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这里离易承家,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易承在前方带着路,难得的一言不发,目视前方,视线所及落不到实处,像是深陷思绪迷团里。

同样,

直到钥匙插进门锁孔里,发出具有穿透力的一声杂响,许桑才轻皱眉。

吃顿烧烤把脑子胀坏了?

怎么无缘无故就跟人“回家”了…

“喝杯温水,暖暖胃。”易承提着水壶倒了半杯水,递给落座沙发的许桑。

“谢谢。”许桑接过,隔着透明杯身,感受着里端传出的热度,低头喝了一小口。

“我先上个厕所。”

许桑看了他一眼,“嗯。”

易承伸手按了下肩颈处,散着筋骨,就往厕所走去。

许桑抱着水杯喝了两口后,就开始打量周遭环境。

并不算大的房间,物件儿也少,但莫名很温馨。

头顶悬着饰品简单的吊灯,灯光分两层,内里一层白亮,偏外一层近乎橙黄,两相结合,将屋内星星点点都打上柔和的光线;总体干干净净,除了窗台处堆着的水果箱、纸壳,累了几大层,带着些不算难闻、但不容忽视的气味。

就近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许桑瞥了眼茶几下方随意倒扣着的书,书名很明晰——“数学基础级练题”,而略小一些的字眼上,标的是“高二下”。

和目前的学段有一学期之差。

“哥哥?”秋秋踏着毛拖鞋走出来,人不大,套的睡衣毛绒绒却炸开一大坨,乍一眼看不到人的程度。

见到许桑,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桑撤回视线,一眼望到她的造型,顿了一下,“秋秋。”

秋秋笑嘻嘻的,扒拉了两下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哥哥,我哥呢?”

“你哥在这儿呢。”轻快的嗓音落出,易承在身后轻轻揉了下她的头,“怎么还不睡觉?”

“哥!头发都被你弄乱了…”秋秋瘪了下嘴,“明天星期六。”

“……污蔑啊,本来就乱的。”易承收回手,将另一手端着的果盘放到茶几上。

“切。”秋秋鼓着张脸,走到对面开了电视,双腿盘着坐在茶几前,抱着遥控板,把音量往下调了很多。

易承拿起个苹果,顺手摸过水果刀,熟练地削皮。

削到一半,他片下一小块“白花花”,用刀尖戳住,递到许桑面前,“要吃吗?”

“不用。”许桑应了声,视线越过他,落在沙发底只露出半截儿的书上。

还没看几眼呢,就四五本书了。

只是位置都比较特殊,比一般进门随便踢掉的鞋的落点还要离谱。

电视里,播着每天如此、易承看都看腻了的动画片——《熊出没》。

秋秋把自己裹成一团,仰头望着电视,眼里亮亮的。

“先说好,我没专门学过吉他。”易承咬下那块苹果,咽下后,抽过小盘子,一边切块,一边对许桑说,“只会一首,还是从我妈那顺来的,听不下去了就直说。”

许桑“嗯”了一声,视线从“被马蜂追的光头强”身上错开,看向易承,“我没什么预期值。”

易承顿了两下,才笑道,“…你这话说的。”

进卧房前,易承把切好的一盘苹果推到秋秋面前,说:“秋秋,一天一苹果。”

“医生远离我!”秋秋弯起眉眼笑着,一团人蠕动了两下,抱过果盘,正欲大吃一顿时,看向起身的许桑,问:“哥哥不吃吗?”

“谢谢,不用。”许桑平和地看着小女孩。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啊。”一旁,易承“酸”道。

“哪里哪里。”秋秋故作老成,除了软糯的嗓音,那小表情还是有几分模样的,“哥,不是你说,‘往外拐,旋回来不就落你身上了。’”

许桑轻勾唇,颇有兴致地看向易承。

“……”易承顿住。

他就不兴多说话,回旋镖不知道落他身上多少次了。

前有吕丁,后有秋秋,还没完没了了…

“快吃,吃都堵不住你嘴。”易承被许桑看得有些不自在,想着,拉住他手腕,便要往自己卧房里带,“看你的光头强吧…”

“好啊好啊。”秋秋爬坐起来,往沙发上坐去,还捞过小毛毯,把自己包得暖暖的。

进到卧房时,易承才松了他手腕,将置放好的吉他取出,用脚勾住凳子坐下,挑眉,“随便坐着吧。”

