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云端。

柯巫将自己打扮成神秘人的模样光明正大地四处游走，她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这种打扮并不奇怪。

云端数据体不需要五官，甚至连人形都是多余的。

得到首脑的允许后，柯巫进出方便很多，她短暂地舍弃了南枫的数据体，用神秘人的数据人设登进登出。

当然，每次苏台都会暗戳戳地找人跟踪她。

柯巫随他跟，她没跟首脑撒谎，她确实是要去人类云端，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虚拟的云端世界没有边界，而柯巫就在找边界。

首脑的力量有限，她能看出来，一次次的云端大提升都是为了让这个觉醒世界提高维度和层级。

柯巫在现实里杀死了李复如，而他的备份意识存放在云端，等于是比现实高一级的维度，觉醒云端和人类云端目前来看还暂时是同一维度。

但凭着最近的观察，柯巫觉得过不了多久，觉醒世界就会提升，和人类云端彻底拉开差距，他们现在的差距就挺大了。

现实里，纠察局还在追查觉醒者，人类云端柯巫倒是不太了解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她这趟除了抹杀李复如之外，顺便看看人类云端，预测一下未来。

霍闪对她这番想法有点疑问：“你不在意人类文明落后，甚至可能被觉醒者毁灭吗？”

柯巫随手拨开周围的数据云层，一心二用，眼睛四处搜寻防护网的边缘，脑域里回着霍闪：“我又不是人。”

“或许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现在的我有两种身份，一个是鬼，一个是数据生命体。”

电磁球闪烁几下，思索着柯巫的话，他主动飘在前面带路，他们最近登入四五次都在按照柯巫的话找防护网的边缘，好似漫无目的地，这样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柯巫，我们时间不是很多。”霍闪提醒她。

“快了快了，别催。”

一人一球在防护网的边缘反复试探，防护网时不时地大片闪红，如果不是有首脑的许可，柯巫这会儿又要被执行队追杀。

他们身后除了数据云团外就是分散的鸟巢，细看了才会发现构造鸟巢的细丝都由极其细微的数据构造而成，而有一人就藏在后面，偷偷观察着柯巫和霍闪。

叮——

在又一大片淡蓝色的防护网被柯巫用幻化的激光枪戳红后，防御机制将要开启时，负责防护网的工作人员迅速关闭防御。

防御机制和攻击模式是联动体，只要启动了防御，攻击模式也就随之启动，所以关闭防御，攻击模式就不会被触发。

他抹了把汗，“首脑给我们找来了什么祖宗，把防护网当消消乐玩吗？”

就在这人擦汗的间隙，一个滑杆操控钮被他抬起的手臂不慎碰到，紧接着，负责云端安全的高空鸣楼响起长笛警鸣，数以万计的数据体在鸣楼中紧急链接。

“发什么事情了！警鸣为什么突然响了？？”

“防护网，防护网变红了！”

“遇袭？？”

“不对啊，它最近经常红，鸣楼不是发出通告说这是正常现象，在做测试吗？”

“你确定测试会测到防护网全红的地步吗？”

是的，全红。

负责防御机制的人员已经傻眼了，他碰到的旋钮是关闭防护网所有攻击模式，即使他手忙脚乱地全部开启，也有了长达两三秒的漏洞，这是绝对致命的问题。

也就是说，两秒内的云端防护网成了易碎的蛋壳，一击就破。

而现在，有人正在不停地戳动蛋壳。

-

哗啦，哗啦——

柯巫面前大片的防护网出现裂纹，紧接着像玻璃碎片般脱落，她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连忙靠近防护网脱落的地方。

刚才接连的激光发射都没半点损坏的地方现在碎得不成样子，但很快，破碎和裂纹处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自我编织来修复。

速度很快，估计过不了一分钟就会完全修好。

柯巫的手搭在碎裂的漏洞处，这露出了觉醒云端外的景象。

觉醒云端是一个小世界，他存在于数据宇宙中。

就如柯巫所猜测的那样，外面是流动的数据银河，缓慢地蜿蜒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忽远忽近，黑暗空洞的漩涡冰冷的旋转，像是能吞噬一切。

