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抽象猫,正名唤作花二。
杜商斐之前和花禅因不容,上学中途放下花禅因本来是少爷对不听话的仆人的惩罚。然而,花禅因不吃这套,一个110警察来到。哇儿哇儿哇儿,红蓝警灯下坐进个回花爷花奶的小孩;下午的课铃声响起,杜商斐也不在学校。
少爷没吃中饭,肚子气得又饿又痛时花禅因在进行二次加餐。红油和牛肉做浇头,二两面只吃到第二口,不大的阴影盖下来,花禅因抬眼看,就看到杜商斐冰渣子一样的脸。
“可以呀你小花。”八岁的杜商斐左边衣服袖口上难能地粘上一根鸟类的羽毛,花禅因把目光转向一旁正抓着鸡的保镖,惊惴惴一句震破天顶的“花大!!”
这一声把愤怒的杜商斐也叫愣住,属于他们卧室里,曾被杜商斐认为叫花二只是排在花禅因后面的那只丑猫突然间似乎活了过来。它喵喵叫,换成人类的语言就是嘤嘤嘤。
嘤嘤嘤,突然间又是花禅因的脸。男孩儿假模假样地哭着,微微泛红的眼眶似乎确有那么一两分狡诈的可怜:
家猫此身从此分明了。
现在,杜商斐抱着花二,年龄六岁的猫已不如初见时光新,经历过无数次的清洗,和比无数次更多次数的对花禅因的投怀,花二好像也有了生命,身上散发着和浴室里一样的茉莉香味。已经洗完澡还有着潮气的花禅因站在床边,杏仁般的眼睛看向花二,浓浓的情绪概括为两个字:很爱。
“杜商斐。”那眼睛转向他,灯光下漉湿的色彩骤减,“你不能挟天子令诸侯。”
一只玩偶是天子,杜商斐在心里嗤笑,那自己是什么?
“花禅因。”他抱着花二,继续冷淡地开口,“你应该想想怎么解释,你的‘告知’什么时候变成‘说好了’。”
花禅因鼓了鼓脸颊。
关于分房睡这件事,细究下来是他理亏在先。和杜商斐相处几年,除却真过分的一段时间,两个人没有大的矛盾。杜商斐在极多数情况下,只要花禅因不是钢刀,都变得能说话,至于一小部分时间里的专断独裁……花禅因想探究,但没有办法探究。
昨天说的早上好,到今天就变成了“不合标准的”。问标准是什么,吃早餐的杜商斐立马被气到,等到再一天,还是那句早上好,杜商斐又莫名其妙地接纳。“少爷真是六月的天。”花禅因阴阳怪气,杜商斐吃他煎的全熟鸡蛋,顾左右而言他。
“少放点盐。”
怎么没有把他咸死!重新回到杜商斐床上的花禅因开始唾弃自己的善良。
“太太今天叫我。”杜商斐不轻轻揭过,花禅因只得细细道来,“她昨天夜里来看你,觉得两个人睡在一起不合适,所以就让我们分开睡。”
杜商斐继续把玩花二的尾巴:“为什么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花禅因想直接抢自己的玩偶不想交流,这人傻子吗谁家初中生男孩儿睡一个被窝!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花禅因,用疑问句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花禅因。”
“少爷。”花禅因笑笑眯眯,“我陈述原因了呀。”
“花二。”杜商斐似乎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他捏了捏花二的尾巴,嘴唇处勾起冷笑,“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花禅因:……
呵呵,原来当初给娃娃就是一个阴谋。
可是小花。
小花小花,不好说话,**岁长至十二岁大,脾气古怪犟性佳。阶段性接受怀柔,恒永久逆抗威胁。
花禅因麻溜从杜商斐床上下来,阿贝贝戒一次是戒,戒两次是戒。当无欲僧侣,路虽难但可远行;做优质仆人……
“那花二晚安,少爷晚安。”
杜商斐,如果竖中指文明,他想:我一定竖并附赠一句去你的。
一步两步,花禅因挺胸抬头;三步四步,花禅因坚定不移;五步六步七八步,有小花将跋扈少爷唾骂;十几步二十几步,杜商斐看着已经摸到卧室门把手的花禅因。
少年转身,微红眼眶脸颊。“这不是我决定的呀。”他状作委屈时总摸右边的耳垂,“是、是夫人看到了。”
之后花禅因手指有些抑制不住地做拧绞动作,这是他本人羞惭的表现。花禅因会吐露什么真言,杜商斐远观他颤抖的睫毛,捏着花二的力气增大。
“她说我、说我睡得、睡得四仰八叉!”
“噗嗤。”
花禅因:………
果然如他所料,这样说卧室里会传来杜商斐的一声嘲笑。
杜少爷卸下冷面,变得稍微有点人样。他揪了揪花二的鼻子,又拿起娃娃,招呼着花禅因过来。
杜商斐追根究底,花禅因有些恼烦。杜太太的话涉及两个人,但无论是她的要求,还是杜家的体面,这锅只能花禅因一个人背。识时务者为小花,欠债者是要多担负。杜商斐笑就笑吧,他在自爆短处时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但是……
杜商斐看起来有点太快乐得意了,这让花禅因有点不快乐。
于是他再次摸向自己发烫的耳垂,用牙齿咬嘴巴里的肉。
花禅因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的东西,比如过敏源、比如一些肢体信号。命运要让花禅因成为一个绝对诚实的人,他说谎、说并不完全的真话时他右边的耳垂总遭殃。可命运也让花禅因进了杜家。
杜明昊给他安排什么角色,花禅因暂不知晓。跟在未来话事人身边的人不能是真的蠢蛋,这却是所有人的共识。杜商斐知道花禅因的缺点,花禅因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但暴露的缺点不能作为检验真伪的唯一标准,在杜家,如果缺点无法掩盖,那就让缺点不是缺点。
杜商斐这个人,花禅因并不能看透,但和他玩你猜我猜的杜商斐却尚有迹可循。此刻,他看着花禅因拿回猫,双手捏它的爪子,一副把什么掩盖过去的心虚模样,十分确定自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狡黠。
“还有呢?”杜商斐循着不完全的真话找寻绝对的真实,下一秒,就看到目的达到的花禅因展眉而笑。
少年人故作的悲惨甚虚浮,花禅因撇撇嘴巴,摆出一副特别夸张的“哎呀是他在逼问我”的被强迫姿态,重新湿漉漉的眼睛里,又有出现在杜商斐幻想里相似的、可怜的狡诈。
“嗯……是、”杜商斐听花禅因刻意地隐去名号,“觉得我们将来会产生爱情。”
杜商斐:………?
花禅因看着杜商斐一瞬间略微睁大的眼睛,心中暗爽。
他抱着花二,如杜商斐八岁时描想的场景一般喵喵……嗯,嘤嘤。
假颦颦,假甄嬛真的说出了那句曾出现在杜商斐脑海里的经典台词。
“臣、”花禅因顿了顿,泛红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此身从此分明了。”
他看着眼睛又张开一点的杜商斐,在退后的同时快乐地补充。
“ 无‘妾’版啊。”
“毕竟杜商斐——”
“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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