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咣当”。

拍卖师手中的木锤倏然砸落。

极短促的一声响,干脆利落,惊醒了正托着下巴,昏昏欲睡的迹部花梨。

阖上的眼皮半睁开一线缝隙。晚八点,横滨剧院大厅,她周围浮沉起几点模糊暗淡的光斑。全场光线最聚集的地方,是她前方不远处的拍卖展示台,正灯火铮亮地闪耀。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参与竞拍。”

“现在以1亿5000万美元成交。祝贺牌号为8550的客户,这幅由梵高创作的画作《阿里斯康的道路》,现在它是属于您的了!”

牌号8550。

这个数字怎么听着尤其耳熟。

……哦,她想起来了,这是次郎吉伯伯本场领到的竞拍号码,难怪。

花梨从混沌迷惘中脱身,也随波逐流地跟着拍了几下掌,微微侧头,适时同坐在右方,仅隔身旁铃木园子一个位置的铃木财团顾问——铃木次郎吉亲近地攀谈几句。

好歹是妯娌绫子和好友园子的长辈,大家都是体面人,这种时刻冷脸冷场,不合适。

出门在外,她就是迹部家的脸面。

“恭喜次郎吉伯伯将这幅画收入囊中,没记错的话,上次您拍下的向日葵也是梵高的作品,正好可以挂在旁边,彰显您的品味。”

花梨拢了一拢披肩,微笑道:“我看这似乎是本场的高价值画作,刚才竞拍形式实在激烈。还好您出手果断,没给对手机会。”

——今晚这场慈善拍卖会,由横滨市政府牵头。卖官方一个面子,各大会社自然鼎力支持,出手品类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场内抬价声此起彼伏,喋喋不休,愣是吵得她脑瓜子一直嗡嗡作响。

闹麻了,头疼。

铃木次郎吉一扬手,毫不在乎道:“管他再有多少人,出多高的价,都是白费功夫。这幅画我志在必得,不可能留给旁人。”

离她更近的铃木园子嬉笑着接话:“次郎吉伯伯这次就是为了这幅画,才专程从国外大老远跑来横滨的。花梨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为了确保拍卖万无一失,次郎吉伯伯提前准备了多少资金。”

园子神秘地屈起手指,比划出一个不小的数字。“亿,”她挑眉,“美元哦。”

……倒是毫不意外呢。

园子这位堂伯出了名的有钱又爱撒钱。挂名财团顾问,但唯一的主业是收集各种奇珍异宝。为所爱之物一掷千金这种“壮举”,今晚也不是头一回了。

“次郎吉伯伯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花梨保持笑意地迎合道,“仅用预算一小部分就拿下了心仪拍品,和起拍价的差价也不在高位,看来今晚幸运女神很眷顾您。”

铃木次郎吉向来耿直,也不假谦虚,顺着她的话聊起自己朴素的竞拍经验:“只要不怕加价,喊价不畏首畏尾,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总之,钱够多,都不是事。”

看看,这架势,这派头。

堪称财大气粗底气十足。

按照社交常理而言,她此时应该承接次郎吉的谆谆教诲,再表演出一个晚辈受教,心服口服的收尾场景来。

但实践总不如设想成功。

很不巧,有人要抢她的戏。

“次郎吉伯伯已经收罗到自己喜欢的画作,那你呢花梨?本场拍卖会上,难道没有你看得上眼的东西么?”

左侧,清润的男声响在视线之外。花梨因此瞥了一眼从身后搭到她肩头上的手。骨节宽大粗粝,呈现出圈拢住她整个人的姿态。中指带着和她同款式的男款戒指。

坐在左手旁的男人离她很近,脸贴上脸的距离。呼吸之间,浓郁的香水味蒸上来,劈头盖脸熏得她眼角渗出一点痛感。

“来都来了,总不至于空手而归吧。”

男人看了园子一眼,轻声笑道:“你看中什么就拍什么,不用顾忌太多。如果自己未婚妻喜欢的东西我都弄不到手,不是要让别人笑话了?”