许桑抚上手腕,压下方才泛起的异样感觉,倚着门,看了眼屋内。

这间卧房也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上面连着书架,书架上挤满了书,大多是些杂书,根据厚度目测基本都是上百万字;连着书桌的是衣柜,关着的。

总之扫了一圈,干净得连多的椅子都没看见。

“你弹就是。”许桑单手插兜,目光随散地看着他。

“咳…”易承大概也是第一次被人盯着去拉完一首曲目,指尖落下前,闭眼深呼吸了几次,才面色平静地开始落指。

开头是悠长流转的调,始终落在一个区域间,起承转合里,带出清丽丽的和缓。像身处有风自由的原野,不过,几秒后,便渐渐飘来成丝不成片的乌云,有斜成线、却连不成串的雨点随风翩跹。

指尖轻点,许桑不由地闭上眼。

第一次听时,易承并未出声,只有乐器声在黑夜里成响;这次稍有不同,扫弦之时,易承在轻轻地唱。

易承的声音很好听,平时说话时,极富少年气,阳光张扬;而此时,伴着曲目舒缓的调,他声音不免低沉了些,垂着的眸中,氲着淡淡的伤感。

“……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

短短几分钟时间,像火箭一样流逝得飞快,还未细细品味,就沉入记忆,落成有声的过往。

许桑睁眼,发自内心地拍了两掌,“好听。”

“啧。”易承起身,将吉他放在旁边,直起身子,看着他,眼神些许迷离:“实不相瞒,这首曲子,是我妈逼我学的。没成想,乱七八糟一通学,还能得你一声‘好听’。”

许桑问,“逼你?”

问完,他心道: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自然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的道理在她老心里根深蒂固。”易承说得很不经意,“她怕我吊儿郎当考不上大学,听了些大妈的议论,就满腔热血去淘了把吉他。”

“也不知道怎么学的,反正后来她会了,还愣是要我学会,我若不学,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得已,我才去偷了些旁门左道练着会了……”

听完,许桑简短作评,“挺有远见。”

易承偏头,无奈接下他的言外之意——“成绩确实差”,笑着回道:“嗯,你说得对。”

脸皮确实厚…

许桑竟有些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回道:“所以,真要走这条路?”

“不。”易承朝他走来,“艺考这条路,单纯听着轻巧,实际走起来,难。而且,这二手吉他,还弹不到半年,说不定就废了。”

许桑“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没让情绪停留太久,易承扫了时间,“22:14”,微抬下巴,“不早了,曲儿也听完了,送你回去?”

“好。”

走过客厅,易承换鞋时,对秋秋说:“秋秋,打个招呼。”

正跟着“冬眠假期刚刚结束…”片头曲摇头晃脑的秋秋,听到他哥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呲牙笑:“哥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许桑轻轻点头,回之以笑。

出了门,易承脑中像嵌套了幅比例尺极大的地图,弯弯绕绕毫无逻辑的路线,在他的带头下格外明晰。

跟着他,内心很实在。

许桑同他并肩走着,望着远处的路灯和在心中渐渐有了印象的楼房,一时有些出神。

没留意到脚下到处“开枝散叶”的粗大树根——那根根树根,没有分寸,除了横生就是乱长,在本就破烂待修的道路上,拱出丘陵地势般的坑坑洼洼。

鞋尖被歪而曲树根一抵,囚住时,不平的路,勾着脚往侧了崴;另一脚却先一步迈出,这一步之差,使得劲儿便偏了准头…

许桑本能感觉心下一空,右腿曲下去的那刻,尽可能地作出“挽救”调整。

于是,伸出的手本应先一步着地,以消解更大面积的摔伤…但身旁的人动作更快,一步跨到他身前,想也没想就张开臂膀,接住了他。

手实实在在落在他身上,许桑几乎是以一个被抱住的姿势,才免了“落地摔成凹凸不平的肉饼”。

由紧急情况带出的心脏狂跳,越过衣料,激活了肌肤处的感官神经。

易承喉头轻滚,接住人时,许桑的鼻尖擦过他颈侧,带着夜里的凉气。

他没说话,稳住人后,蹲下身子,道:“扶墙站好,我看看崴到没。”

“嗯。”许桑轻拧眉,望着远远的路灯,小小的一簇光亮,只留下朦胧的晕圈。

推开裤腿,易承捏住他细瘦的脚踝,手法娴熟,左右轻拧后,按了两下。

见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他就着这姿势仰头,“痛不痛?”

