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若琰以协助为理由,名正言顺地在阳旻的小院里住下了,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拍胸脯保证会寻药治好阳旻的眼睛。
“大人,其实我的眼睛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不劳您费心了。”阳旻好几次试着赶走潘若琰。
可潘若琰每次都死皮赖脸的糊弄阳旻:“这可是上品法器,没有上等灵药加以治疗的话,根本不可能痊愈。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会找到法子医你的眼睛的。”
阳旻很无奈,只能任由潘若琰赖着不走。
几日中,潘若琰夜间总会消失,到了白天便又回来助阳旻打点公事。虽然阳旻面上不情不愿,可也没再撵他走。
终于,潘若琰带回了准确的消息:“我到上天庭打探了一番,要解阳玄之毒,唯有四味药材并用,方可生效。”
阳旻问:“哪四味药材?以我现在的身份可还吃得起?”
潘若琰失笑:“倒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只是有些烦琐,得要费一番功夫。一味是单狐山机木之实,一味是谯明山无花木之果,一味是涿光山梧桐之叶,最后一味是丹熏山榛树之根,这四味药材,可解阳玄之毒。”
“有劳西除司大人了跑一趟了。”阳旻眼上蒙着白纱,转头朝向潘若琰的方向。
潘若琰轻笑道:“要找到这四味药材并不是一日之功,恐怕还得劳烦大人和我一同前往,一路上我也好照看大人,协助大人办公。”
阳旻没说话,用指尖轻轻地扣着桌面,似乎在仔细考虑潘若琰的提议。
“你好好斟酌一下吧,我还要回上天庭一趟。”说完,潘若琰一挥袖,驾着蛇纹祥云消失在了天际。
归子懒懒地趴在桌上,把弄着昨夜摘下的晚香玉。
“主人,你真打算同西除司大人走一趟?”
阳旻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我不能不顾我的眼睛,纵世堂里还攒了一堆公务没处理呢。”
“也是,不过……”归子想到什么,打了个哆嗦。
“西除司大人的眼神真的很恐怖。”
“怎么,你们龟族还怕蛇族?”阳旻拍拍归子的头。
“当然不怕,再说了,我不是乌龟!我是尊贵的……”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吹牛吹上三天三夜。”
阳旻想回房歇息,归子便飞身上了阳旻肩头,与他一齐回房去了。
清甜的香气萦绕在阳旻的鼻尖,正是熟悉的檀香味,他有些纳闷儿,自己未曾焚过香。
思索一下,只当是归子所为,内心不免有些欣慰,平日里归子没少和他斗嘴,一人一龟,一对欢喜冤家。现下自己多有不便,归子对自己却是照料周全。
第二日一大早,潘若琰便扣响了阳旻的房门,催促着要出发了。
阳旻哈欠连天,裹上黛青色的长袍,颇为恼火地说道:“大人用过早膳了没?何必如此仓促,我的眼睛也不急这几日。”
潘若琰倚在门上,明媚粲然笑道:“大人何必再拖延?早日将事情终了,大人双目也早日重见光明。”
“那也得待我梳洗一番。”阳旻作势要合拢门户。
潘若琰抵住了将要关闭的门,笑道:“大人目不能视,怕是多有不便,在下愿为大人打点行囊。”
“不必劳烦大人了,归子会替我料理好一切的。”阳旻客客气气地婉拒。
“好吧。”潘若琰碰了一鼻子灰,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一刻钟后,两人在院中碰头,归子吞云吐雾,化出本体来。
阳旻目上蒙了一寸白纱,身着黛青色长袍,端坐于甲壳之上。潘若琰则好不正经地倚靠着归子的后颈。
才安生了不到片刻,潘若琰又开始刁难阳旻。
“我明明可使法子片刻便到单狐山,可我偏要与大人共乘一骑,大人可知为何?”
“不知大人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传言九天之上西除司尊上潘若琰平日里素来爱笑,实则性情乖戾,心狠手辣,遇事果决,绝不犹豫。可这几天相处下来,阳旻只觉潘若琰颇为顽皮,如孩童心性一般。
潘若琰声音中带着笑意,好像心情不错。
“我遁地之法不过须臾,腾云则需半日,如此想来,我与大人便多半日的相处。”
阳旻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他和潘若琰有过的接触,终于,他忍不住问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大人吗?若是要报复的话,大可以坦率些。”
潘若琰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过是为了那老者与灵状委托罢了。”
阳旻没好气地说:“要我说,西除司大人实在有些多管闲事了,受委托的人乃是在下,如若有所闪失,也理应是在下受罚,大人是不会受到半分牵连的。”
“我成日闲得慌,偏爱多管闲事,你待如何?”
