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窈番外
这世上, 所有人都在拽着我拼命往前走,只有他,只有他祁浔, 会问我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mengyuanshucheng
遇到祁浔之前, 我以为我这一生大概便是在司密署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剜下一个又一个的膝骨, 听着一声凄厉过一声的哀嚎, 向每一个硬着骨头的犯人说着一句又一句残忍而诛心的话。就那样一天天把日子过下去, 远远地看着长大后的瑜儿嫁个好人家,再慢慢地淡出她的生活。等年岁大了, 便买下一方宅子, 囤上几卷书, 就那样数着日子了却残生。
从前的我从未觉得那样的日子会如何悲苦或不堪, 直到有一天, 祁浔这个人, 拉着我的手, 将我带到另一种日子里。
恬淡、安稳、静好。
当我站在入口处, 曾仿徨失措不敢上前,我怕那只是个精心织就的绮梦圈套,我怕是只是场浮散易碎的镜花水月, 更怕是一方陷足的沼泽, 只要探出脚尖碰上一下,我便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本该属于我的日子。
但祁浔这个人, 他让我相信,那样的日子是触手可及的,而我,是值得的。他让我相信那不是一场随时幻灭掉的梦境, 而是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一个盍目偏首就可以依靠上的肩膀。
后来的祁浔,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以至于这些年,我偶尔想翻一下旧账,都有些底气不足了。
他登基的那一年,我生下了盈儿。生产时很顺利,但生下后,我却犯了难。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一个母亲。
大约是一个人久了,长久以来我并不擅长与人相处,更不知道要如何将在意与喜欢去合适地表达。祁浔他迁就宠溺我,从不会与我计较。但生下盈儿后,我便要学着去面对这些。
可那时的我,真的做的不好。
我好像更多的都是板着脸。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好。
我开始很怕。
我怕祁浔太过宠她了,怕她承受不住,怕将她养得娇纵。
从前的我总会想,若疼爱一个人,宠着她,护着她,顺着她的意,替她挡下所有的风雨刀剑,总归是没错的。
可后来,魏衡给了我狠狠的一耳光。
我很怕,做过一次失败的阿姐后,再做一次失败的母后。
因此那些年我很少像别的母亲那般将她搂进怀里,亲亲额头,吻吻嘴角。她也很少同我撒娇亲昵。
一直到盈儿三四岁的时候,对我仍旧很疏离。她更亲近祁浔一些。起初我很失落,可比起失落,我更希望她好好的。
可祁浔他却总怕我伤心。
因此那几年,祁浔总爱在盈儿面前絮絮叨叨说着我的好,弄得每次他与盈儿玩闹时,都像是在与我说情话。
记得有一次,怀辰从宫外给她带回了些好吃的饴糖,她特意留了一颗急匆匆跑回来塞到了祁浔手里。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嫉妒祁浔。我低下了头,只装着看书卷的模样,没有看他们。
但却听到祁浔同她说。
“盈儿,你母后她从前吃过许多苦,所以说出的话才没有那么甜。所以我们才更该把甜甜的糖饴留给她,对不对?”
我抬起头来看他们,刚想说些什么拒绝,却见盈儿扭着小身子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摊开了我的掌心,将糖饴放了上去。
她说,“母后,多吃些糖,就不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就是没忍住地哭了。我俯身将她抱到怀里,我第一次,试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替我抹了抹泪。我至今仍记得,那一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星光。咧嘴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那一刻,我才明白,也许我之前做的,真的很差劲。
但没关系,因为祁浔他让我相信,只要有他在,我总有一日会慢慢变成一个很好的母亲。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我好像在严厉与温和之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度。渐渐的,盈儿开始同我亲近。即便偶尔她犯错被我斥责,也不会再疏离我,相反,她开始渐渐依赖于我。
祁浔真的很宠溺盈儿,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只要盈儿喜欢,琉璃盏、玉佩、笔洗……便都成为盈儿手里的玩具。就连玉玺,也被她磕过一角。倒是有一次,盈儿咬坏了我送他的那个香囊,他心疼坏了,可看看盈儿那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的模样,也舍不得骂她一句。
就连盈儿犯错,他也总要帮她瞒着我。
印象里,祁浔唯一凶过盈儿的一次,是她磕碎玉玺后,被我斥责了一顿,她便哭着嚷着说不要我这个母后了,要父皇换个母后。
其实那次我真的没有太在意,那时盈儿已经很亲近我了。小孩子嘛,偶尔说一句赌气的话,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可那次倒把祁浔吓坏了,生怕我因此伤心难过。
明明白日里已经说过许多遍了,夜里睡觉时却仍旧把我搂在怀里,絮絮叨叨地安慰道:“盈儿她还小,那句只是气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她前几日还同我说喜欢你,说你是世上最好的母后,做的豌豆黄是天下最好吃的豌豆黄。有一次宫人说她长得像你,她开心了好久,说一直觉得你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美人,你对她的苦心,她日后都会明白的……”
我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抬首看向他:
“祁浔,你不会真把我当小姑娘了吧?”
