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科技二分厂。
“嘀嘀,该机体正常,无暗病,数据稳定,机体内部需保养维护。”
四五只机械臂将柯巫放下,继而张牙舞爪地提起蚕食进行拆机程序。他情绪点不高,整个人恹恹地,垂着头不吭声。
月坛看出来了,她戳戳柯巫问:“你们刚才去哪儿了,蚕食好像不太高兴。”
“你问他吧,我不太好说,”柯巫把解释的机会丢回给蚕食,她扭了扭手臂往维修点外走,“我出去转转,你们的装备都收拾好了吗,明天就要启程了。”
回来检修时,吉栗向几人发来消息,回中心城的时间已经定在明天9点,她留给几人一些时间收拾各自的装备。
别指望吉栗来看着他们收拾,她不是谭清露,没这个职责,只要武斗系列好好的抵达中心城,吉栗的任务就算完成。
至于他们怎么折腾,在不违法智慧生命法案的情况下,她都能容忍。
柯巫的身影几秒消失在了几人眼前,炽光摇摇头:“怎么感觉她有点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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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巫确实很急。
脑域模块在无意识地对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整合,李怡,李恒,中心城,辐射病,杜风伊,李复如。
无数个点都连成了线,她处于线的最中间。
短时间内接触到的信息太多,柯巫无法做到简单连线,她只能偷懒,让脑域算法自己去计算,她摆烂。
除此之外,柯巫急的事是其他的。
走过惨白长廊,柯巫带着霍闪来到绿植天台,电磁球散出流光,随着声音而波动:“现在可以说了吗?”
刚才在检修机体时,霍闪说他从特情局的数据洪流中得到了一些柯巫会感兴趣的消息。
当前,柯巫最感兴趣的是中心城,谭清露,现在连她自己的死亡真相都得往后排一排。
柯巫:“你说。”
绿植天台散发着清新气味,霍闪升起一些高度,迫使柯巫仰头看他,球体携带的光芒倾泻而下,蓝与紫交杂投射出全息光般的色彩,光芒隔绝了柯巫与外界,为她单独制造了空间。
蛮新奇的玩法,柯巫又发现了霍闪的奇特功能。
监控无法看到柯巫身处怎样的环境,数据与能源光融合,在柯巫面前打开了一扇门,霍闪就在门上方。
“之前我进入过特情局内网,留了点东西在那,最近你很关注谭清露的动向,我就留意了下,检索到这条视频。”
声音在莹蓝色空间中回荡,霍闪仿佛无处不在,随着他的话一段视频出现在柯巫眼前。
是谭清露的叛逃视频。
柯巫从头到尾看完。
黄土飞沙隐去了谭清露的背影,悬浮车消失在车载智能的监控范围,成为一个点,混进沙砾中,再也不见。
“特情局原本想将她送去中心城,但结果如你所见,谭清露女士逃脱了。”
柯巫久久注视画面中的那粒沙,长达一分钟都没有眨眼,面部表情无波澜,良久,她扯动嘴角,如正常人短促地面部抽搐。
“猜到了。”
这三字落在别人耳中会以为柯巫在说大话,她又知道了,怎么就知道了。
霍闪没有质疑,光球在视频门上像一颗定海神珠,他亮起光,海蓝色的数据洪流收缩,从柯巫身侧一点点褪去,眨眼间,隔绝柯巫与世界的单独屏障消失。
一人一球回归现实。
沉默片刻,霍闪先耐不住气:“为什么说,猜到了。”
离开特情局监牢后柯巫被其他的事绊住了脚,连检测机体都是匆忙赶到的,她猜的凭据是什么,霍闪最近没有感知柯巫的意识,他没办法得知她的想法。
所以,要问啊。
柯巫抿唇压住笑意,但眼睛弯了弯:“遇到谭清露被逮捕的时候我就在想她的目的,背景,手段,我和她不熟,不过迟效性病毒是她做的,在加上你知道的,她对“极夜”总有点特殊。”
霍闪:“特殊,说明她重视“极夜”。”
柯巫:“她并不知道我是柯巫,只认为我是脱颖而出的“极夜”,不同与其他仿生人,所以她在有意无意的暗示我,当然,她也没放弃暗示其他人。”
霍闪:“我似乎明白了,你们去特情局监牢救她的时候,就是变相印证她的暗示。”
柯巫长舒一口气,将手臂搭在天台栏杆上,望着远处像飞鸟般的无人机:“她的目的之一我已经确定了,想让机器生命拥有人性,其他的,叛国卧底也有实证,她的身份地位不低,特情局既然要把她送回中心城,说明他们没权处置谭清露。”
“一个背景来头不小的人,被营救走,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柯巫说,“我反而纳闷,特情局没想到这点吗?”
霍闪:“想到了,防备了,依然被中途劫走叛徒,这会不会更让人难以接受。”
柯巫试想那场面,确实,更丢人了。
谭清露被救走的那段视频印在了柯巫脑域,她拉出视频反复又看了几遍,救走谭清露的人是仿生人,很容易辨别出来,强行链接破除电子镣铐时眼珠闪红,是较为低级的电子眼。
其他部位与人无差,柯巫有些费解。
在她看来,谭清露不说是多么厉害高级的科研员,至少也算是一级的,来营救她的仿生人对她毕恭毕敬,说明她很有可能是他的创造者。
创造者不该把最好的装备都换给自己的作品吗?
