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在公关部那边，我们去找他了解情况。”司崇仪脚步飞快，边走边跟苏允灏和叶寒解释，“这段录像能放出来，他那边一定出了状况。就算现在他没出状况，之后肯定也会出，佐尔特不会放过他的。”
叶寒有些意外，因为司崇仪完全没有一点对于录像内容的真实性表示质疑的态度，也没有一点儿对录像内容的愤怒，第一时间想到了可能出问题的公关部，就像早就知道了录像里的事一样。
星海共和国的公关部，控制投影设备的工作间紧闭，没有其他的员工。李唯举着双手，投降一样地站在一边，看着西尔维亚控制投影设备放出录像，幽幽地说：“这和我没关系，西尔维亚女士，我是被你胁迫的，请你跟佐尔特先生澄清一下这点。”
西尔维亚嗤笑一声，对于他用‘胁迫’这个词十分不以为然，“你是从犯，你和司崇仪都知道些什么，别以为能瞒得过我。你敢说这事你们不想干？”
李唯苦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说：“我还要讨生活呢。”
“放心，我会罩你的。”西尔维亚拍了怕李唯的肩，李唯觉得肩膀沉甸甸的，压力更大了。
工作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佐尔特走进来，怒声质问：“你想干什么，西尔维亚。”
“放点料，让星海的民众知道一些他们所崇拜的薇拉女王的故事。”西尔维亚耸耸肩，看着佐尔特身后的薇欧拉，“有些事，他们该知道。”
“他们不该知道！”佐尔特狠狠敲了下手杖，“我们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依靠民众对薇拉女王的信仰，维持国家的稳定。现在，外面乱起来了，你把一切都毁了，西尔维亚。”
“别歌颂自己了，佐尔特。”西尔维亚冷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和你的先祖，只不过是一群附在别人身上的吸血蛏虫，自己是废物，却害怕被别人发现是废物，就逼迫别人牺牲，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为你们所掌控的符号。”
佐尔特摇头：“这是女王该做的。”
西尔维亚一听到这句话就火冒三丈：“分开你脑子里的水和泥吧，佐尔特。你们只想依照自己的固执，把薇拉打造成神，把她定成那副军装画像，连一个表情都不能变动。”
“女王就是我们的神。”佐尔特的眼神固执又狂热，“她带领我们，她属于我们，她的一言一行都是为我们。我们不需要其他神，我们只需要女王。”
“她不想成神。”西尔维亚眼睛赤红，盯着佐尔特一字一句地说，“她只想活的像一个......人。”
“你不明白。”佐尔特摇头，“你不明白女王有多爱我们，也不明白我们有多需要她。”
佐尔特深深叹了口气，不愿意再看见西尔维亚，转身朝外走，走出工作间后却又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说：“西尔维亚，你傲慢、固执、任意妄为，还做出扰乱公共治安的事，你担任不了蔷薇骑士团团长的职位。”
西尔维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戏谑地看着佐尔特的背影，抱着胳膊傲慢地微微抬头：“凭你也想免我职？”
佐尔特看向薇欧拉，什么也没说，但薇欧拉已经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严厉。
薇欧拉苍白着脸，只是看着西尔维亚，什么都不肯说。
“我知道你很信任她，女王陛下。”佐尔特沉声说，“但任人唯亲可不是什么好的品质。”
“搬弄权势更不是。”西尔维亚注意到薇欧拉苍白的脸色，越发恼火佐尔特，她上前两步伸手把薇欧拉拉近工作间，又回手抓住李唯的肩把他扔出去，对佐尔特冷笑，“内阁的手伸这么长也不怕被剁了。”说完直接摔上门。
被推出来的李唯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朝早就赶到这里听了全程的司崇仪和苏允灏他们耸了耸肩。
佐尔特冷哼一声，瞥了眼西尔维亚的“同伙”李唯，杵着拐杖走了。
“吵完了？”司崇仪鬼鬼祟祟地探了下头，看了眼紧闭的工作间，又看向李唯，“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唯把西尔维亚干的事说了，心痛地拍了怕自己的胸口，自哀道：“我就要失业了。你说，我被佐尔特赶走后去应聘蔷薇骑士团，西尔维亚会不会看我可怜收留我？”
“你太菜了。”司崇仪怜悯地看着他，直言道，“进去可能会被岚折磨死。”
苏允灏也安慰地拍了拍李唯的肩膀，虽然他对苏允灏的动作无知无觉。苏允灏现在可心疼这个NPC了，兢兢业业工作却被卷进公司上层纠纷里，可怜的打工人！
也不知道里面聊了什么，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神情疲倦又无奈的西尔维亚，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失落的薇欧拉。
