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舒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抬头问：“这部电影你是主演？”

程南点头：“嗯。”

“那上映了我去支持。”

“谢谢。”

“最近还有别的剧或电影要上吗？”

“没有。”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程南本就话少，杨曼舒一时也想不出新话题，空气里飘着点淡淡的尴尬。

程南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刚才……谢谢你。”

杨曼舒知道他说的是挡酒的事，眼尾弯起笑意：“多大点事，不值当提。”

“你先前滴酒不沾，后来却替我挡酒，我小舅舅或许会不舒服。”程南蹙着眉，语气里带着点顾虑。

杨曼舒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才不在乎。再说了，他舒不舒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不像你想的那样。”

“可我小舅舅很喜欢你，”程南皱着眉反驳，“他对你和对以前那些人不一样。”

周瑞甚至跟他开过玩笑，说让杨曼舒当他小舅妈呢。

正说着，杨曼舒叫的代驾到了。她拉开车门，回头冲他笑：“那下次见。”

程南点头：“到家了跟我小舅舅报声平安。”

杨曼舒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车子缓缓驶离时，她从后视镜里看见程南还站在原地，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

自那次饭局后，程南脸颊绯红的微醺模样总在杨曼舒脑子里打转，她时不时就琢磨着怎么再见一面。

虽说加了微信，可俩人压根不熟，她总不能随便找个由头约人出来。人家是明星，**看得重，私下约见怕是难如登天。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从周瑞那儿下手了。

这天上午，杨曼舒敲完昨晚没写完的小说结尾，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能给读者交差了。

翻了翻底下的评论，一水儿的“求太太给主角一个好结局”。

她笑了笑。自己写文有个怪癖，偏爱BE结局。阴阳两隔，遗憾分手，越是让人揪心的收尾，她越写得顺手。倒不是故意虐读者，只是总觉得，孤独和遗憾才是人生常态。爱情亲情友情这些东西，能在当□□验过、快乐过，就已是幸事。她笔下的人物在尝过幸福后，能坦然面对孤独甚至死亡，这才是她眼里的勇敢。

再往下翻，几条评论吸住了她的目光。原来是在讨论她的小说要是影视化，谁来演主角最合适。

不少粉丝在推荐自家正主，可惜她对娱乐圈不熟，大多名字都没听过，只能凭着照片盲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刷着刷着，一张程南的照片突然撞进眼里。

照片里的他剃着寸头，蹲在路边，指尖夹着支烟，眉骨处还贴着枚银色眉钉，浑身透着股野性，和饭局上那副清冷模样判若两人。

杨曼舒眯起眼，摸过手边的电话，给周瑞拨了过去。

周瑞接得快，声音里带着雀跃，尾调都扬着：“喂，舒舒，找我什么事？”

“有点事，我手里有本小说，想卖了。”

“那可太好了！多少人盯着你手里的本子呢！”

“嗯，但我有条件，”杨曼舒指尖转着钢笔，笔杆在桌上敲出轻响，“我要自己选角，还要当编剧。”

周瑞那边顿了顿，很快应道：“我肯定愿意买，也乐意让你参与选角和改编。要不哪天我带你见几个演员，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这话正中下怀。杨曼舒勾了勾唇：“我这儿还真有个人选，你那外甥，程南。”

“程南啊，确实是好苗子。”

“嗯，我觉得我那本讲小镇人家的本子，挺适合他的。我想看看他平时生活和工作的状态，你看行吗？”

“行啊！他今天有个电影宣传，我待会儿把地址发你，再跟他经纪人打声招呼，你去探个班。”

电话那头的周瑞自然看不见，杨曼舒此刻嘴角正挂着得逞的笑。

“行，地址发我就行，我自己开车去。对了，别告诉他我是来干什么的。”

程南的助理宋卓接到周瑞的电话，得知“未来小舅母”要来探班，赶紧往休息室跑。

程南正坐着让化妆师弄妆发，听见这话猛地抬头，吓得化妆师手一抖。

“杨曼舒要来？”他眼神里透着迷茫，“小舅舅呢，他来吗？”

宋卓摇头：“就说你未来小舅母来，没提周老板。他日理万机的，估计不来。”

