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意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到钟叔，跟在他身旁的玄卫也不见人影，临近除夕，将军府也开始张罗起来，二夫人差人给李书意送了衣服首饰，还有一些凌杂日常物件。

烟秋整理着刚送来的东西，看起来不太开心。

“小姐，你看这，这都是去年年前的料子，这件也是，都过时了，还有这些银簪子，这么旧。”

李书意放下书转头看了眼，“保暖就好，那些银簪子镯子什么的放盒子里锁进库里吧，还有我让你出去买的昭庆轩的纸你买回来了吗？”

“嗳，买了的，我让烟夏拿出去晾晾，有些潮了。”

这时烟夏拿着纸走进来，放桌上轻轻卷起，李书意的字写的也有模有样了，都归功于她自己一有空就写，硬是在几月内就有进步。

烟春性子不爱说话，通常只是做事，她拿着帖子掀帘子进来，在炉子上搓搓手，“小姐，有帖子。”

烟秋接过来递给李书意，李书意揉揉额头，自从谢夫子来了，玉辉堂就没在上过课，她每天来就拿本书去后堂，然后玉辉堂就停课，学子们也都不去了，闲下来褚飞语约她去最近很火的翰明玉坊看看。

李书意手头并不宽裕，二夫人动不动就克扣银子，可零零散散的也攒下来十两。

“烟秋，烟夏，随我出去置办点东西吧，都快过年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小姐哪里来的银子，平时李书意也朴素的很。

着人刚套了辆马车，褚飞语就来了，她倒是干脆利落，只自己一人，丫鬟仆从都没带。

“书意，坐什么马车，我们边走边玩岂不是更好？”

李书意看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笑笑，随她沿着巷子往出走，褚飞语的八卦可有不少，一路上给李书意讲，谁家公子风流逛青楼被抓了，谁家男子纳妾被主母打了，还有谁家姑娘和某某私奔了，什么事都有。

李书意一路笑。

褚飞语一路讲。

烟秋也打趣道：“褚姑娘哪来这么多消息，也真是有意思。”

烟夏却脸颊通红，她和褚飞语认识不久，不了解她的性子，听了这些不免有点不好意思。

翰明玉坊的位置是京都铺子最好的，左边不远处就是高官的府邸，右边连着烟花巷子，做生意还就是要这样的位置，人流大。

一共八层的门楼，正面很是气派，诺大的红色牌匾，用金漆描了几个大字，据褚飞语说这是京都有名的大儒题的字，一字万金。

刚过了午时，都已经排满了人，褚飞语拿着木牌反复看看，叹口气道：“书意，怕是要等很久了，三百多名呢。”

李书意：“三百？”这要排到啥时候呢，不过，她回头看，就这么一会，那队伍从她们这都排到后边巷子，也只能等着了。

褚飞语不好意思的笑笑：“忘了和你说，来这还要提前和掌柜约，不过今日只有五百个号，据说是刚从盛国拉回来的极品玉石，晚点还有拍卖会，物美价廉!”

李书意看着她兴致满满的表情，又无奈叹了口气。

前面翰明玉坊的小厮好不容易挤到李书意跟前，缓了口气：“姑娘，请随我来。”

“我？”李书意问道。

那小厮肯定地点点头，差人让出一条路，李书意和褚飞语就这么明晃晃的插队进去了。

翰明玉坊大堂内摆满了桌子，但相比外面闹哄哄的，里面倒是安静了许多，小厮带他们上了二楼的雅座，褚飞语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到五楼的房间内。

房间一侧敞开，面向大堂内，而这居高临下的位置，也把下面看了清清楚楚。

“书意，这是在做梦吗？”褚飞语一脸不可置信，她也不是没来过这里，可这种待遇还是头一次有。

李书意也很惊讶，那小厮又安排了茶水，果子点心，都是她们没见过的昂贵品种。

“李小姐请跟我来。”小厮伸手礼貌的邀请李书意。

“我陪你一起去。”褚飞语站起来作势就要走，她也担心李书意。

那小厮却说老爷只见李小姐。

李书意一时心中犹豫，接着安抚下褚飞语，告诉她别担心，就起身跟着小厮来到后边。

韩明书院的后面是一整个花园，皑皑白雪盖住了花坛，几棵冬梅迎风而立，院中一石桌上坐着一白发老人，静坐品茶。

与前面的场景相比，这里透着一种安逸感，李书意一眼就认出了那老人，正是钟叔。

她急忙走过去，“钟叔你怎么在这。”

