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土之灵多么难以置信,他此刻已大难临头。“求你放过我,我们不是多年挚友吗?不该彼此支持吗?”
埃索漠然,紧接着响亮的声音吐露足以让土之灵遍体生寒的句子。“你说的是谁?是埃索和那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死他的苏格里,还是火之灵和死后跟他再无关系的土之灵?”
土之灵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忘答话争取生机,“你不能杀我,我们各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假使被破坏掉你有想过后果吗?”
听到这话,埃索总算愿意费心去思考,只是,透露出了不耐。
“我从不是个畏首畏尾的家伙,为自己报仇可比守住虚无缥缈的大义而去自我牺牲强得多。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这无名小卒点灯?”
“有你开个先例,那我偏要自私一回又怎么样。”
多方压制,得以将土之灵斩于刀刃下。
做完这一切,埃索力竭不得已丢下断刃。
天外是一片光明,落在埃索眼中不过是昏黄的倒影,残棋一局,他如泣如诉说下诸多字句,少时实在难以忍受,便把咽不下的鲜血一并咳出来。
“我们都是那具躯壳分出的一部分,从遭遇黑气的强压起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一步步走下去,直到一条路走到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别人可以有,但我们不行。”
“我怒斥他令人不耻,自己又何尝不是。”
埃索的声音轻缓,不带有一丝情绪,百般克制才忍不住道出这么一句。
再多的话,他不愿多说,手起刀落,一把断刃斩掉本就虚弱的魂魄。
“安葬好了。”说完这句欧尼拉没再发话,倚靠在树边安静等待宁宁开口,时不时眺望远方。
身边的她身披及地斗篷,唯有风魔力吹动时令洁白无瑕的衣裙摆露面,昙花一现。由手中怀表带来的讯息漂浮在空中,她的眼前,皆是密密麻麻的符号胜似天书。
宁宁亲力亲为阅读倒不恼,只是她在最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给抹去。
不难得出结果似乎情况并不理想。
“辛苦。再看看这个。”宁宁提起鎏金色链条把打开的怀表展示给欧尼拉看。
错综复杂的星图中一颗灰色五芒星悄悄亮起两个角。
无人驱使的断刃自行劈开包裹住它的魔法团,稀薄的雾气落在刀剑颇像血滴。
面上瞧着与前者截然不同的金色花枝则欣然享受翠绿的庇护,然而它始终久居下方。
“魔法阵悄无声息吞噬他们的灵魂,受暗之力的影响也变得嗜杀成性。”宁宁拨动指针感受魔力的变动继续道,“当年钻研魔法阵幕后虽有多为前辈协助,然并未补全,难免会出差错。正因此,临行前我递了文书请君主派人严加看守住魔法阵。谁料后来发生这样的事。”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宁宁不疾不徐抬眸,敛下险些压不住的心悸再度变为平和。
【仿制能力有限,原先的心疾一并给带过来了。不过幸好这是个奇妙的世界总能找到办法缓和,甚至来日痊愈。】
【不打紧。我还好。】
011调出面板再次向医疗部发去邮件,接到回复之后它将宁宁戴在脖子上的宝石链换成新的。忘忧石可以修补魂魄,长期下来就算是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家伙都能给拉回来。
只是翻开商品陈列图它几乎位居顶端,坚持使用能带来一次令人无法想象又散发出无限吸引力的奇迹,同时它的价格也十分美丽。鉴于宁宁的伤情乃时空局的过失因此每隔半年就会送来一块直至报告显示宁宁完全恢复。
二人快步赶往边界,刚踏上去四周就又发生了变化。
森林不肯愿私藏带来所有清幽,撒下明亮的月光照在无人的大地上。
清脆的金铃声,声声入耳恍若悠久的旋律娓娓余音绕梁。
只是…
“救我,谁来救救我。母亲,哥哥——”
女子途中跌倒多次,仍坚持站起来继续向前奔跑。
正当她即将跟宁宁二人撞上时,她与宁宁的指尖无声无息擦过。本该是鲜妍的色彩立即剥开外层随之褪去,徒留透明的一角。
她是幻象。
宁宁未急着回收手,聚精会神关注女子的境况,眼见她安然无恙总算安心些。
“快走,孩子们,不要回头。”
数支毒箭穿过女子身躯,可她一句疼都不曾喊出,唯一说出口的,最有力的话竟是这个。
女儿怎会舍得亲眼目睹母亲枉死,之后自己还能够想当然般离去,刚要转身前去找她就被身边的哥哥拦住,好一番软硬兼施才勉强奏效。
晦暗不明的绿林蒙上一块漆黑的幕布,同时带走了所有声响。
宁宁二人刚走近,一切被淡化,最终凝结成一个高挑瘦弱的影子。
而站在边际的女子称呼他为:“哥哥”。不同于先前一次次呼喊,如今听起来轻飘飘的,只显现出她的迟疑与难过。
“我……不怪。”
接受到几个字眼,本是情绪低迷的哥哥瞬间亮起眸子。
发觉哥哥满怀期待的望着她等她说下去。女子如鲠在喉,再也不曾动摇,跌跌撞撞逃离让她时刻感到无所适从的地方。
紧接着又出现几人,他们的面容无论怎么看都是模糊不清。
“嘿,你们可有所不知。”
话音刚落,一切被匆匆按下。
枝蔓给他们触怒得不轻,疯狂拍击地面。
欧尼拉提剑将其斩断,随后慢条斯理收放回剑鞘。
枝蔓心有怨气究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放出褪色的影像。
几位男子围在一起讨论,说得可谓是天花乱坠生怕听的人信。
“你们知道吗?昨日有人来报,雅法默的妹妹身患腿疾。”
“当然,之后虽然及时请来医师,据说再也没办法重新站起来了。”
“当真?雅法默作何反应呢?”
