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晚自习，吃完之后基本上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了，大部分人已经准备赶回去了。

难得出来的机会，总有些人会趁机买一点在学校不能轻易买到的东西，就连李颂今都偷偷买了两瓶度数不高的酒。

反正晚自习也没有老师守着，就算浅酌几口，也没谁会抓到你。

回到教室，没多久就上晚自习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如此短暂，明明刚刚他们还在校门之外聚餐，现在就又要回到教室里，在题海中度过。

时聿属于一旦开始做题就会非常专注的类型，就连顾子桓叫他他都没有发觉。

直到顾子桓终于忍不住碰了他一下，才茫然抬头。

“我叫你你怎么都不理我？”

时聿忽然想到顾子桓好像总是对这些很在意。比如有没有听他说话，回应他的语气，表情等等。

“我没注意。怎么了？”

听他这样说，顾子桓的心情明显又变好了一点，神秘兮兮地悄悄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喝不喝？”

时聿认出来那是李颂今买的酒，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顾子桓手里，其实他这辈子还没喝过酒，上一世因为实在避不开的原因喝过两次，都醉了，他的酒量应该是很差的。

现在还是在学校，他不想因此而展现出自己失态的样子。尽管他不知道自己醉了之后是什么样的，但一定不会太好。

于是他摇了摇头∶“我就不用了，还有作业没写完呢。”

“那放你这里，等你什么时候写完再说。”顾子桓没等他回应，直接把酒递给了他。

时聿下意识顺势接过，又不好再怎么退回去，只能先放着，继续做题。

专注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忘了时间的流逝，等到下课铃响起，时聿才终于停笔。

一不小心又碰到了那个酒瓶，却还是没动，只是放到了更隐蔽的地方，以免其他人发现。

买了点酒的似乎不止李颂今，还有其他人。

有些胆大的现在脸都红了，好在没什么很大的动静，就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时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的，或者说，他一直觉得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道德感十分强的人，他的接受能力总是很好，因此看到这一幕，也并没觉得有什么。

或许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正是一个需要放松的时机，人总是需要善于在封闭的时刻寻找缺口，给自己留得一方能喘息的境地。

这些看似十分叛逆，感觉有些违规的事情，却又是那样让他们不自觉地靠近，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时聿并不想干涉。

再说，别人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顾子桓一下课就到了他座位旁边，知道他多半不会起身，于是自己就到他这里，贴着他∶“没喝吗？”

其实顾子桓一直都在关注他，不需要问，他也知道答案，但是他总是更喜欢听到时聿亲自回答他。

“嗯。你呢？”他身上没有酒味，时聿也还是这么问。

“没有。你不喜欢吗？”

其实也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毕竟他本身酒量就不好，喝不出什么体验感，不过他倒是觉得酒的香味很特别，还是挺好闻的。他摇了摇头。

但由于顾子桓是站着抱着他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他在顾子桓的怀里蹭了蹭一样。

顾子桓心都要软了。

总有人说时聿看着太冷淡了，不像是会主动的样子，有时候他也怀疑，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但其实不是的，时聿总是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悄悄地给予一点柔软的时刻。

——

一直到晚自习快结束，时聿都没喝那瓶酒。

作业其实早就做完了，甚至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偶尔不小心碰到冰凉的酒瓶，心底像是忽然之间被触碰到了一样，泛起涟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其实他能够感觉得到，顾子桓还是挺想让他试试的，不然也不会递给他。

但要他直接就这么坦然接受，那还是需要时间的。

就这么拖到现在，时聿手里还攥着那瓶酒。

“真的不尝尝？”顾子桓看出他的犹豫，在这种时候，他总是会需要人稍微推他一把。

“那……就试一点点吧。”时聿自己也有点好奇。

在顾子桓的注视之下，时聿终于开了那瓶酒。

打开即是馥郁的果味，蜜桃的清甜混杂着淡淡的酒香。

一种隐秘的快乐在心中悄然升起。

在顾子桓的注视下，时聿浅尝了一口。

果然，在果味的作用下，喝起来要好很多，像是蜜桃在空气中爆开的味道，还挺好喝的。

不知不觉时聿就这么喝完了。

其实从他和第一口开始，他就没说过话。

顾子桓看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一口接一口，此时也已经下课了，他结果时聿手中的空瓶，观察时聿的反应。