程南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让人猜不透心思。

杨曼舒到的时候，程南正在做采访，是宋卓出来接的她。

“杨小姐，要不您去休息室等会儿？”

杨曼舒摇头：“不用，我去采访间看看行不？”

她跟着宋卓走到采访间门口，里面正在做某媒体的独家采访，一个女记者坐在程南对面，笑得亲和。

杨曼舒斜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听着。

“想问一下程南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几乎在她靠过去的瞬间，程南就瞥见了她，眼神不自觉往门口瞟了瞟。但记者的问题还是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提到喜欢的类型，程南没多想，直接报出特征：“黑长直，眼睛大大的，善良单纯点的。”

杨曼舒差点没笑出声，还真是标准直男审美。自己跟他这理想型，简直是南辕北辙。

记者逮着机会自然问个不停，加上后面还有剧组群访，杨曼舒跟着转了一下午，程南愣是没抽出空。

她在休息室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程南正好推门进来。

他已经卸了妆发，戴着棒球帽，换了身休闲装，脸上带着歉意，他也没想到会晾她这么久。

“忙完了？”杨曼舒抬眼，“你小舅舅让我来看看你。”

程南点头，眼底带着点愧疚：“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行啊，你选地方。”

俩人进了附近商场的海鲜自助，这会儿正是饭点，也就这家不用等位。

“你天天都这么忙？”杨曼舒戳着盘子里的三文鱼。

程南正低头剥虾，动作利落，剥好的第一只先放进了她碗里，语气平淡：“还好，最近电影要上了，跑宣传忙点。”

杨曼舒看着碗里的虾，眼神顿了顿，还是用筷子夹起来塞进嘴里，似笑非笑地问：“你上次不是说，没电影要上吗？”

程南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他上次是不想多聊才撒了谎，这下被戳破，脸颊微微发烫，一时说不出话。

杨曼舒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逗你的，这点小事儿，我不至于生气。”

她眨了眨眼，补充道：“放心，只要不是烂片，我肯定去支持。”

程南闷头剥着虾，声音低低的：“我不会接不好的本子。”

吃着吃着，杨曼舒放下了筷子。

程南见她没吃多少，疑惑道：“就吃这么点？减肥？没事儿，海鲜不胖人。”

杨曼舒笑着摇头：“不能再吃了，再吃要出事儿。”

程南这时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就见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起了一片小红疹。

“你海鲜过敏？”他猛地蹙眉。

“嗯，”杨曼舒语气随意，“不过没事儿，我控制着量呢。”

“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程南的声音里带着点急。

“多大点事，又死不了。”

纵使她再三说没事，程南还是结了账，拉着她往最近的药店走。

杨曼舒跟在他身后进了药店，表情无奈：“真不用急，24小时内吃了药就行，出不了岔子。”

女店员是个兼职的大学生，看着进来的一男一女。男人戴着口罩帽子，捂得严实，可动作里的焦急藏不住；女人脖颈处有红痕，刚才说的话还飘在耳边……

她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心提醒：“紧急避孕药72小时都有效。”

程南和杨曼舒同时愣住。

杨曼舒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眼神暧昧地瞟向程南。她几乎能想象到，口罩底下那张脸这会儿该有多红。

她轻轻撞了撞程南的胳膊，低笑道：“你解释一下？”

程南别扭地转脸，对着女店员，声音都有点发紧：“你误会了，我来买脱敏药。”

女店员的脸“唰”地红透了，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后来这姑娘每次想起这事儿，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俩人站在药店外，晚风卷着凉意吹过来。程南把药递给她，低声道：“天晚了，曼舒姐该回家了。”

“行，我开车回去。你呢？”

“我叫助理来接。”

杨曼舒眼里浮起几分遗憾，她还没聊够呢。可俩人孤男寡女，确实没理由再留着他。

她走到自己车旁，拉开车门，突然回头：“要不然我送你？”

程南摇头：“不用，我助理马上到。”

话音刚落，一辆眼熟的奔驰保姆车就停在了面前。程南头也没回，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杨曼舒独自坐在车里，看着副驾驶的空位，忽然想起下午跟着他转场的那些时光。心底莫名浮上几分久违的空虚，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