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内,崇盛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不出脸上的喜怒,也不说话,端起茶杯闻香,随后又搁在桌子上。
站在一旁的钟羊知道崇盛帝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陛下,此事与皇城司无关。”
崇盛帝笑道:“钟爱卿多虑,你掌管皇城司这么多年,朕何曾怀疑过你,只是最近总感觉身体不适,心力交瘁,让你来给朕瞧瞧。”
钟羊应声上前搭脉,良久沉默,崇盛帝看钟羊表情凝重,问道:“如何?”
钟羊整理衣冠下跪说道:“陛下,还是听老奴一句劝,熬夜伤身。”
崇盛帝笑笑,摇摇头:“你年龄与朕相差无几,但看起来朕还是比你年轻很多,还扛得住。”
钟羊连忙说是。
崇盛帝叹息道:“太子年幼,朝堂之事还要多拜托钟老,一些小事朕也不会放在心上,一切以辅佐太子为重。”
“老奴,遵旨。”
深夜,李书意一如既往地去密室看书,她来这算来也有好几月了,不清楚钟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自己也喜欢看,特别是一些案卷,她更感兴趣。
她打开门进去后,书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书都没了,连以前放的一些话本也没有,钟叔依旧躺在榻上,沉沉睡着。
李书意也没事做,坐在桌前想着死去的三个学子,为什么人死前会笑,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真的很诡异。
钟叔醒来,她也没察觉,竟然已经是四更天了。
“书意,你在想什么?”
李书意回头,“想那三个人,为何死前是笑着的,到底凶手是谁,为什么杀了他们,身上却无伤口,但血却流干了。”
片刻后。
钟叔回道:“因为他们死之前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那一瞬间太快,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
“凶手杀人一为仇,二为利。”
“西域有种毒针,名为葬花,内里空心,针头□□,只需刺穿人的血管,且伤口不会愈合,血就会留干。”
李书意:“还有这种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在以往的案宗内,并没有听说这种暗器,忽然她又反应过来,钟叔唯一没有回答的问题,就是谁杀了他们。
而.............钟叔竟然知道杀人的武器。
那么,凶手是.............钟叔,李书意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钟叔还是那么慈眉善目,微笑着回应。
钟叔似乎也察觉到李书意的反应,连忙摇摇手,“不是我杀的,老头子可没那个本事,一把老骨头了。”
钟叔老了,可是他有身手高强的玄卫,还能出入皇宫。
钟羊看她还是不信,摸摸胡子,说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一定好奇我为何要你每晚来此。”
他起身坐起,接着说道:“一来是测试你的秉性,二来是你该承担你的责任了。”
“我的责任?”
“没错,你的责任。”钟叔肯定的点点头。
“庆安三年,我刚出生,那时奸臣当道,宦官从政,我爹乃一个小县的县丞,知县与上头贪污,勾搭别国商人,牟取暴利,常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灾荒遍地,我爹无力改变,带着我逃荒,随后把我卖给一个前来招兵的兵头子。”
“那兵头子也不是个东西,在我懂事后,强迫我卖艺,动辄打骂,后来几经辗转,一个光头和尚救了我,那和尚看我可怜,把我送到秀才学堂,我记忆厉害,过目不忘,秀才见我如此天赋,便让我考取功名,我也不负众望,得了状元。”
“兴冲冲地回去和秀才报喜,当我一进门,却看到尸横遍地,秀才手里还握着一本书,沾满血迹。后来我才得知是误杀,但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官才是道。”
李书意听到此处,皱眉不语,没想到钟叔身世如此凄惨。
“后来我凭借自己的本事,得了陛下赏识,创立迄今为止第一个皇城司,抓贪官,惩奸恶,延续三十余年,经历五朝,而你母亲,正是我收的唯一一个女徒弟,你外公死的早,也是逃荒饿死的,你母亲性情聪慧,勇敢,武功高强,拿到很多贪官污吏的证据,可缺点也很明显,动情便沉沦。”
“她瞒着我跟了你父亲,我知道后不同意,你母亲也与我反目成仇,可失了皇城司的保护,哪怕她武功再好,也四处都是敌人,从将军府出来,回了乡下,没几天便死了,我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的遗体。”
钟叔说到此处,声音哽咽,似乎是懊悔。
“后来我才知晓,她生了你,再后来你就知道了,我想你应该很想为你母亲报仇吧。”
李书意点点头,她没想到母亲根本不是嬷嬷口中的烟花女子,竟是这么一个让人敬佩的人。
“所以,你要接管皇城司。”
“什么?”李书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钟叔肯定的说道:“据我这几月的观察,你比你母亲,少了些聪慧,但性格更加理智,沉稳,是个很好的人选,虽说年纪小了些,但可以培养。”
钟叔又补充了一句,“可以亲手给你母亲报仇。”
李书意一开始还在犹豫,听到这个立马精神了,只是觉得这个担子多少有些沉重,自己当真能承担得了么,而且女子及笄便要许配人家,她................
