昱青的提问,阮长安愣了一下,他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件事早已被皇上忘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今日还会再次提及。
“没错,皇上是要我过去吗?”
贺昱青点点头,甚至还很绅士地让他先走,阮长安有些不解,但还是跟上狱卒的步伐。
看着阮长安的身影,贺昱青拍了拍衣摆,潇洒离去。
弯弯绕绕,阮长安被带到了惠嫔所在的牢房。
听到动静,惠嫔抬头,看到老熟人,她竟然有些激动。
自从进了天牢,惠嫔每天见的人,就是这几个,她终于体会到了春蝶被囚禁时的感受,是以当她看到阮长安,会感觉有些欣喜。
狱卒将二人关在一处,继续守在外面。
阮长安站在门口,并未向前,他死死地盯着坐在桌旁的人,往常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曾想如今会是这样落魄。
“贺昱青今日开眼了啊,又是送汤又是送人的。”
听到惠嫔的话,阮长安才看到桌上放着两个精致的碗,与整个天牢格格不入。
“你猜,这两碗哪个有毒哪个没有呢?”
惠嫔摩挲着碗上的花纹,她还真有些怀念曾经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不是事情败露,她还会过着这种人上人的生活。
可惜啊,造化弄人,想到这些变化,惠嫔的脸有一瞬的扭曲,入狱这么久她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贺昱青能坐稳皇位,而自己却是个失败者,只能锒铛入狱。
阮长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这些年的相处,让他猜出惠嫔大概在想些什么,随即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
惠嫔的声音有些尖锐,在寂静的天牢里发出回响。
“我在笑你不识时务,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阶下囚,还学不会低头吗?再这样执着怕是会人头落地!”
阮长安懒懒地靠着牢门,眼中满是不屑。
“你是真傻啊,你以为乖乖听话就不会人头落地了吗?不然那陆老头是什么死的!你们荣国的皇帝可不是好拿捏的。”
惠嫔对贺昱青的恨已经达到顶点,她很他比自己厉害、恨他让自己入狱,如果不是他的存在,惠嫔认为这王位一定是自己的。
“你走火入魔了吧,不要天天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了!就算没有皇上,也不会是你!”
阮长安狠狠地抛下这句话,惠嫔不可置信地抬头,她起身一步步走向牢门,瞪大双眼看着他。
“什么意思?你也想要那个位子?”
“哼!为什么不能,荣国姓了阮总比落到南疆人手里强,不是吗?”
惠嫔嗤笑着,“呸!少在这儿装了,你不就是想着坐享其成吗?还说的这么好听。”
阮长安抬手拿袖子抹去了脸上的口水,眼中多了一份杀意。
“坐享其成?我长这么大,哪一件不是自己争取来的,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已经都被斩了,现在,恐怕要轮到你了!”
语毕,没等惠嫔反应过来,阮长安端起一碗汤直直地给她灌下去。
任凭惠嫔挣扎,阮长安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连惠嫔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也全然不顾。
“咳咳咳!”
一碗汤下肚,阮长安才将其放开,惠嫔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你我合作一场,今日借着皇上的毒,我亲自送你上路!”
阮长安笑得癫狂,因为他看到惠嫔双手用力捂着腹部,看来他选对了,那的确有毒的一碗。
惠嫔蜷缩在地上,身体里的一阵阵痛意让她踢起了地上的尘土。
看着她越来越痛苦,阮长安的笑声也越来越肆意,几乎整个天牢都回荡着这个声音,从外面听起来不免有些瘆人。
惠嫔挣扎了多久,阮长安就笑了多久,直到他笑得累了,才堪堪停下。
此时的惠嫔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动弹,静静地躺在地上,只有微微颤抖的喘息声。
她盯着阮长安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可惠嫔并不甘心,她认为自己本应是天之骄子,而不是这样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阮长安盯着惠嫔的眼睛,挑衅地喝下另一碗没毒的汤。
“我替皇上杀了你,你说他会不会放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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