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清回国后落地旻州那天,沈凌风开车,带着祈明煦和涂一萱去机场接她。
祝长清穿一身干净利落的风衣,下飞机出了到达口之后,一眼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写了句“恭迎祝长清祝博士回国”。
旁边还加了张祝长清的大头照。
涂一萱在正中间位置把横幅拎过自己嘴巴以上的位置,沈凌风和祈明煦左右边各一个。
三个人都笑得灿烂。
也是第一次出现他们三个同时在场的时候,别人视线第一下不是落在他们脸上的场景。
还有段距离听不见声音,祝长清用嘴型笑骂一句:“神经。”
她只是回国小住半个多月,没拿太多行李,沈凌风主动接过行李箱和两个大包,任劳任怨跟在后面当小弟,祈明煦和涂一萱则在她一左一右叽叽喳喳聊天。
四个人也真的是很久没有聚过了。
上一次还是祝长清出国前,四个人在旻州紧急小聚了一下,但当时各自都有各自生活上的很多事情要操心,离别情绪并不算浓重。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重新在一起,真的觉得有很多想说的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左右颠倒毫无逻辑,但无疑是想念和亲近的表达。
原来小别胜新婚是有道理的。
毕竟也不是总能遇到这么多年无可撼动的坚固友情。
祝长清飞了二十多个小时,又从北京转机,刚落地要回家倒时差。因此这天他们只是接她回家,路上七嘴八舌聊了聊。
还有跟着车内音乐大声唱凤凰传奇。
……
四个人正式凑在一起则是两天之后了。
他们之间聚会是不会刻意打扮的,也不对,不如说是刻意不打扮。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穿了套头卫衣和牛仔裤,妆也没化,四个人在沈凌风的“随机事件”碰头的时候,看到毫无商量却出奇一致的穿着,都笑出了声。
致力于在彼此面前展现自己最不修边幅最松弛的一面。
太多想说的了。
这场沈凌风做东,为了能让他们听得见彼此说话,特意把今晚的音乐安排成了温柔抒情风,搭配随机事件的粗犷重金属工业风,涂一萱觉得很像是一个糙汉子在她面前翘兰花指。
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四个人笑成一团。
话题围绕最多的是祝长清的美国读博生活,不过她习惯于把那些困难的、艰辛的东西自己消化,或是以一种非常黑色幽默的方式讲成笑话给别人听,比如遇到白人竖着中指让她滚回韩国,她问“韩国在哪,从来没去过”;被街上无所事事的青少年骂“亚洲猪”,她回“那你是北美版本”。
这很祝长清。
他们都习惯了,祝长清说什么他们听什么,也不刻意追问。
她是内心强大的人,她有处理好自己的生活和学业的能力,她想倾诉的时候自然会倾诉的。
不过祝长清倒是对他们在国内、尤其是重新回旻州之后的生活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
涂一萱在明实的交际最为广泛,她绘声绘色地讲了很多老同学的八卦,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惊天动地的赵衡和周茜的爱情故事。
祝长清收到婚礼请柬的时候第一反应甚至是女方和她同学重名,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涂一萱讲故事讲得口渴,起身去吧台问Mandy要果汁,意外在卡座的角落里发现个熟人。
孙禄?
祈明煦的——啥,前男友吗,还是现拉扯对象。
孙禄也看见了她,甚至没什么躲闪,大大方方朝她打了个招呼。
涂一萱过去也不是,走也不是。
好在他没让涂一萱犹豫太久,对他身边的几个男人说了句离开一下,就朝她走过来。
涂一萱觉得莫名其妙。
但她笑笑,对他说:“和朋友聚会吗?”
孙禄点头:“是啊,我同学说这家酒吧最近很火,就一起过来试试。”
“这样。”
“我朋友刚刚还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孙禄笑,“他觉得你很好看。”
涂一萱朝祈明煦那边抬了抬下巴:“祈明煦今天也在。”
孙禄脸上的笑僵了僵。
很难说他是预料到了,还是没有预料。
“诶?这不孙禄吗?”
祝长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看见孙禄,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她人在国外信息滞后,不知道祈明煦和孙禄之间的爱恨情仇,只知道孙禄一手好本事,居然在祈明煦手下活过了这么久,有点东西。
她以为这就是能让祈明煦收心的人了。
内心一半敬佩、一半出于对好友男朋友的尊重,对他挺友好。
她大大方方道:“带着朋友一起过去坐呀?祈明煦今天晚上也在的。”
涂一萱正想说什么,另一边又传来一声:“涂一萱?”