看来她们聊的不太好。叶寒想。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苏允灏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薇欧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李唯、司崇仪和叶寒等男人，终于落在唯一的“女性”苏允灏身上，有些脆弱的恳求道：“苏允灏小姐，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叶寒的眼睛寒了。
苏允灏一愣，整个人都抓狂了起来。他知道薇欧拉现在把他当作“贴心小姐妹”，但他是男的！男的！
他当不了贴心小棉袄，只能是笨熊羽绒服啊！
不管苏允灏内心怎么想，剧情还是要走的。他僵在原地，任由薇欧拉走过来把他带出去。
走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薇欧拉的肩膀才放松下来，更浓的失落从她脸上溢出，她似乎在倾述，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低声说：“我才知道，我是个失败的替代品。”
苏允灏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瓜似乎有点大。
另一边，见薇欧拉离开的西尔维亚也长舒一口气，靠在墙上揉了揉额角，司崇仪见状，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女王刚才的状态......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西尔维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她了解到一些真相，不太能接受。”
“跟薇拉女王有关？”李唯忍不住追问。
西尔维亚扫了他们俩一眼，又看向叶寒，直言道：“我知道你们都对前事有些了解，心里也有些疑问，想问什么就说吧。”
司崇仪和李唯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在发布会上放的那段录像是怎么录下来的？是......真的吗？”
“时间会记录一切。”西尔维亚说，“那是真的，你们心里都有答案，不是吗？”
司崇仪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叶寒才听见他说：“我的先祖做过薇拉女王的近卫，她的日记记下了一些事，一些薇拉女王的事，李唯也知道一些。但先祖的日记里只有只言片语，我们只知道薇拉女王似乎受到内阁压制，却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那段录像......”
“我信任你们，所以可以跟你们坦言，也会告诉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之后需要你们合作。”西尔维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锐利，“那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历史。我因为她的逝去而离开，也因为对她的诺言而回到这里。”
司崇仪和李唯眼睛里尽是藏不住的惊讶，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测同时浮上两人的心头。
“当年，青竹帝国战败，玫瑰帝国也损失惨重，星海趁着这个机会建国，但，情况也不美妙。人们还没从战乱中的状态恢复过来，对新国家的建立也抱有质疑，为了新国家能够稳定，内阁想了一个办法。”
西尔维亚沉默了一秒，才慎重地说：“造神。”
意料之中的答案，叶寒和司崇仪几人都沉默地听着，就连大佬和汤包都没了动作。
“他们依靠，并加强国民对薇拉的信仰，让人们相信，只要有薇拉在，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这个方法很成功，帮助星海共和国稳定了民众，完成了从战乱到和平，混乱到秩序的过渡。但神坛没那么好上，更没那么容易下来。”
“他们要求薇拉维持着国民心中领导者的模样，规定她的着装、行程、一言一行，甚至婚姻，他们剥夺她下决定的权利，薇拉并不擅长政治，她很快就被架空，成为内阁统治星海共和国所借用的符号。”
“薇拉很痛苦，非常痛苦。她甚至想跟着军队上战场，想退位，想回到她所熟悉的地方。但，内阁不允许，他们告诉她：“为了星海共和国的人民，陛下，你不能这么自私。”
“薇拉没办法，她真的......真的爱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子民，她无法离开，可痛苦没有尽头。”
“她开始绝望了。”
“她开始质疑自己，真的是星海国民所崇拜、敬仰的女王吗？那个身着戎装、眼神坚毅，带领星海从战乱中独立的人真的是她吗？她看着曾经的自己，觉得那是个陌生人。”
“她开始变得时而焦躁，时而沉默，不愿意与人沟通，更不愿意看到自己曾经的画像。内阁很着急，希望她变回原来的样子，他们一直告诉她：为了星海的国民，女王陛下，您不能这样。”
“但这句话已经不能打动她的。”
“她逃离了府邸，在......一处偏僻废弃的小屋里，自杀了。”
叶寒听完，忽然想起时间长河里那道轻飘飘的女声。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尤其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