“咦~”园子展开手中的纸巾,捂住鼻尖,眉间戏谑地皱成一团,“哪里来的酸臭味?花梨,达二哥,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小年轻嘛,是这样的,”次郎吉眯起眼睛打趣,“我看雄三那小子和你姐姐绫子,天天腻在一起的热乎劲,和达二他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

出现了,熟悉的固定演绎项目。

每有共同出席的场合,富泽达二总要唧歪几句对她的关照和体贴,然后,引得旁人夸赞一番他们的鱼水情深,啧啧称羡,模范夫妻喜添一对。此类把戏,她早已耳朵起茧,奈何架不住他一使就管用。

花梨不接话,只是无可不可地笑了笑,随手切下一块盘中的慕斯塞进嘴里。

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睡觉。

“花梨,要不要看看有什么你喜欢的?”

富泽达二将她揽到自己的臂展中,又做了一个手势,站在背后的侍从立刻上前,呈上一本拍卖图册。

他单手接过,将图册推到她面前,全然没注意到花梨意兴阑珊的神情,自顾自地一面从后往前翻动图页,一面颇有兴致地同她挨个介绍尚未买走的拍品。

“花梨,你看这件瓷器怎么样?到时候就放在客厅靠窗处,很适配家里的装修风格。”

“啊,还行吧。”花梨敷衍。

“这块蓝色的腕表呢?喜欢吗?我记得你有一件蓝色的女士西装,和这块表挺搭的。”

“哦,也不错。”花梨搪塞。

“这幅油画呢?书房还有空位能挂上。”

“嗯,都可以。”花梨糊弄。

……

絮絮叨叨半晌,图册最终堪堪停在已拍品标签的后一页。

“这套首饰也好看,款式百搭,又衬你的肤色,任何场合都能佩戴。”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图片上的红宝石,看向她时掺杂了讨好和商量的意味,“毕竟再翻下去,前面的东西都已经被人买走了。”

又摆出为难的表情,顿了一下,道:“但是如果花梨你想要,我之后也可以找那些买家们商量一下,左右出点高价而已。”

“那就这个,你觉得好便好。”她不想再纠缠,一锤定音,“之前的竞品既然已经拍走,你也别再去折腾了。这段时间你在外奔波劳累,富泽家的事还不够你忙的。”

面对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做出一些真真假假的关怀,花梨手到擒来。她把甜品勺漫不经心地搁回餐盘,换了把钢叉,甚至没有赏图册一个眼神。

照眼下的情形,不从拍卖会上薅点物件带回家,富泽达二恐怕不肯轻易放她走。

无所谓。

反正她也只是磨不过他好说歹说,上蹿下跳地央求,才被临时拉来作了陪衬。花他的钱出他的力,横竖和她没什么关系。

白天一直在迹部财团的横滨研究中心作,还没吃上几口饭,先填肚子要紧。

花梨屏蔽掉周遭发生的所有事情,瞄准了餐架上一连串袖珍马卡龙。

甜品最易饱腹,就是它了。

迅速出叉,一击命中,连根拔起。

满分,优秀!

没想到如此晦暗的环境,过于迷你的目标,她仍然弹无虚发稳稳叉中。看来以前在擂钵街学到的末流本事,十多年了,竟也没有完全丢光嘛。

带着一点小小的,自娱自乐般的志得意满,花梨张开嘴,一口将马卡龙咽了下去。

·

拍卖厅东南角,光影退避的暗处。

和别处人声鼎沸的喧嚣相异,这个区域几近无人,并不打眼,更有一道屏风隔开人群聚集的热闹,如果不是特意往这个方向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别有天地。

但这里的地势却很优越,人坐在此处,可以总览大厅全貌。

尤其是台上拍卖的情况,还有……

花梨那一桌,每个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捕获在眼皮子底下,不会放过半分。

有人独占了这个地方。

或者说,这是主办方特意为这个人预留的驻地,旁人一概没有资格涉足。

“中也大人,这是您要的此次拍卖会的宾客签名单,”一名侍应生穿行而来,“抱歉让您久等了,请您过目。”