祁浔见我是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吻了吻我的额头,将我圈的紧了些:
“嗯,睡吧,我的小姑娘。”
***
后来,斐儿出生了。
我没想到的是,他对待斐儿要严苛得多,以至于比祁浔,斐儿要与我亲近些。也正因为如此,斐儿虽然比盈儿小,却总像个哥哥,稳重老成,像个小大人。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对斐儿那般严苛,是因为将来他要继承皇位么?
他摇了摇头。
他说,斐儿不一样,将来是要护着我的。
祁浔这个混-蛋,总是可以几句话就把我说哭。
自从我跟了他,眼泪都变多了。
祁浔总是怕我在宫里闷,三天两头便带着我往宫外跑。但其实我是个爱窝着的性子,大概是从前奔波得多了,就喜欢在一方小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捧一卷书,喝一壶茶。
但我却不得不承认,跟他出去多了,倒也体会到了天高地远的好处。也渐渐的,也不那么怕与人相处了,闲话倒也多了起来。映碧还时常打趣我说如今活络多了,刚嫁南渊时,像个冰美人似的。从前我大概只会笑笑,如今的我,便会打趣她。
“映碧你倒是一点都没变,从前便像个小黄鹂似的,如今可还是一样。哪日我替你相看相看,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早些把你嫁出去。”
我也渐渐明白,或许他都知道,他知道我爱窝着,爱把自己关在屋里,但他一直都想要我变得更好。
有一次在宫外,我打趣他说,你就不怕我迷恋上宫外的风景和热闹,不肯跟你回宫了。
他却笑笑,摇摇头说不怕,我跑到哪儿,他便追到哪儿。
起初的那几年,我是很恼他这张嘴的,可渐渐的,我倒也不知羞的体会到了好处。
被当面说了情话,我一时有些害羞,嗔问他为何总是像嘴上抹了蜜了,总爱哄我开心。
他却坏笑着说,只吃过我一个人的蜜。
我羞红了一张脸,嗔怒地瞪着他。
瞧瞧这个混不吝的,不能给他好脸色。
***
“母后,我睡啦。”祁盈拽了拽我的衣袖,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学着祁浔的样子,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将被角替她掖好。
“嗯,睡吧,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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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浔番外
其实我知道,因为唐瑜的事,她一直怕我宠盈儿太过。
盈儿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疼爱得紧,总要抱在怀里,奶也亲自喂,从不假他人之手。可等盈儿开始记事了,我便很少看她抱盈儿了,后来更是对盈儿十分严厉。
我起初不明白,总记得她当初待唐瑜的时候是个很温和的阿姐,事事宠溺迁就,可想到这里我却也明白了。
唐瑜的事,虽然她后来再也不提,可心里总归还是把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唐瑜的事,无论怎么补救,都会是唐窈心里一辈子的伤。
她总怨我太过宠溺盈儿,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她很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便替她做了。这世上没人会比她更疼盈儿了,可因为唐瑜的事,她便逼着自己严厉一点。
那是因为她太怕了。
我记得有一次,她打了盈儿两下,却心疼得夜里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旁人看着她冷,可我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是个温柔的人。面上裹了层冰,心里却柔和得很。
宫里的宫外的人,总说她是最有福气的女子,可只有我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她总是倔得让人心疼。心疼着心疼着,就慢慢将她揉进了心里,再也难以割舍。
而后来漫漫的几十年里,唐窈再也没有提过魏衡这个名字,也再也没过问过南渊。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当初其实是我派人离间了南渊皇帝和魏衡,而魏家满门抄斩也是北奕答应南渊求和的条件之一。
我看不得有人伤她。我护了那么久,才让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可魏衡一出手,便将她又伤了个透。我怎么能放过他。
“祁浔。”
“嗯?”我躺在波斯地毯上,听见她唤我。
若我所料没错,她肯定是心软肯让我上床睡了。
“别翻来覆去的,吵。”
“哦T^T。”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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