柯巫的心忽然凉了半截，觉醒云端的外面是数据宇宙，那她如何在庞大的宇宙中找到人类云端？

“完了。”她喃喃说。

“什么？”霍闪问道。

“外面太大，根本没有方向。”

“人类云端有什么？”

霍闪突然这样问，柯巫皱起眉想了想。

“......有人的意识数据。”

“那就有数据磁场，人的意识和**相连，即使上传意识，磁场也是凌乱复杂的。”

柯巫费力理解：“我要用磁场在外面找人类云端？”

对话时漏洞修复了许多，只剩一个人高差不多的洞，柯巫想阻拦修复，她两手扒着防护网边缘，同时大脑急速运转思考。

——实在不行，她跳出去吧！

念头刚一冒出，霍闪就从柯巫背后心脏的位置穿过，柯巫下意识低头，他落在柯巫面前，紫蓝电流滋滋响个不停，电磁球向外发散着一圈圈的波纹样的电波。

他引导着柯巫说：“前面，有条通道正在靠近。”

通道？怎么突然冒出个通道？

柯巫咬着牙，双手推拒着漏洞，她撑起头往霍闪提醒的方向看去：“什么通道？”

觉醒云端外的空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粒，有些是银河落下来的，柯巫眯起眼试图找到霍闪说的那东西，但没有。

“你是不是骗我的？”

“没有，再等等，它在靠近，还要一会儿。”

漏洞强行修复受到阻碍，它跳过柯巫的手继续编织防护网，柯巫的手和身体逐渐被嵌合其中，她费力调动能量，想挣脱束缚。

但防护网这些年来吸收的数据只多不少，柯巫那点能量根本不够，很快，防护网将柯巫的半截身体缝合进了防护网。

“还要多久！？再慢点我就要成养料了！”

柯巫试图挣扎，防护网就像大型蛛网，对这种程度的挣扎只是轻轻巧巧地晃动两下。

噼啪！

几道电流烧焦了捆着柯巫身体的类似线条一样的东西，柯巫趁机抽出四肢，“还要多久！我为什么看不到？”

霍闪只说：“正在接近，前面有颗星星，你盯着它看，它在不断接近。”

从没有过怀疑的想法。

柯巫按照霍闪说的仔细注视前方，那确实有颗异常亮的星子，她专注而认真地锁定它。

星点越来越亮，她盯得眼睛都花了，一颗星星和通道有什么关联？

以柯巫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不断靠近的固定的星点，不，即使她切换其他视角，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只能看到星点。

但霍闪的万能模块视角可以调整任何方向，对他来说，那不是星点，而是一条通道。

通道穿过冰冷黑暗的数据宇宙，周围的光粒都被它吸引，一颗颗地吸附上去，它们将通道打造成银河，它比银河还要绚烂。

它势不可挡，以决绝的姿态前进，碰到阻碍的陨石就撞碎，碰到数据就吸收，它目的明确，直指觉醒云端。

柯巫身上遮挡的布料在通道高速靠近时产生的摩擦而破碎，她完整的意识数据在数据世界无所遁形。

星点演变成巨大的太阳，柯巫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她想躲都没地方躲，现在退无可退了。

一退觉醒云端就会修复，而这个不知名的通道很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太阳压迫而来，柯巫下意识张大嘴，在急速靠近压缩的空间中想大叫出声来泄压，但声音无法传播，她只能顶着压力，那股强压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压碎，数据体在分崩离析，一个个字符离她而去，成为防护网的养料。

霍闪你是不是在骗我！

柯巫无声地骂道，她脊背被压弯变形，漏洞修复得更快，前方靠近的通道也在飞快靠近，两股压力都在柯巫身上，即使霍闪覆盖在她身上都无法抵消。

忽然，霍闪的声音在脑域中格外清晰：“它在连接。”

“所以呢！？？”