“嗯,辛苦,先放在桌上吧。”

裹着黑手套的纤长手指,抚触着轻点了几下桌面。

桌上竖一瓶开封的红酒。旁边摆了一张沙发,其上坐着这片地域的“领主”。

闲散地向后仰靠椅背,左腿压着右腿,交叠在一起。黑色皮鞋时而反射出微弱亮光,懒洋洋地下一点,上一翘。动作之间,垂落于身侧的阴影尽数俯伏在他的脚下。

他对其他都不感兴趣,视线稍偏,只盯住花梨的方向。

“现在是拍品31号,产自缅甸抹谷的无烧鸽血红宝石首饰,净度为最高的无瑕FL级,重量26克拉。此为高估值拍品,起拍价为2000万美元……”

中原中也打开宾客签名单,食指在一行行姓名上划拉。幸好,他还记得花梨的笔迹,不费多大力气,就在最底下找到了她的名字。

“迹部花梨”。

他的目光凝在这几个字半晌。

迹部,花梨。

——细究起来,她的字和他记忆中的还是有了差别。

更端静,更稳重了许多,稚气已脱,成熟渐长。同她今晚的盘发和礼服一样,挑不出分毫错误。

和花梨名字并排的右边,书有另一个男性的名字:“富泽达二”。相比起花梨的秀气,这个笔迹要不拘细节些。两个名字紧贴在一起,没有任何错位,仿佛一落笔就是完美互补的天生一对。

……唯有这点改变,多少有些冷酷。

但它是很合理的,门当户对,无关的人又有什么立场说三道四。

他面无表情地抚平下意识捻破的边角。

方才下手用劲稍微大了些,实在不小心。

“2150万,感谢您的出价……”

“2300万,要不要加价到2400万……”

“2500万,好的,现在回到7501号顾客的手上……”

酒液摇晃在指间。中原中也放下名册,视界重新定位到这个偌大场地中,他认为唯一值得关注的地方。

富泽达二把图鉴摊在花梨面前,亲近地和她商议些什么。他稍微屈身,矮她半截的姿态,似乎把最终决策权交给她。最后他指了一页,花梨点头,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让侍应生举牌。

“牌号8551的客户出价3000万……”

真是够巧。

花梨想要的竟然恰好是他的东西。

中原中也难得地挪动了些面向,扫视大厅一周。临时改变决议,因而动了心思,他逐一不漏地默数这些人里出价的有多少,分别是什么身份,以及……该用怎样的对策才好。

“你,过来一下。”

他对着侧方不远的下属招手。

“中也大人,”下属大踏步上前,恭敬俯首,“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中原中也倾身靠近他,略微思索了几秒,低声对他下达一个任务。

“这……”

下属越听越疑惑,一头雾水,显然不理解他的用意:“中也大人,咱们这回拿出来的拍品,是宝石线上难得的珍品,鉴定师也特别给出高价值评估,就这么贱卖,是不是……”

中原中也下命令从来直截了当,懒得和人多废话。不咸不淡的眼神斜瞟过来,下属话头一梗,谨慎请示尚未来得及出口,就此中断。

“抱歉中也大人,是属下多嘴。”

刚才的举止在黑.手.党内看来已是逾越。下属当即道歉,立正身形,信誓旦旦地向上级保证:“请您放心,关于您的指示,属下马上就去办妥。”

·

“4000万美元,还有人出价吗?”

“要加价到4500万吗?这位牌号7501的顾客,再提高一些价格,也许它就会成为您的私有物。”

“……不加了,您确定吗?”

“4000万美元第一次……4000万美元第二次……4000万美元第三次……”

“4000万美元,成交!”

拍卖师手中的木锤又一次敲响。

“恭喜这位牌号8551的客户,这套鸽血红宝石首饰今晚归属于您了。”

祝贺的掌声和目光,第二次包围花梨所在的这一桌。不过这回,她不再是点缀,这些人都是的的确确为了恭喜她的。

“花梨,你运气也太好了!”

