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絮病倒了。
突然发起高热,整个人陷入昏迷。
梁风抱她进屋,立刻叫来孙姨。姑娘们这时全都噤声了。
孙姨看过,开了退热药,小缃喂她喝下。
喂药过程十分顺利,孙姨说今夜能降温便无事。
这是急热,很容易陷入危险。金絮烧得脸庞通红,梁风不停更换冰毛巾,随时观察她的状况。
今夜温柔馆停业,姑娘们都很担心金絮,围在外面等消息。天黑后,丽姬和雪姬又吵起来。似乎因为雪姬也想看看金絮,被丽姬拦下了,两人当场吵起来,这次没有动手。大厢和其他姑娘出面调停,争吵声梁风在屋内都能隐约听见。
到了亥时,金絮没有降温。
梁风着急起来,小缃隔段时候便用冰巾为她擦拭身体,他守在外间,担心得睡不着。
接近子时,金絮仍是高热,甚至有更热的迹象,她开始说胡话了。
梁风急得不行,留下小缃,决定回府找李婶来。
他一打开门,立即听见寝楼拱门外的争执声,夹杂的丽姬的高声非常突出。
他走过去看,又看见丽姬和雪姬在吵架。
十数名姑娘堆在这里,大致分做两派,互相对峙,中间地上炸开一份宵夜饺子。
雪姬给屋里的人送宵夜,没看清路不小心打翻了,丽姬拿此大骂雪姬。有人指责丽姬太过分,只是不小心打翻饺子而已,遭到丽姬方的火蓉以射弹弓一样的气势反驳。
大厢快控不住场面了,梁风站去两方中间,好言相劝。丽姬瞪他,考虑到金絮而收敛几分,暂时不与雪姬计较。
她们在这里吵架,昏迷中的金絮都会烦心。
丽姬等人走后,雪姬捡起地上的饺子,大厢让人在这附近多挂几个灯笼。梁风见消停了,踩着屋顶飞去王府,带上李婶再踩着屋顶飞回来。
李婶瞧见金絮,脸色微微变了,快步走近把脉,拔开她的眼皮看眼睛。
“奇怪了。”李婶低声道:“怎么会突然生大病。”
孙姨一旁道:“她除了气血虚,来月事时会有轻微腹痛外,身体并无大恙,一场风寒就能导致大病?”
李婶摇头,“不好判断高热是否因风寒而起。”
梁风问孙姨:“怎会气血虚?从前没有调养过吗?”
孙姨道:“调养过了,女子多少都有些气血虚弱的,加之青楼女子作息昼夜颠倒,气虚十分常见,并不易导致大病。”
李婶要施针,遣人出去,留下几名丫鬟辅助。
梁风忧心更甚,完全静不下来,又不敢打扰李婶诊治。
他独自在外间等着。楼内外俱静,姑娘们都睡了,争吵都歇息了。他耳边最大的响动是金絮昏迷中意识被烧灼的声音。
过了丑时,李婶施针结束。
“体温降了一些,状态见好,按我的方子煎药,过一个时辰后为她服下。”
小缃为李婶收拾一间厢房。梁风为金絮守夜,过一个时辰后喂她喝药。
喂药后,她的呼吸逐渐放缓,梁风的心才放下一点。
快天亮时,她明显好转,只剩低热。李婶说大约午时会醒。
梁风想看她睁眼,继续守着。
可是过了午时,她还是没醒。
李婶神色渐凝重,翻来覆去检查金絮全身和所有药物,全部没发现异常。按理她喝了药,过几个时辰就该醒了。
前馆在准备开业,由大厢操持。梁风和小缃全心照顾金絮。然而入了夜,金絮的病变重了,复烧起来。