柯巫咬牙切齿，通道已经来到她面前，强烈的光芒包裹着她，好在霍闪先一步包裹了柯巫的数据体，否则那些光芒会把柯巫直接融化。

背后仅剩一点窗户大小的漏洞，那些修复过程通通是沿着柯巫的脊背完成，密密麻麻地像蚂蚁在爬，又像针扎穿身体缝合，要把柯巫和防护网缝合在一起。

所以柯巫成了通道和觉醒云端的连接点。

这是霍闪想说的。

柯巫早有预料：“要是这通道对我没用，我就把你拆成八份！”

霍闪不但不怕，反倒好奇：“为什么是八份。”

柯巫：“大卸八块啊啊啊啊啊阿！！”

以柯巫为连接点，通道口完美卡准了漏洞的位置，临近关头，它缓慢地吞噬着柯巫，不断靠近贴合，在最后一点漏洞即将修复时，链接彻底完成。

觉醒云端的防护网外，一条长长的像银河般的透明通道轻轻摇晃着。

链接完成。

柯巫卸了力气，从防护网上向外坠落，她顺着那淡色到近乎透明的通道掉落，数据体被通道引导着漂浮，没有方向。

霍闪已经成为了一层包裹着柯巫的外衣，浅淡的蓝色包裹着柯巫数据体，在漂浮过程中，一颗颗水珠凝聚在柯巫身边。

她进入通道了，这真是通道吗？

完全没有方向，看不到尽头。

“霍闪......”

下意识叫起了他，柯巫迷茫地看着周围漂浮的东西，这种地方没有指引，她绝对会迷失的。

“往前走，柯巫，通道那边有大量的人的意识磁场，那应该就是人类云端。”

“这通道是不是出现得太巧合了？突然出现，对面正好是人类云端？”

柯巫半信半疑，霍闪说：“觉醒云端威胁到了人类，他们也在做出相应的措施。”

“通道是，人类建立的？？”

数据体刚才被防护网拆散了一部分，柯巫身上有块残缺，在通道中漂浮时，霍闪流动的光填补着那块残缺的地方。

柯巫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知觉，只有一点点痒意，像血肉在缓慢地生长愈合，漂浮没多久，那就被修好了。

柯巫注意到时用手摸了摸，“你还真是万能。”

包裹着她的霍闪说：“修复并不难。”

漂浮在柯巫看来很短暂缓慢，像宇航员在太空漫游，但这只是她本身的体验，实际上，漂移的速度只快不慢，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不断坠落。

代表柯巫的流星急速坠落，而在通道另一端，有另一颗陨石飞来，两颗流星冒着火花极快又短暂地交错而过，流星的轨迹意外重合。

交错而过的瞬间，柯巫似有所感，她往周围望去，想捕捉到什么，却只能看到飞掠的流光。

异常绚烂。

抵达通道尽头时，柯巫才有点清醒。

刚才的操作仿佛在做梦，撕裂防护网，链接一个不知名通道，顺着数据宇宙里突然出现的通道来到不知名地点。

任何一个举动都是在危险边缘游走，一个不慎就可能会迷失在数据宇宙。

好在霍闪的指引没有错，柯巫也说不清她怎么就信了他，和长久的相处没关系，她只是下意识觉得，霍闪比她更了解这里。

到尽头时霍闪还放出一段他听到的磁场波动给柯巫听，断断续续，复杂而纷乱。

滋滋——

相信...相信她。

云.......云端...链接...第一次失败。

链接...第五次......差一点。

没有方向...继续找！

成功，成功了！

对...对面有波动！

吵吵嚷嚷地对话，柯巫听得烦，一下切断了和霍闪的脑域对话，周身凝聚的水珠肉眼可见的黯淡，就连柯巫身上包裹的能量外衣都淡了点颜色。

没心情顾着霍闪。

柯巫双手触碰到了通道尽头入口，一面软墙挡在中间阻隔，她推动撕扯，轻而易举地撕破了软墙。

下一秒，人类云端的入口被彻底打破。

另一边，觉醒云端的防护网被人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