“钟叔,你为何选我?”
“信任。”
李书意回去之后,心里还是很忐忑,钟叔说从现在开始就教她司内事务,至于嫁人,不用担心,他自会处理。
临近过年,街上卖年货的越来越多,喜气洋洋的气氛让李书意心情好了不少,褚飞语约她出去玩,她都拒绝,在房里补觉。
这天中午,李书意刚躺下,云凌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从外边传来,李书意只好无奈起身。
“好妹妹,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她人还没进,话就进来了。
烟秋掀了门帘把云凌迎进去,云凌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
“好妹妹。”她那楚楚可怜的神态,倒是让李书意觉得自己怎么欺负了她。
“姐姐有话直说。”
云凌喜笑颜开,“魏国公府里得了一尊红珊瑚,据说漂亮得紧,我也想去瞧瞧,可是..........可是...........”
她把帖子递给李书意,李书意一看,顿时无语。
那魏凉帖子上面就请了李书意一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估计是故意的。
李书意沉默一会,这帖子,拒不了,是以国公府的名义发的。
“姐姐可以直接拿着这帖子去,不必给我。”按理说给她下的帖子,都是直接由下人送到她住的仿梅园,李书意不知这帖子怎么就到了云凌手里。
云凌怀疑的问:“这.......这行吗?”她总觉着不太合适,毕竟帖子是下给李书意的,难道李书意不怕魏世子生气。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李书意是嘲讽她,气汹汹地甩帘子走了。
李书意话是真心的,毕竟也真不想去。
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招惹了魏凉,魏凉总是不放过她,次次都找她麻烦。
第二日一早,李书意特意穿了件艳粉色的流苏摆尾裙,配上暗灰色鸭子毛织的大氅,烟秋看着这身衣服顿时犯了难,丑,丑得出奇。
烟夏却又拿了一件淡青色的兔毛披风,李书意摇摇头,她就是故意的,穿成这样去恶心魏凉,免得他老找自己麻烦。
国公府的赏珊瑚会设在魏凉住处一旁的小花园里,魏凉叫来不少公子小姐,李书意那身明晃晃的衣服显得甚是碍眼。
李书意不在乎旁人的嘲笑,随意找了一处凳子,就坐下来,心里想着应付完立马走。
不一会儿,魏凉带着徐英,从园门走了进来,他一身蓝色云纹锦袍,意气风发,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一进来,魏凉的眼睛就搜寻着李书意,转了一圈,才在角落里发现她,看着她那身艳俗的衣裳,眼睛里满是玩味的笑意。
李书意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脸一红,她平时看着魏凉除了厌恶就是厌恶,根本没仔细看过他,今日在花园景色下一看,霎时让她觉得有些惊艳。
今日的魏凉鼻梁高挺,面目俊秀,身形修长,看着甚是养眼。
二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李书意先反应过来,别过头去。
魏凉随手唤了下人,搬了桌子哦,抬出那尊红珊瑚。
那珊瑚颇大,有半人高,颜色浓郁,纹理流畅,的确是很稀奇,难得一见。
所有人都被红珊瑚吸引了目光,上前仔细观赏,而后又互相议论。
“上品,实乃上品。”
“确实,确实,也就是世子爷能淘到这样的稀罕好物。”大理寺少卿的长女孙冬菱痴迷地盯着魏凉看,纵使魏凉名声不好,她也不在乎。
李书意看了一眼,也觉得这物件罕见,不过她因为想着母亲的事,一直心不在焉,只想着能快点回去,魏凉不知何时从人群后边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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