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那边搜,他一定跑不出皇城。”
“是!”
众侍卫四散开来,几息后,一抹黑影从树上跃进了宫墙另一边。
世道不易,李极乐叹气。他正了正脸上的面具,一跃而下。
站稳之后,他险些又爬回树上。
只见一小屁孩。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
脏。
这是李极乐对沈明渡的第一印象。
沈明渡抿了抿唇,后退的同时,眼睛不时的看向李极乐的脚下。
他眼睛水灵,看得李极乐也低头。
他抬脚,发现脚底下是半张被踩脏了的饼。
好吧,李极乐有点愧疚,但不多。
今天他来偷密匙,刚从太后她老人家宫里悄无声息的跑出来。
上个树,树枝还断了,被追得狼狈的很。
李极乐想骂娘。
本来已经够倒霉了,翻个墙还碰见个臭要饭的,真晦气。
李极乐也怕这小孩心乱喊,要是把侍卫招来就麻烦了。
不过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不然…
“你好像踩到了我的饼。”
沈明渡说。
“???”
李极乐懵了个逼。
不是?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跑吗?
“不跑?”
李极乐不知为何,心底重出几分逗弄的兴致。
沈明渡没接话:“你踩到了我的饼。”
一声叫骂传来。
老嬷嬷拎着只破木桶!“冻死我了,小畜生给老娘…”
一柄短刀划破了她的喉咙。
李极乐甩了甩手,长时间紧绷着神经,他有些疲了。一双桃花眼染上杀意又如潮水般匆匆褪去。
眼见着那婆子就要发现自己,与其躲着,不如杀了的好。
“小孩儿?”
“嗯?”沈明渡被叫的回过了神。
到底还是个孩子,见了血终究是会怕的。
沈明渡不是没见过死人。
沈明渡记得母妃总是温柔的,柳叶眉细细的,我见犹怜。
她是个爬龙榻得宠的宫女,怀了沈明渡之后,天子大喜,封了个贵人。那之后,便再也没问过一次。
沈明渡出生时,要不是公公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嘴,可能亲爹连自己有过个儿子都忘了。
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来过偏殿。母妃彻彻底底的失了宠,孩子也跟着过苦日子。
他早已过了纠结于为什么爹娘生下孩子却不管的年纪。
沈明渡不哭不闹,一直侍奉到母亲过世。
沈明渡记得母亲的名字很好听,叫作许空灵。
“空中的精灵,鸟儿一样。”
可却这辈子,到死都离不开这高高的宫墙朱瓦。
许空灵死的时候,身旁只有沈明渡一个。女人大着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某个侍卫的。每每两人幽会,沈明渡就会自觉的一个人呆在楼旁的菩萨庙里。
许空灵死了之后,沈明渡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侍卫。
母亲死的那个雪夜,叫声戚惨又狰狞。
当时是什么感觉?
沈明渡忘了。只记得当晚去了菩萨庙,昏昏沉沉的。
他跪在菩萨像前,亲手将一根锋利的铁棍刺入自己的肚子。没有人知道一个孩子是哪来的力气与毅力将那东西插进去的。
那年沈明渡十四岁。
不过没死成,不知道是被哪个好心的送饭下人给发现了。
菩萨保佑。
母亲的尸体被发现,事情传入了天子的耳朵。天子大怒,怒在被背叛。
自己的妃子私通,成何体统?
苦了一生的许空灵,连皇陵都没得入。随便裹了草席,扔进了江里。
也好,也算是自由了一回。
沈明渡这样想。
“哎,小孩儿?”
“嗯?”沈明渡不解地看着他。
“帮忙去埋了。”
李极乐指了指地上老嬷嬷的尸体。
“不行。”
“为什么?”李板乐正欲转身时顿住。
“因为你踩了我的饼。我饿,没力气。”沈明渡认真地回答道。
李极乐右眼皮跳了跳。他脸上表情难看,摆摆手:“先干活儿,回头爷请你吃好的,成不?”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踩了我的饼。”
李极乐嘴角一抽。
不是?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成成成。”李极乐无奈道,他挽了挽夜行衣的袖子:
“爷自己干。”
沈明渡歪了歪头,观察着这个奇怪的男人。迟疑着指了指墙角背阴处长着一米高长的枯草的井。
“那里。”
“什么?”
