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你傻了,秦拘炀不记得了?”程广益在电话那头诧异。

姜三桉心脏不自觉地剧烈跳动着,深吸了三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稳:“真的假的?”

程广益觉出对方微妙的情绪起伏:“我之前和你说过关于秦拘炀的事儿哪次不是真的?”

这话说的倒也是。

秦拘炀当初考上Z大是程广益提前告诉他的。

秦拘炀大学要出国这事儿也是程广益提前告诉他的。

这几年有关秦拘炀大大小小的消息,姜三桉都是从程广益那知道的,程广益高中那会儿是个交际草,人脉广,认识秦拘炀在高中时的好兄弟,知道对方要回国的消息也大怪不怪了。

“哦……”姜三桉胸口莫名有些闷,心情说不出的烦躁,他又踢了踢脚边可怜的石头。

不过知道秦拘炀回国了又能怎样呢,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可不只是一片海、一个小时的时差那么简单。

“唉,不过吧,你不是有他微信吗,还真就一次都没联系过?”程广益真的很好奇。

“嗯……”姜三桉没记错的话,他和秦拘炀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打招呼阶段。

程广益无语了:“还真是呢,行吧,之前他出国了没办法,这会儿他要回国了你不努力试试看?”

程广益接着说:“据我所知,他一直都是单身呢。”

姜三桉脑子顿了顿,又想起系统的机械女音,出神了好几秒。

“算了吧,你怎么知道他也喜欢男的,再说再说。”

程广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没接着劝了:“也对……那行,我先挂了,过两天有空了来找你聚聚。”

“这段时间没空,有空我微信联系你。”姜三桉说。

程广益纳闷了两下,倒也没多问:“行吧,拜拜。”

挂完电话,姜三桉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自己的微信联系人列表,然后像过年捞包着金币的饺子一样,在自己632个好友里面,精准地捞到了位列下方的秦拘炀。

当时他为了让自己断了念想,一直强迫着不去看对方的任何微信动态,当然秦拘炀一向很少发,朋友圈还是仅三天可见。

久而久之,在他忙起来之后,也只是偶尔想起这个人。

然后姜三桉发现,秦拘炀的头像,一如既往是五年前加上对方时候的、不符合对方高冷气质的那个……森林冰火人的火人。

姜三桉盯着火人,和它大眼瞪小眼。

说出来不怕别人笑,他曾经因为想和秦拘炀搞个隐秘的情头,又怕对方发现,只敢偷偷摸摸地把Q/Q头像换成水人。

除了程广益,至今没人发现,他也就一直没换。

他给秦拘炀的备注简单明了,就是“秦拘炀”,不过其实他那会儿也是存了私心,好像不加上“学长”两个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能更近些。

“啪!”

姜三桉吓一跳,手抖了两下,手机被他按黑屏了,转过头,看见是李姐拍了拍他肩膀。

“姐,你吓我一跳!”姜三桉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李姐捋了捋刘海,站在原地犀利地审视了他两秒:“你真要来当护工?”

姜三桉把手机放回口袋,神色变得认真:“千真万确,姐。”

李姐上一秒还表情严肃,这会儿川剧变脸满脸春风和煦:“好好好,好小子,有孝心!”

“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姜三桉乖得不行,笑着露出颗虎牙。

“姜老知道吗?”李姐话锋一转。

姜三桉挠了挠头:“我到时候准备给我爷爷个小惊喜,嘿嘿。”

“行吧,正好,月半了,你待会儿按着这张单子去菜场,找一楼朱家猪肉的老板和边上蔬果店的老板娘,我们和他们有长期合作,拿肉菜回来就行,钱你先付着,到时候叫冯叔转你。”

李姐从围裙兜里拿出一张长单子,上面歪七扭八字写着蔬菜多少、肉多少。

姜三桉接过凑近识别了会儿,都能看懂:“好,是南门的那个菜市场吧?”

“嗯,哦对了,你开院子里那辆三轮车去就行。”李姐指了指停在养老院门口的绿色电动三轮车。

“你……会开吧?”李姐犹豫地看着姜三桉。

电动三轮车有什么难开的,没吃过猪肉他还没见过猪跑吗,姜三桉心想。

“嗯,放心吧姐,钥匙呢?”姜三桉问。

李姐放下心:“钥匙就插在车上,那我过去那边等你?”

