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又朝着院内打量了几眼,偏过头:“应当是在家的,今日未瞧见宁宁和小宋出去过,小兄弟莫急,我替你唤唤,若是不在去我家坐坐,我家就是隔壁这户。”
说话间妇人还指了指旁边的院子,似乎是为了让鹤知意不要担心,而后又转过头朝着院中唤道:“宁宁、小宋,你们可在家?有客人来啦!”
妇人的声音穿过窗纸落进屋中,搅乱了一室沉寂。
宋霁声本就觉浅,许阿婶的声音方才落进屋子他便应声睁开了眼,偏过头,视线跟着落在了怀中之人有些微乱的发顶。
沅宁倒是并未醒,听到声响也只是换了个姿势,直到外头又再次传来了许阿婶的声音,这才踢了踢身上的被子,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客人?”
沅宁抬头看向宋霁声,她的声音很轻,蕴满了睡意,但也有些疑惑。
“我去瞧瞧。”
宋霁声揽在沅宁后背的手轻拍了拍,像是轻哄。
沅宁上下眼皮像是胶在了一起似的,根本睁不开,趴在枕头上模糊地应了声:“嗯。”
宋霁声起身披了外衣,便往外头走去。
对于门外许阿婶口中的客人,他确实也没什么头绪。
许阿婶喊了两次见屋中没什么动静当是沅宁同宋霁声二人应是出去了,而站在院门外的鹤知意面上则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那扇闭合着的木门上。
“小兄弟,宁宁同小宋应是不……”
许阿婶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院子里那扇合着的门被人从里头推了开来。
方才推开门,宋霁声的目光便落在了妇人身旁的那个青年身上。
他未想到竟会是他的师弟,鹤知意。
昨日只是提到的人,今日竟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宋霁声也只是微顿了下便走出屋子,顺手阖上了手中的门,往院门外走去。
青松般的熟悉身影一点点显露在鹤知意的视线之中,远远对上男人投来的视线,看着渐行渐近的宋霁声,鹤知意掀了掀唇,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师兄。”
宋霁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偏过头看着许阿婶开了口:“阿婶,谢谢你带我师弟过来。”
一如往常的客气又妥帖。
“小宋你还是这么客气,这邻里之间顺手的事,找到了就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说着许阿婶还从臂弯中挎着的竹篮里拿了把菜给宋霁声。
“自家种的,拿回去给宁宁炒着吃。”
宋霁声接过妇人手中递来的空心菜:“谢谢阿婶。”
妇人也没有多留,说罢便往旁侧的小院回家去了,将地方留给了宋霁声和鹤知意师兄弟二人。
鹤知意的目光落在宋霁声手里的那把空心菜上,又向上挪了些,停在宋霁声的面上。
清隽挺拔的身影熟悉里又带了点难以言说的陌生,鹤知意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就着心里的万端疑惑又干巴巴地轻声唤了句:“师兄。”
宋霁声看着鹤知意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知晓他应是有许多事想要问自己,不过外头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偏过头示意道:“进去说吧。”
说罢,宋霁声便转过身往里走,鹤知意也跟了上去,一如原先在衡门宗里时那般。
屋中的摆设很是简约,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没什么旁的东西,只是有些细微处的小摆件却给屋子里添了几分温馨。
瞧着并不是宋霁声的风格。
鹤知意跟在宋霁声的身后走进了屋中,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屋子里的程设,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似乎又抿紧了些。
“宋霁声,是有——客人么……”
里屋的门被人拉开,带着困意的少女声穿进厅中,厅中一前一后方才站定的两个人顺着声音一道转过头来,少女的看到屋中的生面孔,未说出的话也卡在了喉中。
沅宁揉着惺忪的睡眼,月白的里衣外头只随意套了件外衣,头发也还未来得及梳洗,有些微乱,甚至因为睡姿脸上也还贴着几缕。
屋中二人听到声响,均是下意识朝着声音来处看出。
一个看到门框处的沅宁皱了皱眉,偏过头去,另一个则是朝人走了过去,将人复又牵回了里屋之中。
沅宁看着重新被阖上的门,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个陌生青年:“是客人么?”