园子不可思议地鼓掌,“刚才还说次郎吉伯伯有幸运女神眷顾,没想到本场好运mvp居然另有其人。”

“没有啦,都是沾了次郎吉伯伯的光,”花梨谦虚地摆了摆手,“可能大家对接下来的拍品更感兴趣吧。”

话虽这么说,但总觉哪里奇怪得很。

首饰的拍卖她观察了全程。一开始竞价挺激烈,一个接一个抬价,趋势迅速走高。忽然,毫无征兆的在某个时间点,那些人整齐划一地集体丧失了兴趣,很快又一个接一个退出角逐场。

仿佛竞拍只是一时兴起,头脑发热,有枣没枣来打一杆子。起拍价2000万,终拍价4000万。相比其他动辄翻十倍、二十倍的拍品,和白捡有什么区别。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是老天爷绑着喂馅饼。

或许,本场来客都不喜欢珠宝?亦或艺术品才更受欢迎?听起来很合理……再怎么想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花梨。”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对今晚离谱际遇的好奇终止了。

富泽达二拉开靠椅起身,掌心圈握住她的手腕,“拍品供应方请我们去验一下货,当下交接,好规避一些风险。我们现在过去一趟吧,别让人等得太久。”

“……嗯,好。”

她理平有些起褶皱的裙摆,随他一道站起来。临行之前,不忘牢记基本礼节,和今晚一起入场的两位道别。

“次郎吉伯伯,园子,”她以小幅度的鞠躬作为分别礼,“我和达二要去看看拍下来的首饰,今晚我们先走一步,实在抱歉。”

“没关系,你们快去吧,”园子同样起身回了一个礼,又附赠她一个轻盈的wink,“花梨,下次你和达二哥到东京,记得来找我玩。你们这次回国,我还没有给你们接风呢。”

“好啊,”好友之间不需要虚情假意,花梨坦荡地接受邀约,“那我就等着园子你的热情招待了。”

·

拍卖会场靠近后门的包厢内,和前厅一墙相隔的场地,第31号拍品的验货处。

位置有些偏僻,她跟随引路的侍者拐了好几个走廊才到。但胜在清静,人声喧闹落在身后,难得让她从嘈乱中解脱出来。

富泽达二先一步推开门,捏住花梨的手替她探路,小心翼翼地引领她进到室内。

“包厢里面好像要比大厅更热一点。”

花梨挑开厚重的帷幕,一股闷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她的体质一向耐冷不耐热,毫无防备地置身暖气蒸腾的半密闭空间,从脚心到脸上、头顶,像窜动一阵壮火在焚烧血液。

“要到冬天了嘛,这几天气温也下降了。室内暖气开得大一些很常见的,”富泽达二贴心地替她脱下披肩,挂在臂弯处,“等会出去再穿吧。”

“也对。”花梨认同点头,顺水推舟地把手包一起塞到他怀里。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不引人注意的细微处,夹杂些许疏落的异动。

富泽达二停滞在原地。

沉默的时间并不长,只得片刻,他叫出晦暗处,被忽略的第三个人的名字——

“中原先生。”

捎带一句礼貌的问候:“夜安,今晚能够在这里私下见到您这位忙人,实在是难得。”

他似乎早就料定,所以并不惊讶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现身于此。

“富泽先生,幸会。”

一直隐匿的暗影这才步出。中原中也踩过明暗分界线,向前靠近两步,踏足于将两人笼罩着的光亮中。

“感谢您拍下由我们森会社提供的拍品。本着对客人负责的态度,我让人请您来先验个货,如有任何问题,也好当场解决。”

“多谢您费心。我大哥和您们多有合作,他也时常和我提起中原先生。您和森会社我还是信得过的。”

“富泽先生言重,是您们家抬举,我们只不过做些微小的工作而已。”

