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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火燃烧不止，离珠仙力穷尽，深陷于神识之海的黑暗之中。

她心灰意冷，就让赤火将她烧到灰飞烟灭，胜于她被仙门七宗抓回去被杀亲仇人碎尸万段。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边有熟悉的声音。

“她为什么还不醒？”银彧问叶双，“你不是说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这都躺了几天了？半个月有了吧？”

叶双甩开银彧，“她自己不愿意醒来，管我什么事？”

透支的仙力，早就该恢复，虽然两颗心丹剩下了一颗，但赤火族天生的心丹完好无缺，并未伤及根本。

迟迟不醒，实乃心病。

银彧是在宛城城门口把人捡回来的。

他从无尽树底出来，径直就向七宗仙山方向而去。临江宗山前一片红光璀璨，满满都是红绸缎红灯笼，好像正在办喜事。山上的钟咣当咣当的响个不停，声音不绝于耳。

仙山一番百年好合之景，哪里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想来是段笙弄错，左右是来了仙山一趟，他从临江宗转到琼玉宗，想这里是他和美人朝夕相伴结缘之地，回顾一番也别有风情。

他刚要进山门，一股子仙力袭来，将他拒之门外。

上次还没这一茬，难道是因为他上次英雄救美大闹仙山，加强了戒备？

陆陆续续有弟子御剑，从临江宗返回，银彧一头赤发太惹眼，连忙躲藏到树后。

他竖着耳朵，听仙宗弟子们在议论这次临江宗匪夷所思的道侣之礼。说首徒怀岁挽，突然就要和临江宗的师妹秦婉茹结为道侣。说行礼刚开始，临江宗掌门和琼玉宗掌门就说有急事匆忙离去。说礼行了一半，钟还未敲完，正主怀岁挽竟然撇下了准道侣秦婉茹，也御剑离开了昆吾台。

怀岁挽？

银彧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想美人被他带走，这怀岁挽立刻就转头娶了别人，这个别人还不是离珠。

果然天下男子都薄情寡义，怀岁挽那种一本正经的小白脸也不例外。

只有他，认定一人，就是一生一世，执着的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完了八卦，银彧生出个不好的念头，离珠该不会是因为怀岁挽要娶别人，失恋想不开要自尽吧？段笙所说的生命危险，难道是离珠自尽即将要成功了？

他一愣神的功夫，被一个仙门弟子发现了，仙门弟子立刻喊来了无数同门，对付一个在大喜之日来搅局的不怕死的赤火妖族，银彧不愿和鹿致的同门动手，除了跑只有跑，哪里还管的上离珠生死，终于甩开了仙门弟子后回到宛城，在就见一半死不活的女子，被一白破布卷着，躺在城门口被百姓围观。

银彧在官府来之前，以一股妖风把离珠带回了叶双的小院阵中。

叶双说离珠没有大伤，心丹也完好无所，又想她半妖应该有两颗才对，摸索半天，猜测另一颗已经被彻底毁去。

毁的这么彻底，再多的人魂也补不回来。离珠是个半妖，本来就有两颗心丹，剩下一颗也能凑付着用，就是短几年寿命而已。

一躺，就是小半月。

离珠细长的睫毛动了动。

“银彧……”离珠动了动手指，银彧和叶双瞬间凑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简陋的陈设，想起宛城时她来过一趟，这里是叶双的家宅。

“你可算醒了，”银彧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离珠陷在神识海里出不来。

“是你救了我？”离珠想她认识的人里，也唯有银彧不畏惧赤火，能从那熊熊火海和仙宗长老的阵中把她救出来。

“当然是我救了你，”银彧没好气，想他从城门口把离珠带回来，也算救命恩人之一，“还有叶双，他为治你伤势，搭进去了不少补药，回头说要与你明算账。”

明算账？叶双救她，是一桩赔本买卖。

离珠一无所有，除了一根木簪子，还紧紧握在她的手中。

“这木簪是何物？你一直抓着，我们怎么拽也拽不出来，”银彧随着离珠的视线，望向木簪。

“我母亲的遗物，”离珠如今想起了一切，过往的记忆，和父亲母亲隐居在小山村中的温馨过往，一景一色，揪的她心口疼。

她一直以为父亲为人，母亲为妖，然被清炎锦颠倒的真相中，母亲是赤火族，是为三千年前传承而来的仙门正统，而父亲才是为妖。

若是杨小昭求救时她没能赶来，没有遇见那位猫妖前辈，没有在生死关头解开了清炎锦的蒙蔽，她这辈子都会尊称她的杀父杀母仇人一声师尊，活在炎修为她设计好的囚笼之中。

不仅是她，天地都被困在这个记忆错乱的囚笼中。

妖族隐匿仙宗百年，这百年，多少像杨小昭一般，以外门弟子身份通过流仙局试炼进入仙门的弟子，成为妖族修炼人丹的饵料。

仙宗中，关乎这一切的知情人，到底有多少？

除了七宗掌门，实权长老，作为下一代掌门培养的首席弟子，会不会也是知情人？

那熊熊赤火中抛下她离开影子……

离珠不愿往下想，却被银彧不合时宜的一声问，“是谁伤的你？”

