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抓住的浴袍一角耷拉在床边。
陆羽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依旧在笑在讲,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一本计划书从头到尾,细细的讲述。
陆羽讲着讲着声音变得沙哑哽咽。
他留不住他。
观察室的大门被推开,灯应声而起,一个人走进来脖子上带着工牌。
等他离开,门轻轻被关上,整个房间又暗了下来。
等林犀醒了过来,便看见眼前的盒子。
打开盒子,薄薄的一个小本子。
翻开,便是自己的一生。
里面记录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记录着自己从出生到死亡的一切。
记录着他跟爱人相爱的一切。
记录着他的死亡原因。
他原来是一个科学家去外面采集标本,接过失事死亡。
天灾**怨不得人。
等他看完这薄薄的一个本子,才感觉周围不对,自己就坐在酒店的沙发上,自己的小房间已经消失不见,他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这时他看向盒子,看见纸条。
地恩浩荡,特许七日。
七日之后,不可多留。
违者,死者化成厉鬼,生者阴气入体早日来陪你。
这一刻他想起一切,也想起他来时左耳进右耳出的话语,死者主动想起或者生者发现即刻恢复记忆以及地府的规章制度。
一切都是那么的措不及防。
如果不被发现或者慢慢想去他们会有许多相处时间。
可地府不会允许他们久留人间,观察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就七日,从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算起。
何时想起便能重逢,不能想起便只能错过。
林犀明白了一切的瞬间,看见自己面前写着的七天。
民间常言头七死者归来。
所以地府也照着这个规矩来,观察是闪现,七日的观察想起便是缘分深,特许你去见面了却心事,想不起便是缘分已尽,见与不见都一样,便去排队投胎。
才七天能干什么呢。
他不是活人,没了观察室的庇护便是真的鬼,怕阳光怕阳气,也会带给身边人不适。
别人看不见,自己留下的足迹也不过是给自己看。
像聋哑人看哑剧,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娱自乐。
这是陆羽推开门走进来,背着后面背着满满的书包。
他走进来,轻轻喊了句“林犀”像是怕吓跑了人。
林犀下意识招手,反应过来拿起旁边的水杯举起,让他看见自己。
陆羽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牵着人坐在床上。
打开书包,各式各样的伞,甚至还有道具。
钱能使鬼推磨,陆羽打电话摇人去求取的道具。
清明时节收集的露水被杨柳封住三日不见光然后涂在眼睛上,便是开天眼。
可这终究是传言。等待精气重聚,重降人间。
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
鬼生前也是人,人如何鬼如何,只是吃的东西不一样,主的地方不一样,阴阳两相隔,看不见摸不着,唯一的方法便是归于天地化无无有。
等待精气重聚,重降人间。
能打破两界的只有特殊体质就是传说中的极阴之体。
人死后归地府,排队喝孟婆汤是去划去前世的污浊,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投胎便是滋养天地,待时机成熟便是重降人间。
可并不是鬼鬼都有资格成为养分。
生前作恶死后受罚十八层地狱不是说说而已。
生前在狱里服劳役,死后也要受刑。
前世因今生果,没有资格去滋养天地也便没有资格去投好胎。
所以林犀不怕阳光,但阴气入体还是对的,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处在一起不管如何,磁场不同终究会带来一些后果,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扇风可能会带来一场灾难。
在规定时间里,这是地府给善人提供的特权,七日里生者不受影响,但超过时间便就是自取灭亡害人害己。
而普通人没有这个特权便大多选择托梦或者七日的最后一天回去远远的看一眼。
而恶者没有这个资格,他们来到地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审判罪行。
林犀拿笔告诉陆羽只有七天的时间。
陆羽扯出一抹淡笑,照着习惯轻轻拂过他的头,触手虚无的风开解道“总比没有好,我也不好耽误你”
他昨天连夜咨询大师,有一些规矩或真或假但他全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一天是真的自己没有准备好,一时的错过便是要害死他。
“七天你有什么打算吗,你的爱花我都送给你的老师了,你要去看他吗?”陆羽握紧林犀的双手下意识摸索安抚,擦着空气而过。
林犀轻轻摇头卷毛随之摇晃,他想其实他不应该回来的,二次伤害很痛。
时间已经让他们淡忘了,偏偏自己的回归让他们想起以前,然后又迫不得已再次忘却。
林犀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眸,抿紧唇瓣,手指握着笔摩擦写到对不起。
陆羽猛的摇头,“没有的没有,我很高兴能够再次遇见你,我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对不起我应该陪你去的……”陆羽语无伦次的道歉,他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他怕林犀就这么走了,放弃了,自己再也找不到了,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看不到没关系他可以当个瞎子,摸不到他可以当个失去触感的人,只希望你不要,不要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陆羽低着头把头抵在林犀的手上哀求。
毛揉揉的触感,痒到心头,林犀轻轻揉揉陆羽的头发,感觉到他的额头抵在手上的温度,烫入人心,叫人的心尖都淌着热。
“好”林犀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闭上眼温声同意。
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写自己愿意。
既然来了这里总不能辜负这番好时光。
一切都刚刚好,当初说好的两个人,就此圆满。
陆羽握紧抵在他手心的手指,这一握便是半生,他的余生都交付于这个男人。
前半生他们互相陪伴,余生就只剩他自己了。
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存着,林犀单方面汲取着陆羽身体的温度,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拥抱耗尽。
陆羽艰难的维持着姿势,但他不觉得累,只觉得甜,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脑子能描绘出来画面,再不济他可以画出来,还能找画手画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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