钟叔点点头，差人拿了个垫子，让李书意坐下。

“这，翰明玉坊，正是我开的。”钟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缓缓放下。

李书意还有很多疑问，正想请教钟叔，钟叔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给你安排了师父，从今晚开始，你有什么问题就问他，至于这玉坊，便是皇城司在京都明面上的联络之地，这也是依你母亲的意思开的，她很聪慧，自从玉坊开业，不论是钱财还是消息，都更灵通，当然皇城司的铺子不只这一个，这以后你都要记住。”

李书意嗯了一声，问道：“钟叔你叫我来还有别的事吧。”

“嗯，今晚的拍卖会，有一件翡翠原石，里面藏了一张纸条，你把它拍下来，银子你不用担心，事成之后，你再来这见我。”

李书意上楼时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一旁的木架子，小厮正想伸手扶她，又尴尬的把手缩回来。

本来她想问母亲的事，可钟叔说完就走了，她恨自己没早点说，她心不在焉的坐下。

褚飞语连忙问道：“你去见了谁，快讲讲。”

李书意道：“谁都没见到。”

褚飞语看她心事重重的，也不想说，就没再追问，起身看楼下的热闹。

“各位瞧好，这块虽然小了点，但玉质细润，结构紧密，可遇而不可求啊，磨个戒指，穿个珠子，那也很不错，三百两，交钱离手。”

小厮啪的一声拍手。

“您收好，小的这就给您装起来。”

“站住，这块我家世子要了，我们出三倍价格，九百两。”徐英从楼上轻飘飘的落下，持剑按住小厮的手。

那拍下这块石头的正是梁大学士的儿子，梁承福。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我抢？”他上前就要推开徐英，在玉辉堂本就受气，有魏凉在自己哪里都不受欢迎，现下还直接抢东西，一点道理都不讲了么。

徐英不说话，直接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小厮，“不用找了。”拿起装石头的盒子就走。

梁承福伸手拦住徐英，还盯着她的脸看，这徐英长得倒也不错，魏凉还真是有福。

魏凉见徐英许久都不回去，也飞身下来，周围所有的小姐丫鬟们看到是魏国公府的世子魏凉，都识趣地立马让开一块地方，偶尔有些小姐们拿余光偷偷瞧着他。

“梁.......梁什么来着？”魏凉冷冷问道。

梁承福没好气的说道：“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同在玉辉堂也有三月了吧。”

“哦---------”魏凉故意声音拉的很长。

“知道我是谁，还不赶紧让开，是要本世子一脚踢开你么。”

“知道你是谁又怎么样，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明抢吗？世子就可以不讲道理？”

梁承福毫不让步，还指挥着自己的下人拦在魏凉跟前。

李书意也被下面的吵闹声吸引，才发现是魏凉，急忙把头缩回来。“书意，你看那是魏世子吧，感觉都要打起来了，要不要下去看看。”褚飞语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你.....你去吧，我就算了，昨夜没睡好，也有些饿了，在这里吃点点心。”她躲魏凉还来不及，真是冤家路窄，在这也能遇见他。

“好吧，那我就去了。”褚飞语说完就下了楼。

双方剑拔弩张，梁承福大有一种和魏凉誓不罢休的架势，翰明玉坊的掌柜的站在跟前也不敢吱声，这两边他谁都惹不起。

魏凉也被激怒了，抄起盒子直接摔地上，哐啷一声，石头掉出来碎了，碎成几块，里面种水上等，上好的冰种翡翠，晶莹剔透，众人看着都涌起一阵心疼，没想到里面是这么好的料子。

上面的李书意也是心中一紧，这个败家子，明明是自己没理，还把人东西摔了，这么好的翡翠可不多见，她在钟叔给她的玉石总览内，看到过翡翠的介绍，这样的价值不下万两。

魏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抬眼扫了一圈，瞧见褚飞语在人群里站着，他眼睛一亮，猜到李书意定在附近，可刚才自己的举动......他管不了这么多，急忙四下寻找。

左看右看也不见李书意的人影，直接喊道：“褚飞语，你过来。”

褚飞语尴尬一笑，自己又没招惹他，可他喊自己又不能不出去，只能万般不情愿地从人群出来。

“见过魏世子，不知世子..........”她话还没说完，魏凉就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