单单只是看上去的话，好像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既没有脸红，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走吧，回家了。”顾子桓叫他。

时聿这才觉得脑子有点顿顿的，好像是哪里被卡住了一样，明明他听到有人和他说话，但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无法回答。

只能懵懵地点头。

长期以来的肌肉记忆让他能稍微收拾点东西进书包，然后背上，跟着顾子桓走。

“你怎么不说话？”顾子桓也发现了他异常的沉默。

时聿虽然不是外向的人，但在他面前这么沉默那简直是少见得不能再少见了。

听到他的声音，时聿迷惑地看着他∶“嗯？”

这不对。

顾子桓仔细地看着时聿，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浑身都泛着一点微微的粉，尤其是眼尾的那一抹红，像是揉了一片桃瓣，眼睛像是失焦了，迷茫地看着他，像是无意之间抛出的钩子。

“你醉了。”这是个陈述句。上一世顾子桓也见过时聿醉了的样子，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点微醺的量竟然也能醉。

这酒量是多差啊。

时聿终于捕捉到了关键词，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啊。”

顾子桓当然是不信的，手扶着他的脑袋，别等会把脑子摇匀了∶“你这就是醉了。”

时聿潇洒一挥，推开他∶“开玩笑，我清醒得很。不用你扶，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

说着就开始了实践证明。

刚走两步，顾子桓就无奈抓住了他∶“走错方向了。”

“那怎么了？学过地理没有，地球是圆的，我这样一样也能到家！”时聿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换了方向。

好一个时聿励志环球一周。

顾子桓一边带着时聿上车，时聿一边嘴里还在念着那个没有结束的地理话题。

“好了大航海家，我们先回家了。”顾子桓耐心地哄他，才总算又安静了下来。

“你家在哪啊？”虽然这么些天一直是顾子桓送时聿回家的，但每次都是在附近，里面的路很窄，都是时聿自己走进去的，因此他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我家……对，是北半球。你知道吗？现在已经立秋了，白昼渐短，黑夜渐长……”

……

很好，还没走出来。

由于时聿同学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无法告诉顾子桓具体的住址，顾子桓只好把他带到了自己的那栋别墅。

刚到没多久，时聿的手机就响了，是他母亲安如的电话。

顾子桓帮他接了∶“喂？”

“聿聿啊，怎么还没到家呢？”安如听起来有些着急。

“阿姨您好，我是聿……时聿的同学，顾子桓，你叫我小桓就好。时聿现在在我家里，他去洗手间了，所以我就接了电话。”

“小桓同学你好。麻烦你告诉时聿，让他早点回来吧。”

“已经这么晚了，不如今天就暂住在我家吧，是我有事要麻烦时聿才留下他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不好意思啊，让您担心了。”

“这样啊，那好吧，真是太麻烦你了。”

又简单说了几句，顾子桓挂了电话。

时聿的母亲，上一世顾子桓其实是没有见过的。时聿后来告诉他，他母亲在他刚上大一的时候去世了。

“嗯？这是什么地方？”

时聿的声音把顾子桓的思绪拉回现在，就这个打电话的间隙，时聿已经不知道怎么就自己走到了楼梯口躺着。

“这是我家。”顾子桓把他抱起来，带他去了楼上卧室。

被他这样抱着，时聿能闻到他身上的檀木香，这让他安心了许多，于是也没挣扎。

等到顾子桓把他带到自己卧室，时聿已经睡了。

还真是睡眠好。

不想叫醒他，顾子桓就简单给他稍微洗漱了一下，又用湿毛巾擦了他的全身，顺便给他拿了自己还没穿过的睡衣换上。

时聿很少需要他这么照顾，但他做起来却很顺畅。

其实这还是有点考验他的，时聿现在乖得要命，睡得也沉，简直是犯规。

顾子桓正是十八岁的年纪，整理完时聿，自己也洗了个澡。

本来打算去隔壁房间睡一晚，但又怕时聿半夜有事，思来想去，还是和时聿一起睡下了。

只不过两人之间隔得很远，几乎还能再睡两人。

看着时聿匀称的呼吸，发丝陷在柔软的床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再黑暗中也能轻松描摹出来，就这样，顾子桓也陷入了黑甜的梦中。

以至于也没能听到，在他睡着后，时聿半梦半醒之间叫了他的名字。

无意识的呢喃也悄悄融在黑夜里，像是爱意穿过了两世在暗中的亲昵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