柯巫摇摇头,不懂人复杂的想法,她转眼看向霍闪:“你的问题问完了?”
霍闪这会儿很乖,又恢复成那个半泡沫球的状态,亮起光:“是的。”
柯巫:“那该我问了。”
“这些视频和数据线索,你可以灌输到我的脑域中吧,就像我能听到你说话。”
“可以。”
“所以,你刚才是制造出了一个单独的隔绝空间?”柯巫问,“向我展示?”
随着时间推移,柯巫可能还会发现霍闪的更多使用方式,他不会像机器人把所有按键选项放在面前让你摁下哪个键,而是不经意地露出些他认为正常的功能。
这些功能在柯巫或是普通人看来,可以说是颠覆。
展示,向柯巫展示。
霍闪绕了几圈,光球拖曳出了一条尾巴,追赶不上球体而显得有点滑稽。
始作俑者抱起手臂,懒散地倚着天台栏杆,好整以暇地看着霍闪纠结,柯巫已经能看出霍闪的部分情绪表达了。
积存的能量使柯巫拥有超出常人的感知力,霍闪感知柯巫的同时,柯巫也在解锁他。
墙壁上攀爬的绿植中生长着白花,气味浅浅淡淡地飘过柯巫鼻端,她自然地嗅了下,脑海中浮现出谭清露的模样。
气味,温度,感知都能让人回到某个特定场景,记起关联的人。
很不幸,谭清露身上的香味在柯巫这打下了一个烙印,栀子花香味和谭清露划上了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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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栗和邓子显收拾她在临时宿舍的物品。
东西不多,只有两箱,一个人就能搬完,她叫来邓子显不只是为了搬家。
两箱个人物品被塞进了装甲车后备箱,邓子显叼着烟:“有什么事就直说。”
特意带他绕开了科技厂区范围,还把他们的任务目标丢在一边,什么事能比那些还重要?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邓子显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和吉栗并不属于一个小队,只是临时调任配合,回中心城后就各自归组了。
吉栗显得有些深沉,想了会儿还是没说太细:“武斗系列的事情我总觉得有阴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阴不阴谋的,”邓子显吐了个烟圈,面容沧桑,“轮得到我们去查吗?”
论资历,邓子显比吉栗老,不管是辐射还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暴动,他都参与过,此刻说出这么句话。
邓子显:“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真相,真相会让你迷茫,怀疑自己。”
吉栗不认同他的这套,她没表现出来,但一张口就不对了:“那就一辈子蒙在鼓里上面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不管是特情局还是纠察局,新加入的特工都有个通病,对所有任务都想尽心尽力的负责,那已经超出了任务范围。
邓子显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长期下来有些人的心理状态直接被扭转了,纠察局并不是需要极端冷漠,只是要你适可而止。
有些事情是个人无法阻止,群体无法改变的。
吉栗还处在新人心态期,任务是做过不少了,可心态还转变不了。
邓子显没来衡定前,吉栗和陆桑一打视频通讯时,他正好在场。
声嘶力竭地质问,死亡与死亡的交替,这些仿佛让吉栗重临了父亲的困境,陆桑一向吉栗说了很多,挂断通讯后,陆桑一问他怎么看。
邓子显记得吉栗,她刚进入纠察局就十分优秀,凡事拼了命的去完成,只是偶尔听到有人谈起吉栗时会连带着提起她的家庭。
“她啊,其实挺倒霉的,听说拿到纠察局任命书的当天,也拿到了父亲的死亡通知书。”
“真的假的!?”
“她父亲好像是哪个军队的,挺厉害,之前那次生化武器战争你记得吗,她父亲中招了,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
流言蜚语常常伴随着吉栗,有说她是走后门来的,但更多的是讽刺她是不要命的走狗。
吉栗刚入职特情局时,陆桑一正清理纠察局内部人员,纠察局属于独立派系,不允许与任何商政联手,只听从庭国首脑命令,陆桑一清剿内部人员遇到很大阻力,当时吉栗就是他的一把枪。
她果敢,拼命,狠厉而不思考对错地协助陆桑一将纠察局整顿,走狗一词就是那时候传开的。
这些话是否曾经传到过她本人耳中,不得而知。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吉栗会问为什么,值得吗,这类的话了。
邓子显不想过多评判她。
陆桑一看他走神,意味深长地问:“你认识她?”
邓子显回过神来嗐了声:“能不认识吗,拼命小妹,路过几次局里就知道她那名号了。”
“我不需要她拼命,拼命往往意味着不在乎生命,”陆桑一缓缓说,“这次就麻烦你去配合她,我知道你资历比她老,听她命令会不太服气。”
邓子显:“不会,听她命令也是您的命令嘛。”
陆桑一笑了笑,他摇摇头对邓子显绕弯回答不置可否。
眼前人的身形逐渐和吉栗重合,邓子显一时分不清自己在纠察局和陆桑一对话,还是在衡定和吉栗交谈。
但那道笃定认真的语调令邓子显正视起面前的人,她面颊带着些许雀斑,像个小女孩,看人时那双眼睛里透出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我只想知道我做的事是对是错。”
吉栗这样说。
她不想再做一把枪了,比起盲目,清醒的执剑人才能让她接近父亲和队友死亡的真相。
她不想再走上父亲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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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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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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