这声音让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
几个人一起转身看过去,穿一身黑色休闲服的江涣,后边一男一女,站在他们旁边。
……
没有人知道这个诡异的大型聚会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没有人知道怎么就把几张桌子拼在了一起,来了个社交大杂烩。
涂一萱他们四个、加上孙禄以及他的朋友、加上江涣还有他带来的冯乐天和师姐,再加上同时认识这三波人里的人的调酒师Mandy,坐到了一起。
自来熟且在这个局上最无社交负担的Mandy承担起了组织者的责任,热情招呼着大家点酒点菜、玩游戏。
其他人,哪怕是沈凌风,也或多或少有点尴尬和不自在。
刚刚他们在吧台这边相遇的时候,祈明煦他们那边也看到了,Mandy先说好巧,今晚明实大聚会,不如大家凑一桌喝一杯?
没有人提异议。
为什么不提?
谁知道?
反正事情现在是这么个事情,大家机械地喝着酒、机械地听Mandy讲着在酒吧遇到的奇葩客人和有意思的事,有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的和谐。
Mandy人比较心大,对他们这帮人的过节也不了解,还觉得大家都认识坐一起挺好玩的,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一个奇怪的社交局。
后来Mandy建议玩纸牌游戏,输了以后要根据纸牌的内容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在她的印象里,这是最容易快速让很多人的局变得火热起来的游戏。
也真是玩到枪口上了。
第一轮沈凌风输,选择了真心话,赢家是Mandy,看着纸牌上的内容问他:“讲述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被拒绝或者被甩经历。”
不知情人一片哀嚎,冯乐天也是个自来熟,捂着脸:“每一次都印象深刻可怎么办?”
大家哈哈大笑,涂一萱都笑了。
沈凌风喝了口酒,“啧”了一声:“我也就主动追过别人一次,然后被拒绝了。”
涂一萱看向祈明煦,用了个询问的眼神,祈明煦耸耸肩,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她再看向祝长清,祝长清手里一筒爆米花,看着沈凌风,一脸期待八卦的表情。
涂一萱:“……”
不是,姐,你身为历史学博士的稳重呢?端庄呢?出国一趟解锁了什么八卦属性吗?
沈凌风回忆道:“是我大二的时候吧,喜欢上了我们学校法学院一个同届的女生。虽然是同届,但比我要小两岁,16岁就上大学了,很聪明,成绩特别好;高高瘦瘦的、很好看,看着很高冷,接触以后会发现是一个很善良很热心的人。后来我跟她表白,她说我是一个很好的人。”
有个孙禄那边的男生笑了,调侃道:“也是被发好人卡了。”
沈凌风也笑,然后继续说道:“我一直都挺喜欢她的,但人家都拒绝我了,我也不会一直去骚扰。后来好像去中大读研了,不知道怎么会反向读研,我也有点奇怪和遗憾。”
有几个人受不了了:“大哥,去中大叫遗憾?那我们在旻大的算什么?”
祈明煦抬了下下巴,替他回答:“人家本科是上交的。”
那几个人握拳:“失敬失敬,是我草率了。”
涂一萱在旁边笑,她接触的好学生的圈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学校title相关的笑话,不以为意的优越是真的,没什么坏心思的幽默和好玩也是真的,更多时候只是一种社交工具和拉近关系的玩笑手段。
毕竟大家也都是从学校毕业有段时间的人了,没有人还会像学生时代一样,对分数排名或是学校的排名,上下浮动一两个位子都要沾沾自喜或如临大敌。
沈凌风接着讲:“我原本以为她那种冷冷清清的人、连我都不喜欢的话应该不会谈恋爱了,没想到读研后没多久就在朋友圈官宣了。”
他仰天长叹:“唉。我人生中第一次倾付真心,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涂一萱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她问:“是不是你之前给我发过张一男一女的合照,还问我这个男的有没有你帅的那个?”
噢,她想起来了。
应该就是那会儿,她每天忙品牌这边的事忙得飞起,沈凌风刚刚读研,每天潇洒得不行,整天往群里晒自己轻松惬意的生活照,涂一萱都懒得回。
但是某一天他突然给自己私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一男一女的合照,男生揽着女生的肩膀,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女生笑得很开心,男生则是唇角浅浅勾了一下,有点无奈的小表情,又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凌风发过来然后问她:【你觉得我和这个男的比谁帅?】
涂一萱看到照片第一下是被这个女生吸引目光,觉得她长得特别干净冷感,本该是利落疏远的气质,却又有一种柔和的舒服,和自己有套设计的概念很搭,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来当模特。
看到沈凌风的下一条消息才却仔细看那个男生,她在偏向沈凌风和说实话伤害他之间选择了中间值:【差不多,都挺帅的】
后来具体聊什么已经忘了,那段时间她很忙,估计也没太多细问。但是那个女生的气质给她印象挺深刻,所以他这么一说,她依稀还能想起一点。
沈凌风“嗯”了一声。
涂一萱笑:“你背着我们偷偷搞暗恋啊。”
沈凌风“哎呀”一下:“好了,别揪着别人伤口问了。我回答完了,下一个。”
冯乐天在这里插了句:“我们师姐不能喝酒,咱要不点点牛奶?喝酒的可以解解酒,不喝的也可以喝点别的。”
大家说好。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涣开口:“再要瓶果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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