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合作

段笙得了离珠的回应，又转而看向与她同来的银彧，“虽尔父已亡，然尔为琼玉宗掌门之后，当担起掌门之责。”

银彧并不想趟这趟浑水，他虽然得知了自己的琼玉宗少主身份，也知道曾几何时妖族将他的亲友杀尽。但震惊过后，他想了想，自己这些年作为赤火妖，在人间山林而活，也活的潇洒滋润，自由自在。

加上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世上，他压根不想与仙宗掌门这么麻烦的位置扯上任何关系。

但他有一点顾忌，若继续容那些妖族，混在仙门，他和鹿致便永远都要躲躲藏藏，一旦被找到，下场一定是很凄惨的。

虽然麻烦，但想到和美人之间的未来，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帮段笙一把，将仙门七宗恢复成曾经的模样。

他若是一宗之主，最起码能保护自己的妖奴不受任何仙门弟子的欺负。

“我们该如何助你？”离珠问。

她并不知无尽树封印在何处，更加不知该如何解除，她甚至看不见段笙和那些被封印在此的赤火族。

“当无尽树花开，无尽封印可破，”段笙只在三千年前的古籍中，见过这个封印的记载。

这等上古阵法，早已失传，那黑袍人竟然能重现这个三千年前的古阵。

“无尽树……开花？”离珠捡起地上的无尽树枝杈，枯枝上一片叶子都没有。乌云之地，寸草不生，沉沉的死亡之气，包裹着周遭一切，哪里像是能开出花来？

“怎么才能让无尽树开花？”总不会是浇点水，埋点土粪养料吧。

“记载中，无尽树上一次开花，是在三千年前，在人皇成功阻止了毁天灭世的无尽树灾厄时。”段笙回忆书中所写传说，“人皇用神斧斩断树根，一瞬间，无尽树停止了生长，枝杈停止了蔓延，乌云之地不再扩大，千万种族的灭族之灾，在那一刻，终于化解。尸山血海，满目疮痍，独见无尽树，满树繁花。”

离珠倒是知道这一段，关于人皇则宣破无尽树灾厄，拯救天地的传说，是七宗入门第一课，每个弟子都必须倒背如流。

但并没有人说过，无尽树还开了花。

她完全想象不出，无尽树满树繁花，是何模样。

“人皇用神斧斩断了无尽树的树根，所以无尽树开了花？”道理上讲不通，但既然段笙这么讲，必定是他在哪本古书中看到过。

七宗的古书，因为宗禹反叛后，想要隐瞒妖物藏于仙宗的一切，被毁去了大半，仙门中的弟子多半也没见过这些。加之离珠看的书本就不多，所以这些阵法封印之类的，都是头一回听说。

段笙也没尝试过破阵，但这是破解这个无尽树封印唯一可能，“尔等斩断无尽树根，便能助吾等破出此禁锢。”

“无尽树的根，不像是给斩断过的样子，”银彧顺着树干摸到了最底，“你刚才说三千年前人皇曾经斩断过树根，可我摸了一圈，连一道疤都没有。”

“人皇的确斩断了无尽树根，却无法完全砍断，所以无尽树没有倒下，只是停止了生长。过去三千年，可能已经愈合了也说不定，”段笙猜测。

“要想无尽树开花，必须劈断根系，找到当年人皇所用的神斧，”离珠问，“那人皇的神斧又在何处？”

“吾等亦不知，”段笙为赤火族长，乃人皇传承，却从没见过关于神斧的任何记载，更没见过实物。

传说，无尽树灾厄过后，静昙先祖重伤而逝，人皇则宣悲痛欲绝，闭关不见外人，将赤火族事务，全部交给弟弟则风，潜心钻研起死回生之术。

人皇神斧，自此再也没现过世。

直到人皇死去，也没有把神斧传给任何族人。

“你都不知道神斧在哪里，让我们怎么帮？”银彧以为段笙找他们合作，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谁知八字连个撇都没有。

段笙道，“吾不知，但有人知。”

“谁？”离珠隐隐有猜测，听段笙接下来说的，与她所想的完全一致，“人间朝廷，天师府。”

论传承，天师府虽不属于仙门，但也是三千年一脉贯之。

天师府是轩辕先祖和静昙先祖所创，两人和人皇则宣，都是摆在人皇殿中被供奉了三千年的大人物。

人皇之后，他们辅佐始帝则风，率领人族，一统万妖，建立了大则王朝。

大则朝于乱世初定，轩辕祖先为首辅，主理国政。订立法度，创办公学，整编行伍，安抚民生，恢复农耕，鼓励生产……大则王朝的繁荣昌盛，开国首辅功不可没，许多政令，都延续至今。

而静昙先祖，比之他的功绩，最出名的却是一双巧手。作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仙宝大家，他制作的仙宝，每一件，都堪称绝品，不可复制。他被人皇复活后，记载不多，只在始帝则风要诛灭所有妖族时，献上了人妖契约之策。

静昙先祖没有后人，所以天师府只继承了轩辕先祖的杨氏血脉。

“尔必须先用驭妖琴，将天师府中诸人的记忆恢复，让他们记起来，赤火族才是临江宗正统，他们才会相助吾等，告知尔人皇神斧所在，”这是只有离珠，驭妖琴的主人，才能做到的事。