“与妹妹相顾无言。”
“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为了他才去凶险地、冒着被撕碎的风险去采摘根治他多年顽疾的灵草的妹妹!”
悠长的叹息声作为收尾,反倒落了个不上不下。
正当几人准备继续谈论刚才的话题,才发现本尊出现在跟前。
几人讪讪的不知该如何答话,于是默契的一言不发。雅法默并没有在意他们,而是将目光倾注于手中的木雕。形似衔羽毛飞翔的白灵,活灵活现。可是只雕刻到十之七八,之后再没被留心过,时至今日看着已经有些旧了。
几人自知理亏无声离去,只留雅法默一人。
本以为接下来还有事要发生,却发现雅法默转移了视线,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宁宁二人。
“你们是谁?算了我没兴趣知道,自行离开者,我不予追究。”说完雅法默自顾自移步小屋。
“去看看吧。”
二人在四周转了一圈得出同样的想法。
刚到小屋争吵声初入耳,不过很快被压了下去。
“看来我们要找答案的话,此处是最好的着眼点。”
观察的真细致,宁宁细想自己所发现的疑点,不忘夸欧尼拉一句。
院门并未落锁,只是虚掩着,勉强能够通过留下的缝隙观察内部环境。宁宁试探性伸出手,此时衣摆被牵动她只得先放弃。
“乱碰不好吧?”欧尼拉认真的看向宁宁询问她的意见,说完还自认为没问题般点了点头。
闻言宁宁忙解释道:“擅闯他人居所是不好,不过我只是先探探是否有古怪。”
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欧尼拉表示明白示意宁宁退后些当心被伤着。
欧尼拉握住手腕念动咒语,不消片刻便有了答案。
彼此牵引紧密相连的红绳被挥出的几剑斩断,与此同时耳边恰有一阵微风刚过去。
“多个牵丝阵互相配合,这个只是开始。”
障眼法被破,珠白色的拱门现出原形。
无数的藤蔓蔓延到脚下跃跃欲试,不过察觉外来者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向,它们同样不肯轻举妄动。
“让我来试试吧,别担心。”宁宁简单调整好怀表,走到藤蔓近处。
万物有灵,身边的藤蔓亦是。若身兼元素亲和与其相同则减少了沟通的烦恼。
只是宁宁的法力如今还被压制着,半点都施展不出来,倒有些令人苦恼。
“但愿能够给我个面子,行行好吧。”
藤蔓触及怀表,同时安静的四周瞬间吵嚷起来。
“我要说我要说,你让开!”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植物,先到先得诸位明白吗?”
“喂喂…是我帮你抢的,拜托不要狐假虎威,这片林子是没有你在意的家伙了吗,你不想过了我还想活呢?”
宁宁听得一乐不忍打断他们。
最终出力的那位仁者力压多位群英成功获胜。
“小姐想知道什么?”
“让我想想,平时只有你们主人一人在照顾你们吗?”
宁宁想着如若问的太深反倒让他们为难不愿解答,那就不好了。于是随意择了个问题。
“嗯,我们好久没见到过外人了,大多数时间都跟同一个人打交道。闷得慌。”
同伴忙接上话,“最近连她也见不着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忙完。”
“她?”宁宁给藤蔓撒上些生长药水。
“我们的主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小姐你也很好。”
几条藤蔓互相观摩同伴的新模样,颇感新奇。无人照料的这几个月它们只能靠自己觅食,弄的叶片干枯隐隐泛黄,如今再度好转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宁宁摇头表示自己其实并没有做些什么,顺手罢了。
之后藤蔓拥到跟前七嘴八舌讲起许多事情,过了很久才歇息。
欧尼拉帮忙打下手很少插话,只偶尔说上几句也算入情入理。
“三个牵丝阵,中央以及东西两方,必要时无需跟先前一样躲在暗处观察,而是直面困境争取时间与机会。”
宁宁与欧尼拉站在拱门前。没了藤蔓的遮挡,魔法阵更加直观地展现而出,上面列出诸多的符文填满四个角,看似整齐有致,更多的是肃穆之中暗藏危机。
“改动四个方位的魔力运行轨迹,再敲门三下可供顺利进入。”宁宁简明扼要作出表达,见欧尼拉没有意见于是准备开始。
欧尼拉安抚般拍拍她的手,无声与有声在此刻同义。
刀剑如影,再次斩破疑难。
门是开了,里面的人再大意估计也知晓了。
宁宁扶额,不知此情此景该作何感想。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搭上欧尼拉伸过来的手,二人往宅中去。
——
“来者何人?”是一位女子的声音,不过她的问题并没有人解答。
不过很快来了其他人。
“我去处理。”男子把修好的木雕放到女子的桌边,正欲转身出门却被女子拦下。
女子下意识叫住他,实则并未想好要说些什么,只得勉强开口。
“哥哥——算了,你去吧。”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出自宋朝陆游《老学庵(ān)笔记》第五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出自宋·朱熹《朱子语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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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木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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