“扔进去。”
……
半刻钟后,菩萨庙。
李极乐跟着沈明渡走了进去。
破旧的门匾依稀能看出“南无观世音菩萨”几个字。
这庙他知道,好像是前些年宫里进了脏东西,修来了个这玩意儿。
至于菩萨他老人家管不管这事儿,李极乐不知道。
帝王家的心思,图个心安罢了。
“不怕死?”李极乐突然问他。
“怕。”沈明渡低着头生火炉。洁白修长的后脖颈就暴露在他面前,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李极乐按着腰间的短刀,琢磨着。
“但你杀了她,”沈明渡指的是已经被投入井中的尸体。
窗外树影婆娑,他拿着把破蒲扇,扇了扇炉下的火:“她对我不好,是坏人。”
“哦~”李极乐意味深长的说:“那我是好人?”
“不是。”
“?”
沈明渡背对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踩到了我的饼。”
“……”
李极乐看了看月亮,起身。
“我该走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叫什么?”
少年回头:“沈明渡。”
“明月的明,渡劫的渡。”沈明渡又补了句。
“知道了。”李极乐应,闪身出了门。
半响,沈明渡猛地将门拉开,却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黑夜里,只有北风在呼啸,掀起他单薄的衣摆。
沈明渡回了庙里,天窗开着,月光顺着那四四方方的框打在庙中的南无观世音菩萨像上。
神像是彩漆的,有些花纹甚至镀了层金。可见打这尊佛像时倾注的财力奢靡。
也许是时间久了,也许是后来无人打理,有些地方已经掉了漆皮。
观音双眼半张着,俯看众至疾苦。
慈悲、怜悯、神圣、不可侵犯。
沈明渡烤暖了手,便拿着从竹榻底下翻出来张为数不多的干净的手帕,细细地,虔诚地为神像擦拭着。
王爷府。
李极乐一路飞檐走壁,火石带闪电地溜出皇宫。他在街上绕了好几圈,这才往住处走去。
男人在沐浴的池子中,将夜行衣脱下。一道狰狞的刀口从左肩一直到胸前。
疼得李极乐倒吸了口凉气。
简单处理的一下后,李极乐和衣而睡。
累死爷了。
“咚咚咚…王爷,您睡了吗?”
“滚。”李极乐骂了句。
“王爷。”门外暗卫季无忧继续道:“您不在的时候,三太子来了。”
几秒后,雕花菊竹纹的木门从里打开。
“谁?”
李极乐面色怪异。
季无忧道:“三太子,沈从文。”
北国三太子,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整日不是泡在教坊司,就是坐在赌市里。
这玩意儿找他做什么?闲的?大姑娘上轿,奶奶的头一次。
李极乐左右看了看:“进来。”
红木桌旁,两人沉默着。李极乐坐在太师椅上,盘了会儿手中的檀珠串,也琢磨不出来什么。
“他干什么来了?”
“没说要干什么,点明要见您,”季无忧继续道:“我说您睡下了,他坐了会儿,吃了碗茶就走了。”
“哦。”
李极乐摸摸持了捋下巴不存在的胡须,之后接着,一脚踹在季无忧屁股上。
季无忧:“???”
“就为这么点儿事儿,打扰我睡觉?滚滚滚。”
季无忧被关在了外面。
季无忧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又道:“三太子说明日再来。”
屋内沉默了半晌,传出一句:“知道了。”
那句话带着困意,不知是真知道了还是随便应下。
季无忧叹气,二十几岁的脸上竟有几分沧桑。自己家王爷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心大。
唉,看来今天是死活都聊不下去了。
季无忧伸了伸懒腰。
回去睡大觉!
翌日。
李极乐早早地穿上四爪龙纹袍,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今天要上早朝,有的没的,折腾人。
皇宫……
李极乐在白阶路上与几个交好的官员打了个招呼,便一同向那金銮殿走去。
这篇文准备参赛的,各位哥哥姐姐们帮帮忙,恶卡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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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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