段笙与银彧道，“你保护离珠小友。天师府虽是凡人，但存有静昙先祖留下的仙宝不少，奇思布阵，不亚于仙宗，战神古欢的萤铁，剑更是可劈山断水的仙剑。就算是吾，硬闯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离珠小友的赤火之力，还未大成，万一尚未来得及复原他们的记忆，却为之所擒，恐有性命之忧。”

银彧点点头，就算段笙不说，他也会保护离珠。

毕竟他和美人欠了离珠天大的人情。

两人辞别了段笙，在段笙的指引下，很快从乌云之地出来。

离珠的悬天光剑，在与炎修等人的战斗中折碎，如今也只能如银彧一般用走的。

宣城离着乌云禁地，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就算御风诀能加快身法，也得走个十几天。

离珠又一次仰慕了一把静昙先祖，悬天光剑这个仙宝，脚踏能代步，手持能砍人，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两人走了小半天，才见有城。

银彧卷了个布帽，将赤发藏起来，长布蒙眼，又装起了盲人。

“你有银子吗？”城门口，凡人熙熙攘攘，进进出出，银彧突然问。

离珠穷的很，可谓身无分文。没有除妖的差事，就没有酬劳。虽说仙宗中有钱的弟子，多是靠继承，但离珠的父亲只给她留了个院子，也没给她留下其他财产。

“等我一会儿，”银彧鬼鬼祟祟的挤到城门的人群中，回来时，手上多了个钱袋。

“偷东西不好，”离珠知道钱袋里是碎银子，“你要银子作甚？”

“你还真要走着去？”银彧一指，完全没有盲人的觉悟，一辆马车正经过城门，“有了银子，就可以买两匹马。缓行驾车，疾行御马。凡人出行，也不都是要靠走的。”

离珠跟着银彧，买下了两匹马，剩下的，银彧给离珠买了个带纱的斗笠，毕竟是画像贴满全国的通缉犯，行走在外，还是遮掩一下比较安全。

他还买了一坛子酒，灌进葫芦里，带着路上喝。

银子也是个好定西，离珠默默记下，以后她也要赚些银子攒下，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风尘，两人嚯嚯嚯的往宣城赶路。

本想不眠不休，然他们一个赤火族一个半妖，可以做到，但区区凡马，却做不到。于是银彧只有故技重施，接连偷了好几家的银子，换了三次马。

还是悬天光剑好，离珠对比过后得出结论——马太娇气。

跑残了八匹马，两人才来到高大巍峨的城墙前。

宣城，大则的国都。

城池的年岁和宛城同为三千年历史之久，但其中完全看不出岁月镌刻的古旧。两人从正门而入，就见十辆马车并排走的宽敞大道，从正南通向正北，笔直又宽阔。

“皇城就是繁华啊，不愧是天子脚下，”银彧土包子开眼界似的感叹，“家家户户房子都是三层的，这还是外城，住的都是平民老百姓。内城住的达官显贵，那不得金砖砌墙，琉璃做瓦？”

离珠这几天已经听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银彧，你有没有察觉，自从你恢复了记忆后，变得有礼貌有文化了？”

“啥？”

离珠举例，“你从前总说老子东老子西。”

“……”

“还有，你现在说话，喜欢夹带成语，”离珠如实道来。

“……”银彧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是。

琼玉宗的少宗主，一时失忆，变成了粗俗的文盲。

如今他记忆回来，虽然许多想法变了，但行为习惯，却是两者居中。在离珠看来，可不是变得有文化了？

美人会不会因为他变得有文化了，更喜欢他一点？

想起鹿致，银彧心里担忧，出门前他千叮万嘱叶双照顾好鹿致，但还是有一百个心放不下。

叶双说，鹿致很快就会醒了。

希望此行能尽快找到人皇神斧，解开段笙的封印，他能在鹿致醒来之前赶回宛城。

他想自己喜欢的人，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略一打听，就知天师府是内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府邸。然外城随意进出，进入内城，却需要宣城府签章的文书。

两人一个被仙宗通缉，一个扮盲人的赤火族，宣城府怎么可能给他们签章文书？

银彧仰望内城高墙，还好，等夜深人静时，爬过去就是。

“我们大大方方的进去，”离珠转头，往宣城府的方向走。

“不知为何，宣城没有贴你的通缉画像，”银彧拉住离珠，“但也不能随便让人看见你。”

“我自有办法，”离珠边走边顺了街边小店一张废纸，折了一只纸鸟。

离珠不信任段笙，自然不会与段笙提自己和杨小昭的交情。

当时在天机泉，她找杨小昭学琴时，段笙在她神识海中借着相思饶，只知道她认识杨小昭。

但她和杨家三小姐，如今已不是点头之谊，乃生死之交。

宣城府门前，有三个签章的窗口，离珠友好的听完办事官差有理有据的拒绝，微微一笑，“劳烦大人，将这只纸鸟，交给天师府的杨三小姐。”

仙宝小知识：

（2）驭妖琴：木簪，注入赤火之力，可化作十八弦竖琴。辅助系最强仙宝，主要功能为大面积大幅度提升个体和群体修为，助长战斗势气，净化神识海，解除神识海中的一切禁制和束缚。三千年前静昙先祖锻造，唯有赤火族一脉可用。琴弦为天蚕丝，琴木为无尽木。木簪三寸之长，中指粗细，颜色为棕黄，化琴后，半人之高，琴身通红，刻有上古赤火族图腾纹样。琴曲到**时，赤火升腾，燃灼琴弦，若凤凰涅槃。第一代主人为人皇则宣，现主人为离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天师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