谁……伤的她？

离珠已经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以叶双的医术，恐怕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

可留在心中的创疤，这辈子也不可能痊愈。

那一剑，戳穿了她对仙宗最后的留恋和幻想。

她自以为是，怀岁挽会听她的解释，毕竟鹿致是妖族，怀岁挽都会冒着旧伤复发的危险四处寻她，隐瞒师门鹿致的行踪。可轮到她的时候，却是一剑穿心，毫不犹豫。

她默默的喜欢了怀岁挽这么多年，不记性命的帮了他那么多次，到头来，却及不上他师尊的一句命令。

她一摸腰间，同心琴也不见了，准是打斗逃命的时候，落在了人间的某处。

没了也好，上天都不愿她这份念想继续下去。

可越是不想，那执剑之人的清雅身影，就越发的清晰。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那日，段笙提醒我去仙宗救你，说你有性命之忧。我去了之后，七宗所有弟子都聚在临江宗观礼，我还以为你因怀岁挽成亲，新娘子不是你而想不开自尽呢。又听说，临江掌门和琼玉掌门提前离席。算着时辰，多半就是他们干的吧。”

可为什么呢？

银彧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隐瞒他和鹿致在宛城东窗事发，也只是受点罚而已，不至于被灭口吧。

离珠刚醒来，可能还很混乱，等她静下心来，再一一仔细询问。

要是因为他和鹿致的事才害的离珠叛离师门，遭遇追杀九死一生，还毁去了一颗修炼完全的心丹，那他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这笔债了。

“这些日子，天师府和仙门好像生了什么矛盾，”银彧这半年一直在宛城，大则国境内出都贴满了“恶徒离珠，弑师未遂，逃跑藏匿，擒之重赏”的缉拿告示。可这些告示，都是七宗弟子自己贴的，天师府半点都没插手。

天师府司凡间仙妖事，从前但在凡间行寻人之事，仙宗都不会亲自出面，而是由天师府代劳。

银彧向来不关心这些细节，都是叶双发现和他说的。

只是矛盾？杨天师竟然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家亲孙女差点死无全尸了，天师府还顾忌着朝廷和仙门之间的关系，没有彻底撕破脸对峙。

想起炎修的话中，对于妖族通过清炎锦模糊世人的记忆，隐匿在七宗的事，天师府应该也知道一些。

“你见过段笙了？”离珠思索银彧方才的一堆话，有点不对劲，“段笙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我和他不熟，他会什么邪门歪道，怎么会告诉我？”银彧才和妖王见过一次。

离珠当然要亲自去见妖王，如今她已经冲破了清炎锦的混淆，知道了七宗和赤火妖的真相。可关于驭妖琴，关于妖族为何能将强大的赤火族困在无尽树底，她还有许多不解要问妖王。

在此之前，她要验证一件事，“银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如实答我。”

“问，”银彧自当知无不答。

“你为何认定自己是妖族？”

银彧皱眉，这是什么问题，赤火妖乃穷凶极恶，仙门得而诛之，世人都这么认为，他就算不认同，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

离珠接着问，“你又为何认定，七宗中的那些弟子，都是修道的人族？”

“啊？”银彧听着更加迷糊，不过他还是灵机一动想了个答案，“凡人的模样，都差不多，而我们赤火族的赤发灰瞳，和凡人不一样。再说妖有妖丹，凡人修炼出来的是心丹……”

不对。

凡人心丹，生魂来补，而叶双说离珠的妖丹可以自己吸纳天地灵气而痊愈，并没有用什么人魂。

比之妖丹，心丹才是邪乎。

叶双从来称呼他赤火族，没有称呼过他赤火妖，称呼段笙也是赤火族长。

“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清炎锦混淆了世人的记忆，银彧也是其中之一。银彧经历人妖契约，鹿致重伤，又被她引导了几句，便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

离珠抬手，木簪化作驭妖琴，惊得银彧跳起来，“这什么东西？”

“我的本命仙宝，”离珠双手摸上竖琴琴弦，“母亲留给我的，十分厉害的上古仙宝。虽我还没能用熟练，不过我已知道方法，不久之后，就能完全驾驭。如今为你奏上一曲，你将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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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