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卢枣承等姜隆昌和左双玲一走，劈头盖脸地问，“你不是不喜欢抛头露脸吗？”
“呀……”姜三桉一挑眉，“我确实不喜欢，但这可是村长亲自来邀请我啊，我怎么能驳了人家的面子，显得我多清高似的。”
“再加上这也是给我们村做贡献嘛，一箭双雕。”他嘿嘿一笑。
卢枣承眉间的皱纹又跳了个舞：“话虽这么说，我本来以为你至少犹豫个几分钟呢，没想到一秒钟都没有，就答应了，你师父我来之前还给人打预防针呢！”
“原来我是驳了您的面子啊，”姜三桉笑得不行，“怪我不够矜持，早说我先周旋他的三四回！”
卢枣承没忍住喷姜三桉几点口水：“你个小兔崽子！快去摆摊吧，大网红！”
“知道了知道了！”姜三桉重新撑起那把红伞，一溜烟，钻进了雨里。
虽说今日天气不算太好，但烟雨中的堂雅有种别样的美，更像大众心里的江南风光，吸引了不少人在桥上拍照。
姜三桉一边走一边试图把伞面放得再低点，让别人尽量注意不到他。
但他这一身红，不管走到哪里都特别惹眼。
甚至有不少眼尖的，因为他而来的人，远远的就靠身形辨认出了他。
这让猫在伞下的姜三桉浑然不觉，又或者说，假装不觉。
“哎！那位红衣公子！如今可有良配？”
姜三桉提着红裙，怕被雨水沾湿下摆，桥才走到一半，耳边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女声，调笑着向他喊。
他下意识把伞撑高抬头，没找到方才说话的主人，就见自己的前面围着一大群人，还是一群拿着手机、甚至相机的“古代人”。
人群见他一抬头，发出一阵哄响。
姜三桉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攀升，微凉的细雨飘进伞下，贴上了他微烫的两颊。
虽说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不少，但乍一下让他又见到那么多举着手机拍他的人，他还是有点尴尬和不适应。
更别说有些人还是扛着专业相机来的，刚好在他途径之路守株待兔呢是吧？！
他也有站姐了？
搞得姜三桉差点都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哪只脚。
他踌躇了一下，接着迈出左脚。
见周围的人没有围上来，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逗他，他的脸开始降温。
但相机手机的“咔嚓”声一刻没听。
姜三桉走下桥刚松口气，就见一个年轻的母亲牵着一个穿着雨衣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从他面前走过。
他听见那个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问：“妈妈，这是在拍古装剧吗？”
“对呀，好看吧？”小女孩的母亲就只见一片红，弯腰柔声回答。
“好漂亮，那他扮的是什么角色呀？”小女孩瞥了姜三桉好几眼。
“新郎官吧……”
两个人的背影在雨中变得模糊。
人群再次发出一阵哄笑。
姜三桉再次憋红着一张脸，步履匆匆地往前走。
五分钟后，他抵达摊位，这会儿雨已经停得差不多了，他收了伞，把它放在一边。
放完一转头，还是一群“古代人”在他摊位边跃跃欲试。
嗯，当然也夹杂了几个现代人。
姜三桉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客气地笑：“不好意思各位，前几天因为大家的支持，簪子卖的数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也实在没想到，所以没有备那么多，今天准备了些别的。”
周围人闻言，拍照的手都停了下来。
姜三桉哪能不知道有很多人根本不在意他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就算只有一个人是为簪子来的，他也得特地说明一下，表达歉意。
他这话说的真诚，倒让那些只为拍照而来的人，拿着手机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那今天都有些什么呀？”一个咧着嘴笑的女生上前，打破了有些沉默的氛围，她仔细端详着摊位上的物品。
“有木扇子、木盒、还有一些吉祥物挂饰……”
姜三桉热情地介绍。
其他人也都纷纷放下手机和相机，站在后面有序的排队。
“……”
第四天忙活儿下来，姜三桉感觉人都累成了两半，特别是今天李叔也有事没来。
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喘着气，撑着最后一口气，打开微信，把白天记挂着的那事干了，又按灭了手机。
“姜三桉！”
姜三桉抬起上眼皮，觉得自己肯定是累得幻听了，要不然他怎么还听到程广益的声音了。
“姜三桉！”
姜三桉怀疑是自己困了，倒也不是怀疑，他现在这会儿两眼皮一碰，马上就要黏上再也分不开。
“姜三桉！”
“啪——”
“哎呦！”姜三桉一激灵，看清了眼前的人。
锡纸烫配上灰色挑染，单眼皮配上鹰钩鼻，花衬衫配上西装裤，这绝世混搭的主人除了程广益还能是谁？
“你小子怎么来了，你白天不还在B市？”他不可置信地叫出声。
“啧。”程广益两手插兜，“这不是早就说要来找你玩儿了吗，你又一直说忙，不过正好汉服节，我也休假，来凑个热闹。”
“哟！大官啊这是，我跟你说，我今天在抖音上又刷到你了，你这套又爆了！”程广益边激动地说，边从兜里掏出手机，行云流水地点开软件找到视频。
“喏，你自个儿看。”他把手机往姜三桉那边一伸。
姜三桉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接过手机。
是今天下午，他站在桥上提裙撑伞抬头的那一幕，而这个略微有点俯拍的角度，巧妙地拍到了他身后开得正艳的海棠花，还没有把围在他前面的人拍进去。
而没有完全露出整张脸的姜三桉，眉骨那朵桃花印若隐若现，让他整个人，比身后海棠还要美上三分。
这完全就是一幅古色古香的烟雨春色美人图。