“嗯,是我的师弟。”,宋霁声想着又补充了句:“昨夜我同你提到过的那个。”
宋霁声这般说,沅宁也有了些印象。
“我记得的。”
宋霁声昨日说的那个,对他修复灵脉有所头绪的师弟。
“他来得这样快么?”
沅宁没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只是出现在二人对话之中的人,几个时辰后竟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闻言,宋霁声敛了敛眸,他不知该不该和沅宁说,自己其实还并未同自己联系,他也没有预料到他的到来。
“宁宁,你先洗漱吧,我出去同他说点事。”
沅宁只当二人或是叙旧,或是探寻修复灵脉之策,笑着将人推了出去:“去吧去吧,我先换衣裳。”
宋霁声也任由沅宁将自己推出了里屋,只是他方才出了里屋便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他抬眸望去,对上的自然是鹤知意那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丹凤眼。
鹤知意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瞧人出来便看了过去,掀了掀唇:“里头那个是只花妖?”
“嗯。”
“所以师兄和她,是什么关系?”
鹤知意的目光从宋霁声挪到了他身后阖上的门上。
“如你所见的这般的关系。”,宋霁声并未打算隐瞒什么,坦白道:“是我心悦她,也想同她在一起的关系。”
闻言,鹤知意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肉眼可见的蹙了起来。
他真的怀疑是不是里头那只花妖给自己的师兄施了什么咒术,怎得让一个无心情爱的人这般心甘情愿地坠进了最是难解的“情”之一字中。
只是对于鹤知意来说眼下的要紧事并非此桩,所以鹤知意虽心下不快,但也并未和宋霁声在此事上多做争论,而是单刀直入地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缘由。
“宗门出事了。”
“可是有关禁地?”
宋霁声往鹤知意处走近了些,停在其身后的方桌旁坐了下来,拎起搁在桌子正中的茶壶,翻过倒扣着的茶盏,倒了杯水搁到了鹤知意身旁的桌面之上,示意其坐下。
鹤知意按着宋霁声的示意在桌边坐了下来,点了点头:“是,禁地的封印无缘由地松了。师兄怎得知道?难道师兄下山正是因为此事?”
“并非,不过昨夜裴照玄已来过此处。”
宋霁声指骨分明的手依旧提着茶壶,又从桌上拿了只茶盏替自己也斟了杯茶水,这才将茶壶放了回去。
他执起手中的茶盏往唇边递去,凉茶润过喉管。
“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说。”宋霁声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上鹤知意的眼睛:“那便是,我的灵脉碎了。”
说话之人的语气如常又平淡,像是只是日常的谈天,可旁侧的鹤知意却被惊得猛地睁大了眼睛,甚至身前的茶盏也被其碰倒了去。
茶盏在木桌上转了半圈停了下来,而方才才倒进去的茶水则尽数撒了出来,顺着桌沿又落到了地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一地的狼藉,与鹤知意眼下的心境契合在一起,一样的凌乱。
除了先前茶杯落在桌面上的沉闷声响,二人之间再没有别的声音,安静又有些奇妙地氛围如那滩翻倒的水一样,蔓延开了一大片。
鹤知意咽了口口水,看着旁侧的宋霁声,像是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了口:“怎么会这样。”
“闭关的跨越下一境的时候道心不稳,出了些差错,反伤了自己。”
宋霁声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陈述着这一事实。
鹤知意原先瞧不出情绪的面上也生了波澜,是惊诧,是惋惜,也是难以置信。
他的师兄明明是当今最具天赋的剑修,是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是最年轻的正道魁首。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跨越那条天堑,修得大道。
怎么只短短几月,这一切都变了呢。
鹤知意目光落在面前再平静不过的宋霁声面上,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咽喉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吐不出半个音节。
倒是对面的宋霁声在触到鹤知意的目光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宽慰道:“无事,碎了便碎了罢,再接起来便是,左右只是少了些修为。”
真的只是少了些修为么?
鹤知意抿着唇一言不发捉过宋霁声的手腕,将其搁在二人面前的木桌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探上了宋霁声的脉搏。
宋霁声知其意也无声任由其动作。
鹤知意三指轻搭在宋霁声的脉上,敛下眸仔细感受着。
情况比他想象之中的只差不好,不过碎成段的灵脉之间却有着不属于眼前人的灵力竭力拉扯着断裂的灵脉,使它们勉强还粘连在一起。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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