“怎么会?!”李婶诧异。梁风都惊了。
李婶换了副药,喂金絮喝下后仍不见好转。
亥时,前馆的人陆续回来。梁风这才听说,大厢操持的第一日,前馆就出了大事。
丽姬和雪姬再次动了手。丽姬动手时,出脚的动作被周边人拦下,反而踢到了旁边无辜男客的头。那男的是京城一户有名姓和靠山的商户,温柔馆遭了大骂。
大厢选择出钱赔偿,却无法阻止温柔馆声誉受到严重影响,于是今夜提前闭馆。
大厢很受打击,自觉无颜面对金絮。
梁风看着沉睡的金絮,无暇管其他。
金絮的病情却在后半夜再次出现好转。李婶沉默了,难以判断是不是药性对她的身体有冲撞,提出继续观察。
梁风很怕她烧坏了脑袋,烧出病根,好转间隙趴在她床边休息。
之后一连四日,李婶又施过一次针,她的身体每入夜就会见好,一到白日又会变差,病势起伏,反反复复。
不再出现呓语和轻微抽搐,发烧也不再有第一日时的高热,但是低烧不断,始终不醒来。她喝药、进食粥水、出汗都很顺畅,李婶不明白。
梁风眼看她日渐消瘦,盖在身上的棉被不断变塌,脸颊都陷出阴影。他日夜守在金絮床边,直到大厢哭着向他求助。
大厢撑了五日,撑不下去了,求助无门,找到他这里。
前馆姑娘们之间的矛盾日益激烈,换季前后馆里事务扎堆,还有许多男客对金絮不在表示强烈不满,全都对着大厢控诉,原本十分有规律的每日经营,忽然间全乱了。
但是,事情虽然繁杂,馆里事务的统筹和方向却不是大厢的主要问题,最难的在于部分姑娘不服她的管教,所以大厢希望梁风能出面帮她镇镇场子。
金絮没有醒转迹象,梁风决定帮帮大厢。不能等她醒来,发现温柔馆倒了。
他的安分王身份不便出面,大厢在前馆操持,梁风在后方震慑众位姑娘们。
他没有别的办法,表示自己暂代金絮处理馆中事务,强硬地要求每个人都听大厢的话,如有不听者,军法处置。
结果当然是招致不满,姑娘们不服大厢,更加不服他。梁风以武力干涉,暂时控制住局面。时日长了,来客里面有人猜测温柔馆背后大主顾是否就是安分王。
梁风一边听着流言蜚语,一边照顾金絮,一边帮着大厢。
二月下旬,无意间从流言蜚语中传出,江湖有名的话本子大家支郁笑长生去世了。
笑长生没熬过这个冬天,春节前后去世的,消息在冬天快要结束时才传到京城。
梁风听说后,告诉了睡中的金絮,她还没醒。梁风想起好多年前和她一起写的话本,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我找到事情做了。”他握握她的手,和她说:“等你醒来,我就写写文章,像以前和你那样。写不出来的话就先看几本,我好多年没看过了。”
可能比较难,他想试试。
金絮没有回应,她的体温正常,不会发烧了,但始终不醒。
笑长生去世的消息传到京城的这天,丽姬和雪姬之间再次爆发争吵。丽姬推倒雪姬,雪姬被头上的簪子戳到,头皮破了一块,出血了。
这次丽姬是来阴的,从背后偷袭。大厢急得哭了,找到梁风,问他怎么办。
梁风深刻理解了金絮为什么病得躺在床上不愿醒来。
“她在里面病着,你们在吵架?!她就是被你们气病的!”