姜三桉看完视频之后非常诧异，他没想到桥对面的客楼上都有人拍呢。
这样想，那些明星爱豆的站姐真是不容易，能使出十八般武艺，“上刀山下火海”，就为拍个人。
而这条视频的数据也非常可观，下午六点发的，三个小时之后，点赞已经破百万。
嗯，程广益自然也点了。
姜三桉看完之后习惯性的点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条就有人不穿裤子！
[美人，嘿嘿，美人，嘿嘿嘿……]
姜三桉红着脸往下滑。
[不是吧，怎么感觉这个艳丽的妆造更合适呢，期待后面几天的，话说是不是堂雅汉服节结束之后，我们就没得看了呀呜呜呜。]
应该是的。
姜三桉想不到还有什么场合能让他再活跃在镜头下，他现在颇有点早死早超生的意味。
[烙铁们，我要看文，谁都别阻止我，就是那种权倾朝野的高智商大美人，配旗鼓相当驰骋沙场武力值爆棚的大将军那种，最好是有那个啦嘿嘿嘿……]
[啊啊啊楼上，我刚看完这种的！有那个嘿嘿嘿，我私你链接哇！]
难怪这条回复这么多呢，姜三桉点开回复，一连串全是让楼主“私”的。
姜三桉：“……”
“咋了，你也想看？”
姜三桉被程广益冷不伶仃吓一跳。
“我，我可没有。”他有点心虚。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可是看过更刺激东西的人呢！文字算什么，小意思！
程广益看他慢慢红了的脸，就知道对方又在嘴硬。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开个专门发自己的抖音号，转战网红能日入好几万不止呢。”程广益笑着提议，他是干销售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收益。
“那还是算了，”姜三桉摇摇头，“这还是有点太尴尬了，而且莫名其妙火了之后就开号，显得功利性很重，我也完全不知道发什么啊。”
“单口相声呗，你拿手。”程广益调侃，但他倒是不会多劝，毕竟网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顶多提个小建议，采不采纳完全看姜三桉自己。
“不过你说的也对，而且现在网络上二极管太多了，你才刚火就有人骂你的。”程广益皱着眉吐槽。
姜三桉这会儿倒觉得新奇：“都骂我什么了？”
程广益一脸鄙夷：“这你也想知道？”
“说说呗。”姜三桉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嗐，其实也就没几条，主要是说你背后有团队，有大营销什么的。”程广益回道，“他们懂个屁啊，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还不是你命好。”
“就这啊？”姜三桉无所谓得很，“还以为有人骂我长得歪嘴脸斜、三庭五眼排布像小学生画的草稿图呢。”
程广益一听，笑得发抖，他一拍姜三桉的肩膀：“那他们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是吧！我兄弟多帅啊，当初可是在我心目中，仅次于秦……”
程广益诡异地停住了，他自觉说错了话，准备扇自己嘴一巴掌。
“哎哎哎，你说呗，也没什么，最近有关他的事儿，我碰到不少了。”姜三桉制止他。
程广益一顿：“什么意思？”
“就是，那什么……”姜三桉有点不自在，抬头看了看月亮，没看到。
“这几天给我化妆做造型的那个老师，她是秦拘炀的亲表姐。”姜三桉闷声劈下一道雷。
“我去，这么巧？”程广益不敢相信还有自己这个百事通不知道的事儿，“那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姜三桉目移。
程广益急了：“你是个什么态度什么想法？”
姜三桉眼睛转了转：“我没什么态度没什么想法。”
“行！”程广益泄了气。
姜三桉抬眼悄咪咪地说：“不过，我才知道，秦拘炀早发现我朋友圈屏蔽他了，就在刚刚你来之前不久，我把他放出来了。”
“什么？！”程广益瞪大眼睛，“他发现自己在你朋友圈屏蔽组坐牢五年了？”
“啥坐牢，别说那么难听好伐。”这会儿姜三桉急了。
“没事儿，总归是让他‘刑满释放’了，”程广益摆摆手，突然眼神认真的可怕。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俩有戏。”
姜三桉眨巴眼：“是吗？”
“是。”
*
“阿嚏——”
陆行坐在会议室里伸了个懒腰，转头问就算打了个喷嚏还一脸冷漠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
“怎么了秦组长，有人想你了？”
秦拘炀合上文件：“谁那么想不开。”
陆行失笑，然后皱着一张脸吐槽：“真受不了，又是开会开会，今天一连开了五个小时，拉磨的驴都不带这么干的吧？”
“没事。”秦拘炀一脸平静，整个人居然诡异的透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气质。
陆行还以为身边这人要改性了，居然没喷他们那个本子国领导，说些对方脑子里塞满了和下巴一样没有任何营养的胡须之类的话。
下一秒，他就听见这人说。
“反正，再过半个月，我就滚了。”
陆行：“……”
陆行：“靠，你倒是舒服了……”
“你保重。”秦拘炀把眼镜摘下，放回西装外套的口袋。
走出会议室之后，秦拘炀打开消息列表。
很好，没什么人找他。
他划屏幕的手一顿，赫然看到左双玲给他发了消息，他点进去一看。
沉默了。
秦拘炀：？
左双玲秒回：忙完了，怎么打问号，你昨天那意思不就是让我帮你问吗，你自己肯定不好意思问呗，我还能不知道你！
秦拘炀揉了揉眉心。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不过问题不大。
秦拘炀：嗯，谢谢姐。
左双玲：不客气，到时候回国叫上三桉我们一起吃饭~
秦拘炀摸索了一下手指，敲下一个“好”。
结束对话之后，他从微信列表找到那个简笔画小树头像，点进去。
朋友圈开放的一览无余。
吼，效率还挺快。
秦拘炀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