许桑垂眸,径直望进他眼里,微顿,“还好。”

“还好?”易承挑眉,“吕丁没跟你说过,这话压根儿不算个回答。”

“……”许桑轻抿唇,有些不自然地说出那个字,“痛。”

一个像是早就烂在肚子里、只余腐烂因子的字眼。

“能不痛吗?”易承低低吐槽一句,起身时踹了脚“冒头昂首”的树根,笑骂:“破树根,长了几十年还不懂人树有别,天天越界…之前秋秋也被绊倒过,哭得脸都皱了——上来,我背你。”

说着,他转了个向,把后背朝向许桑。

眸光渐深,许桑看着他,回道:“我可以走。”

易承梦回秋秋,温声,慰道:“乖,别逞能。”

“……”有些不自在,许桑生硬别开视线,“我没逞能。”说完,就迈步向前。

不过,貌似这其貌不扬的树根水平是有些高,就绊人一下,脚腕下的筋就跟错了位一样。堪堪走完一步,痛觉便被狠狠敲打着。

易承也不责他,站在旁边看他走了两步,见人强撑着,以致发力点跟着错,忽地严肃,“许桑。”

“嗯?”

“要我背还是抱?”易承语气冰凉,说出的话却带着燎原的温度。

“……”许桑顿住步子。

实在僵持不下,许桑还是由着他,被背着回了家。

路程倒不远,就是上五楼有些累人,因为贴得近,能感受到身下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许桑出声:“要不我自己走?”

到底也是大男人一个,崴个脚而已,忍着忍着也能跟没事人一样。

“这都四楼了。”易承借喘气间隙回道:“说了还不如不说。”

“……”许桑立马闭了嘴,心中盘绕的那些类似“心疼”的情愫消失得一干二净。

到门口时,正欲将人放下来开门,门就自己拉开了。

里面,依旧围裙加身的刘姨,面色焦急,“孩子…”看到易承,她诧异地问道:“这…”

“他脚崴了。”易承主动解释,进门时,换了双刘姨手忙脚乱拆开的新拖鞋,走到沙发前,偏头,“回房间还是?”

“就在客厅。”许桑回道。

“行。”易承转了方向,将人轻轻放下后,向刘姨看去,“姨,打扰了。药箱在哪?”

“我给你拿。”刘姨带上门,快速地跑到柜台里,翻出个铁质箱盒,忙提到茶几上放好,打开后,说:“之前我听张姐的,去药店买了些常用的。若是没有,我马上去买。”

“不用不用。”易承笑着,虽不知对方是许桑的什么人,但见这副焦急态,下意识地宽慰,“别担心,这事儿我拿手。”

“诶,好。”刘姨往旁边一退,也不知做什么,就提着刚烧开的水壶,倒了两杯热水,看着易承的背影,“要姨帮忙尽管说啊。”

“嗯。”

崴脚这种伤,讲究个及时处理。若是忍着痛不管不顾就那般过了,日后指不定就落下了病根。

易承之前处理杨叔崴伤时,跟医生学了不少,处理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许桑低眸,看他蹲在地上,极具手法地揉按着脚踝处,痛感被分散不少…看着,他出声:“谢谢。”

易承仰头,笑着看他,“嗯……问题不大,我帮你热敷一下,明天好好休息。”

“好。”

一派派解决完,易承伸了个懒腰,掩面打完哈欠后,打趣道:“人怪轻的,多吃些。”

“……”许桑坐着看他,尤其看他嘴角噙着那抹笑,“找打?”

“欸!”刘姨连忙出声止住,温温和和地看着易承,又转而看向许桑,“孩子,人说得对。你是该多吃些,吃得好,身体才能好。”

“嗯。”像是有人背后撑腰,易承挑眉,看他,“听到没,多吃。”

许桑默着,终是拗不过两人,“嗯。”

“……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出自歌曲《往后余生》,它的吉他版本挺好听的,感兴趣的可以去听听。

另外,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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