花梨循着声音望过去。

轻荡一条帽链的软昵礼帽。收束腰身的西装解开最上一粒纽扣,领口微翘,敞出被皮质chkoer压下的喉结。上衣袋随性挂着一副墨镜。头尾都是深沉肃然的黑,像鲜血汇聚,浓到几近黏稠的颜色。

从暗至明,他就这样顺势自然,又极其强硬地涉足到她眼前,宣告他的存在。

……老熟人就是有这点好处,不需要太多的反应时间,她当下便能认出他来。

世事巧合有种微妙的奇异性,仿佛是个巨大的圆。她不过随口拍下,终价离谱到仅4000万的首饰,主人是多年未见的旧识。

只是和印象稍微有了出入。

一身黑色板正的西装,反而让记忆中的绿色连帽衣成了想象。

然而,在她主动开口之前——

“哦对了,中原先生,忘了向您介绍。”

富泽达二退后半步,一只手虚扶在她腰际,把她作为主角轻轻推到中央。

“这是我的未婚妻,迹部花梨。上次订婚宴您也见过,”他调笑着活跃气氛,“不过当时您事忙,坐一会就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带花梨给您敬酒,真是遗憾。”

“啊,我知道,您的这位未婚妻。”

中原中也一字一句,抹掉她的姓氏,从唇间又轻又慢地,咬出她的名字,像滚过一滴水珠,要从中品尝出某种味道。

“——花梨小姐。”

他取下帽子,随手扔在一边。

“我们以前见过,”刻意停顿两秒,“我是说,在上次订婚宴之前。”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冷调蓝的目光灼烈,直白,就算当着她未婚夫的面,也丝毫不加掩饰。轻悠悠的,又夹裹了厚实的热度,近似从深埋地底喷发的熔岩,即刻将她从心口贯穿出一个空洞。

花梨不自觉地向后撤开几寸。

拉开的这点细微差距,对方也紧追不放。中原中也再逼近她一分,似乎要截断她无意间企图逃离的去路。

“花梨小姐,别来无恙。”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曾经在您所居住过的擂钵街,也有过我这号人呢?”

黑色的暗影抖落在红色绒毯上。

随之落地的声音也很轻,一贴地面,像水滴融进大海,融进毯上纤柔的细绒毛中。

今时和往日两种角色,相互重叠,模糊成一个虚影。她有些分不清,又被锁定住,整个地便有了一种荒谬的紧绷感,像绕着一张网,忽然松脱,下一次又再收得更紧。

……不,不重要。

此刻,对着中原中也,她有必须履行的责任和义务。缅怀忆旧是最没用的东西,探究差异的原因更是无用功。

花梨定了定神,换上无可挑剔的社交笑容,向他伸手。

“当然,怎么能忘记施以援手的人,”她回答,“既然如此,看来我也不必浪费时间自我介绍了,”又温和地弯起眉眼,“很高兴和您的再次会面,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就势勾住她的指节,俯首弯腰,低就于她的身位。

鼻尖轻碰过她的指尖,一触即离,比吻手礼来得更为绅士,更为克制。一伏一起间,恳切得合乎礼数,至真至诚,仿佛只是献上自己的诚意,并不奢求从她那里获取任何回报。

“我也是,花梨小姐。”

他直起身,目色沉沉:“能够与您再次相遇,我……荣幸之至。”

前夫哥: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中也:啊?真的吗?

——————

预期冒头,预期开文.jpg

哈哈,是我是我又是我,究极土狗发疯创人流作者竹酒栗又来写狗血了。

这本应该不长,【有一点小私设】。旗会全员存活设定,想整个有朋友有老婆的中也快乐局。开文是想搞自己的xp,同时和同样xp的宝贝一起快乐恰饭,所以xp电波对不上的,点x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实在想骂……这,我都强取豪夺了就让让我吧(抱住大腿打滚)

——————

【关于更新:存稿及上榜的原因,3万字之前会更得比较慢,两三天一更,更新一律在零21点。v前上榜后随榜,v后保三争六。不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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