他命人把二姬抓起来,当众人面训斥,再一人一条绳子绑在柴房,先关上一夜,第二日酌情解禁。
然而这夜金絮的病变重了,体温又高起来。
李婶把过脉后脸色很不好,梁风强制要求李婶再次为金絮施一次针,李婶照他说的做了。
他坐在外间,呆呆地看着房门。
万籁俱寂,这是一个过程。
不同于母亲剧烈的猝不及防,这是一个过程,要眼看她被病痛折磨,眼看她坍塌。
其他姑娘听闻情况,房间外聚了一堆,巴望屋里的情况。
他平常无事可做,怎么生病的不是他,房门看着呆呆的梁风。
门开了,李婶走出来。
“她会没事的。”梁风道。
李婶默然片刻,说:“看看明日病情吧,或许会有好转。”
“她长大后还没有开心过。”梁风道。
不知是谁放了柴房里的二姬,她们一前一后走来。
“看看明日病情吧。”李婶道。
“实在不行,明日我去宫里找太医。”
寻常郎中恐怕很难有医术强过李婶的,得找太医才行。
李婶不说话了,点了点头。
雪姬拨开人群看着紧闭的房门,情不自禁地走前一步,肩肘却撞到了身旁的人,被挡住了前路。她侧头一看,身旁的人是丽姬,顿时下意识瑟缩地后退,与丽姬拉开距离。
丽姬浑然无觉,被撞到也无所谓,上前打开房门进去了。雪姬也想进去,却不敢离丽姬太近。
梁风看着她二人,看见雪姬脑门缠着的绷带,脑子里麻麻的。
他守在床边,直到后半夜丽姬回房了,雪姬才进来看金絮一眼。
“我虽不喜她,但并不如何气恼她处处针对我,如果能让你宽心消气,我愿意离她很远很远。”雪姬垂眸对着她轻声道。
梁风沉默看着她,雪姬说完对他福身便走,梁风跟了出去。跨出门时,雪姬回了头。
“我也不愿意再被她偷袭。”雪姬摸摸额头的绷带,“我若是躲得慢一点,她就杀人了。”
梁风说不出话,雪姬再次向他一礼,上楼回房了。
梁风坐回她的床边,看她针灸后已有降温迹象的脸庞,悄悄道:“你若是真的没了耐性,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
她没回话。她是暂时没回话。
梁风趴她床头卧着,连熬几夜还是一点不困,撑着头看着她,什么也没想。
然而,天将亮时,她的温度降下去了。
梁风欣喜非常,煮粥喂她喝了点粥水。
进食很顺利,沉睡的面色明显缓了,呼吸都有力了。
“你要醒了。”梁风非常欣喜,活动她的手指。
“赶紧醒来,你醒了就轮到我睡了。”
仿佛回应对他的话,金絮随着天光一起大亮,脱离危险,降到没生病时的体温,完全退烧了。
病情反复十分折磨,梁风等待李婶睡醒为她把脉,心里想等她病愈,肯定要陪同她锻炼的,唤醒久卧的身体。
他还能撑着不睡,握着她的手诉说往后的打算。
巳时,暖阳正好,冰雪消融,晨鸣鸟叫在天空下四响,徐徐传进屋里。梁风恍惚地感知到天光色彩中的万物复苏。
“春天到了。”
掌心的手指动了动,麻木掉的脑子没反应过来,他低头一看,金絮睁了眼。
眼前一黑,梁风俯身凑近,确认真假。
金絮对他的举动有反应,转动眼珠子看了他。
混沌迷茫的视线仿佛从鸿蒙中睁眼,万物之中也有她,梁风再被注视了。他爬起来冲出房间,把尚在洗漱的李婶拖走。
李婶为她把脉。梁风趴在她床头,摸摸她的脑袋,掌心正常的温度让人很安心。
“你醒了。”他道。
李婶看看她的眼睛和脸色,笑道:“醒了便无事了,之后好好静养,隔几日恢复气力便下地走走,多晒太阳少操心,我再开服药。”
梁风很开心,悬着的心放下砸出响。
“你醒了。”
金絮的眼神逐渐清晰凝固,眨动间都有了可控的力气。
“嗯。”她应声。
这么烧会不会烧出毛病啊
我是上帝,我说,不会出毛病,于是就没有了毛病
这几章很明显能看出笔力不足啊
作者是能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我有数
之前看末世文,有的作者把末世社会写成封建社会,人家也不是不知道,知道的,就是要这样写
前两年存稿时看见一篇末世文也是这样,我还觉得是作者无意识的封建惯性,其实不见得,人家都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人类有没有经历过末世,当然很难想象出末世的社会环境体制,套层封建的皮就很方便啊,有些地方末世社会和封建社会还有一定相似性,看文要越看越慈祥
□□会被和谐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0章 大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