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摆脱秦拂白,回到周明定的小包间里,说的第一句话是,
“蒋总的那个白月光真是倨傲让人厌恶,他在蒋总面前说我被人诓了,那些投资人骗我,下个月根本没有斯图尔特的秀,害的我在蒋总面前丢脸了,让我出丑好显得他清高、知道的多是吗?”
他向周明递出一个寻求附和的眼神,然后接着说,
“他可真讨厌,都不正眼看人。傲个什么劲儿呢,不就是有一张脸嘛,去国外镀个金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哼!”
周明见状赶紧安抚他,毕竟这是他手里比较接近要搭上摇钱树的人,当然要捧着哄着的。
“没事啊清清,毕竟人家快十好几年认识的感情,咱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替代了是不是……慢慢来啊不着急,咱们比起那些小公子贵人们还是有好处的,蒋总这是白月光刚回来热乎劲还没过去呢,等过一阵子他求之不得望而却步知难而退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好处了。
但这期间可不能松懈啊清清,存在感该刷还是要刷,咱可不能一蹶不振,得越挫越勇啊,这个计划可是我排除万难才给你从上头争取同意的,要不然你就要给比今儿这些还要多还要丑……啊不是,还要有资历的老总们上床了不是……
咳,总之虽然最近上面和我不给你接那种活儿,但是今天这种吃饭是绝对少不了的,同时我会帮着你打听蒋总的行程,你自己也多留心,多看看那位林先生的资料好好学啊……”
但宋清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敷衍着应和,心里想的却是,
“林惊雀仗着林家出身,整天端着世家的骄矜,可现在林家是他大伯掌家,他这一支不就是等着分红的废物,不过是日薄西山罢了。等林家到秦拂白手里了,看他还矜个什么东西,秦拂白好歹还是他哥哥,林惊雀到时候又算个什么东西……”
宋清在这里暗暗幻想之后林惊雀落魄的惨状自我满足,秦拂白坐上他那黑色的林肯汽车向着黑夜里的目标绝尘而去,蒋别枝和林惊雀在快乐地吃烤鱼,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怎么可能啊!!!
刚发生那种事蒋别枝怎么可能心大到一点感觉都没有地大口炫饭,虽然烤鱼很好吃自己捞得更好吃确实没错。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充满了设计感的失足现场,成功避免了原著中白月光与替身一见钟情的场景。
同时惊讶地发现,与原著不同的是,林惊雀非但没有对他无感或者抱有厌恶,而似乎是对他抱有压抑许久的好感的,因为那一瞬林惊雀眼里的光与蒋别枝有时流露出来的是一样的。
那么,林惊雀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这样隐忍多时的情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是……像他一样从高中就开始了吗?
想到这里,蒋别枝心里隐隐地酸疼起来,要是没有当时那一档子事,林惊雀也不会远走国外一走这么多年。
八年啊,整整八年……
他们说不定可以在高三的晚上一起自习、探讨题目,共享过同一片的落日余晖或者星光璀璨,一起放学回家,在路上散步闲聊……
可能在这期间会发现彼此的心意,经过互相的漫长或短暂的试探,可能会在学校那幽深的开着紫藤花的长廊上因为一时冲动吐露心意,或者会在高考结束后进行谋划的滴水不漏的表白。
然后一起考到喜欢的学校,大概率在一个城市但也可能不在。
他们会在放假期间一起出去旅游,在城市各种浪漫的地方约会,会带对方回家跟家长不断铺垫,希望最后出柜的时候不要太惊心动魄。
但蒋别枝又觉得不会,毕竟他妈妈是个相当温和的女人,他爸跟他性格如出一辙的大条,而且都是相当开明的家长。而林惊雀的妈妈离婚后跟她一个学妹一起生活,他父亲又向来是个甩手掌柜一样的“人物”,应该都不会太激烈地反对。
他们可能会在夕阳映照下的山路上牵手,在暮春落花的树下接吻,情到浓时彼此抚慰,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地点水乳交融……
蒋别枝沉湎于幻想的可能的幸福画面,心里满是隐而不发的尖锐疼痛,像是把晚来的八年积攒的痛苦一起释放出来似的。
但他面上依然是笑着的,八年前阳光俊秀的少年并没有被岁月剥夺太多,那熟悉的影子还可以透过成熟的五官给林惊雀带来温暖与快乐。
经历了世事的男人再也不是当初象牙塔里的少年,对于情绪的掩饰虽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轻易不流露出痕迹。
林惊雀虽然觉得蒋别枝有些奇怪,但考虑到刚才那一出怪异的“剧目”,又觉得也算合理,加上他总觉得他刚回来就这样关心蒋别枝会引起他不想要的结果,就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度过了这一顿即欢乐平静又心动神摇的晚饭。
蒋别枝由于神思不属的时候喝了一杯误倒的酒,干脆放开了喝,于是喝到了半醉,又死活不让会所的代驾送他,借着酒劲要林惊雀送。
而林惊雀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居然答应他了,于是他俩就上了林惊雀的车,而代驾也开着蒋别枝的车跟在后面。
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在沉默中很快过去,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都在掩饰着什么,于是就这样无声地坐了一路。
林惊雀把车停在蒋别枝复式大平层的公寓楼底下,确认了蒋别枝酒醒了一半可以自己回家了。
而蒋别枝意识到自己仗着酒劲缠着林惊雀送他,并且最后居然得逞了,在车上酒就已经差不多全醒了,在楼下这一段几乎是为了圆过去半真半假地演的,也不知道林惊雀那没有喝酒的锐利眼睛看没看出来什么。
他极深地看了蒋别枝一眼,那目光从银框的眼镜后面流出来,像是月光似的柔和明亮地扫过,也没说别的,留下一句很轻的“明天见!”就上车走了。
蒋别枝看着林惊雀的车远去,直到车的轮廓消失甚至连尾灯的光都融入车流再也分辨不出了,才收回他的目光。
他意识到上一次这样看着载有林惊雀的车远去,消失在他目力所能及的视线之外的情景……
是在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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