归子大概都已听不下去此般泼皮无赖的言语,颇为傲慢地甩了甩头。
潘若琰本就倚得不实,稍遇上点风吹草动便重心不稳,此时更是一个踉跄往前跌去,正正地跌入阳旻怀中。
潘若琰一手撑着甲壳,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阳旻的腰间。
只见阳旻眉头微皱,薄唇紧抿,似是有些不快。
“归子,怎么将西除司大人绊住了?”
归子恹恹地道:“有什么东西蛰了我一下,好生疼痛,我一个不小心,就把西除司大人丢出去了,大人没事吧?”
“无碍,得亏阳大人接住了我,让我不至于受皮肉之苦。”
“无碍的话,大人便起身吧,我支撑着大人的重量也是颇有些费力的。”阳旻皮笑肉不笑。
“我这就起来。”潘若琰起身前还顺势蹭了一下阳旻。
插科打诨间,不到半日便已至单狐山,自半空望去,青鸟云岫各相见,翠微罗屏自逍遥。
“就在此处落地吧。”潘若琰指着底下一片碧湖,对归子说。
归子便逐降逐落,二人一龟稳稳当当落了地。
此湖三面环林,一面通山,很明显,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潘若琰正当引阳旻上山,阳旻却停住了脚步。
“何事?”潘若琰不解。
“无事。”说话间,阳旻向身后掷出一枚黛青色的五角雕花飞镖,法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劲风袭来,隐匿在身后密林中的那个人根本无力闪躲。
果不其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潘若琰心领神会,闪身上前擒住那人。
只见那男子面庞如粉雕玉琢般精致,双目如泛波之春水,思绪万千,墨泼黑发以碧玉簪绾起,身着与阳旻同色的黛绿长袍,腰间玉带垂落,俊挺中带着几分慵懒。
“汝等何人,胆敢擅闯我族圣地?”虽被挟持,可那男子面色从容,无半分怯色。
我族圣地?阳旻意识到可能出岔子了。
“阁下可是此山的护法?”阳旻朝着那男子的方向走了两步。
“鄙人正是单狐山尊上灵享大人座下护法弟子,青见。”青见温声道。
阳旻颇为尴尬地道了声叨扰,召回了那枚雕花飞镖,潘若琰捻了个诀替青见疗伤,前胸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实在抱歉,在下双目失明,多有不便,实在是不识泰山。”阳旻好声好气地说。
“倒也不必如此客气,二位看来也非凡人,有何事不如挑明了说。”青见朝潘若琰和阳旻各作了一揖,倒也识大体。
潘若琰挑眉一笑,便将此行目的倾倒了出来:“实不相瞒,我等此行所来乃是为寻良药,机木之实,以医治我家大人双目病症。”
“机木之实?恐非易事。此乃我族镇山灵树,百年开一花,千年结一果,于我族延年与修为都大有裨益,灵享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即将成熟的机木之实就送给我渡劫了。”青见说得委婉,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同一个意思,我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阳旻有些懊恼,刚才不问缘由便出手伤人,没想到闹了场乌龙。怎么想都是自己理亏在先,现下不知如何是好。
青见道了声告辞,便转身一跃,没入湖中,不见踪影。
潘若琰看着渐沉的水花,又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阳旻细细地摩挲着掌心那枚雕花飞镖,若有所思。
虽然有些无奈,但是阳旻也不愿做无谓的纠缠,他唤了归子现出原形,便要离去。
潘若琰出声阻止道:“大人,不必急于离开。”
“留下做什么?青见说了,那机木之实是他留着渡劫用的,西除司大人乐意自讨没趣吗?”阳旻没好气地说道。
“乾坤尚未定,且看最后是谁来央求谁。”潘若琰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想来那青见耳听八方,必然听见了这番狂妄之语。
归子吵嚷着跋涉半日也有些累了,不愿再御风,阳旻只当他无病呻吟罢了,不过仍是拗不过,便一言不发,只当是默许。
潘若琰提议驻扎湖边,只见他稍施法术,一座木楼便拔地而起。
“西除司大人可是有何妙计?”虽然隔着一层白纱,阳旻什么也看不见,可他仍旧望着潘若琰的方向。
“恐怕要辜负大人的期望了,在下暂无对策。”潘若琰一步步朝阳旻逼近,目光停留在了他微微敞开的领口。
“若是如此,另寻法子便是,在下向来不喜强迫旁人。”阳旻的语气淡然。
“大人,你可知……”潘若琰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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