“好。”姜三桉刚目送李姐背影离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机振了一下。

他疑惑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姜三桉在看清锁屏的那一刹那,吓得魂飞了半截。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秦拘炀: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三桉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爆开成一团浆糊,思绪被黏住了,有什么东西像是在他心口炸开,又有什么东西被摁住。

他烧着脸,颤抖着手,好几次解锁手机失败,点开才发现,五分钟前,自己刚刚被李姐那一拍搞得,不小心在和秦拘炀的微信聊天框里打了几个乱码发了过去。

姜三桉:scnhowd

他这会儿脑子里是真的乱码了。

撤回是没法撤回了,而且早被对方看到,姜三桉攥紧手机,紧盯着秦拘炀发来的那句话,越看越觉得自己不识字了,骤然的尴尬感慢半拍地席卷他全身。

因为怕对方那边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盯着聊天框回复,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打字。

姜三桉:不好意思学长,是我不小心按错了,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鞠躬】【鞠躬】

发完这句话他还提着一口气。

当他看见聊天框上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拘炀:好的,没事。

对方可以算是秒回。

姜三桉悬着的心轻轻放下了,他长舒一口气,又觉得有点不得劲。

他把手机屏幕按在自己心口,强烈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还在怦怦跳,一时半会止不住。

三分钟后,他勉强冷静下来,再看自己和秦拘炀的聊天框,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姜三桉敏感的捕捉到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雀跃和悸动,因为这个小意外,让他和秦拘炀的聊天内容不止停留在了打招呼阶段。

但更多的还是社死的尴尬感,估计秦拘炀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吧,这么久不联系的人突然发了乱七八糟的字母给自己。

一想到这,他就没忍住,把头撞在养老院大门口的石柱子上“面壁思过”。

“三桉——”

“哎!”姜三桉一激灵,是李姐喊他。

他连忙站直小跑过去,差点忘了拿菜的事了。

“你刚刚在那干嘛呢,我半天没见着人。”李姐递给他一条碎花全包围裙,和她身上那条同款:“搬菜脏衣服,穿上吧。”

姜三桉抱歉地笑笑接过:“谢谢姐,不好意思啊,刚刚接了个电话。”

他没扭捏,把围裙穿在了身上,利落地系好。

李姐看着穿碎花围裙也像模像样、不土气的姜三桉,鼓励地拍拍他的肩:“不错!去吧。”

姜三桉又甜甜地笑了一下,往电动三轮车那边走去。

电动三轮正常大小,看上去还算新,掉漆的地方不多,前座估计可以坐两个人。

他在李姐关怀的目光下,坐上了驾驶座,把两边围裙的长袖拉到肘关节以上。

照着他开普通电瓶车的习惯,姜三桉把钥匙一扭,见车亮了灯,紧接着就按了一下右手边的刹车,拧动右边转把。

拧了两下,他茫然地发现,电动三轮一动不动。

第三下,还是没反应。

姜三桉疑惑地看了看车盘显示,点亮显示百分之八十,还有电呢这不是?

坏了?

姜三桉急得额头冒汗,手心也出汗,他只好在棉麻围裙上来回抹了两下。

正当他一筹莫展呢,一抬头,就在车的后视镜里和在他身后的李姐对视上了。

一阵沉默。

姜三桉在镜子里讪讪地笑笑,李姐突然弯下腰哈哈大笑,笑出了后视镜。

姜三桉:……

不过好在李姐是个好人,没笑多久就走到了姜三桉身边,拨开了他左脚边上的手刹。

原来是他脑子坏了,姜三桉无地自容。

“你这傻孩子。”李姐嘎嘎乐,“是谁说没问题的来着?”

姜三桉有点受不住,不到半个小时尴尬两回,脸又燥红了。

“确实是第一次开来着……”他声音渐渐变弱,水润润的眼睛瞧着可怜。

“没事,就这点和普通电瓶车不太一样,你开吧,路上小心!”李姐见他那样,颇觉可爱,没再逗他。

姜三桉这回拧动转把,终于开动了:“谢谢姐!”

快开出大门的时候,他松开左手和李姐挥手告别。

*

南门的菜场一向热闹,姜三桉离大门口还有几百米的时候,电动三轮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了。

但要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他也没办法就在这边停下来,只好龟速在人群中前进,时不时按个喇叭,还没边上卖菜的老板吆喝声响。

而来菜场的老人本来就多,他这会儿密密麻麻的还能看见老人们头顶上的两条杠。

姜三桉努力让自己看周围的视线虚焦些,别过多看取别人的**。

结果他还没看清前方路段呢,就见一堆老老少少堵在街中央一坨,乌压压的。

接着就是一声很响的控诉。

“哎呦,你们评评理啊,这姑娘就往我身上撞呢,我一把老骨头,得赔钱!”

撞到老人了?

姜三桉皱了皱眉,不过他的三轮现在被堵在一个不能进不能退的位置,动弹不得。

“怎么了怎么了,别围着别围着,全散开!”

看守在菜场门口的保安一吹哨,人群立马散开了大半。

这会儿姜三桉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刚刚那个控诉声,应该就是这会儿坐在地上的老大爷发出来的,老大爷头发全白,还握着根拐杖,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身边那个年轻女孩。

那女孩站在自己的小电瓶边上,捏着手机,急得像是快哭了。

姜三桉又听见老大爷怒斥。

“我今年都八十二了啊,真是倒霉,说不定这一下我就去了!”

他刚想这老爷爷年纪虽然大,嗓门倒是浑厚,然后他猛然一顿,开着三轮凑近了点,盯着那老爷爷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都没在老大爷头上,看见那两条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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