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约一炷香时间，一阵嘈杂声响起，还有远远可见的火光。

薛成立即踩灭火堆，对聂晓微说道：“他们来了。”

聂晓微站起身，朝火光处大喊：“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很快，火光朝他们这边过来。

在火光照亮下，聂晓微看见袁思和杜玲红一起推着板车，板车上有一条素色棉被。

靠得近了，杜玲红看见许母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不动，不禁变色，失声叫道：“婆婆！”

聂晓微连忙安抚：“嫂子，你别急，她就是晕了过去。我们赶紧扶她上车，回家后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杜玲红没时间作他想，一起同心协力将许母扶上板车，为她盖好被子，稳稳地推回到许家。

又是安置许母，又是请医馆张大夫来看，大家忙了整整一夜。

“喔喔喔——”鸡鸣声响，天将亮。

杜玲红为三人温茶备点心：“真是麻烦你们了，害得你们一夜没睡。”

聂晓微连声道：“没关系。”

“晓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众人回头看，见是许坚。他眼下乌黑，唇上长出了点点胡茬，一副疲惫的样子。

聂晓微道：“许大哥早。”

杜玲红连忙迎上去，从他手中接过包袱：“夫君，凌晨婆婆趁我们睡着跑了出去，要跳湖自尽——”

许坚瞪大眼睛：“什么？”

杜玲红快速说道：“别急，是晓微他们救了婆婆。”

许坚愣了一瞬，抬脚就要往许母房间跑。

聂晓微一个箭步拦住许坚：“许大哥！伯母正睡着。大夫看过了，她现在需要静养，别打扰她休息。”

许坚停下脚步，回转过身，脸上满是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娘怎么想要自尽？”

聂晓微回忆道：“我们拦下她时，她说要去见许伯父……”

许坚恍然大悟，低声道：“她是想爹了……”他顿了会儿，又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可能就要没了娘。”

聂晓微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见外。许大哥，我觉得你有必要留在家里照顾许伯母了，我怕拦得住一时……”

许坚皱紧了眉头：“我会的。我已经向衙门请了半个月的假，为此赶了几天几夜的公事，今早才回来。”

杜玲红走上前：“夫君，他们一夜没睡了，就让他们回家好好睡觉吧。”

许坚闻言，对众人说道：“真是太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睡觉。过后，我再登门道谢。”

话音刚落，又一道声音响起：“晓微，很抱歉，请等等。”

聂晓微回头看，来人竟是林村长。

“林大叔早。”

“早。”林村长踏入院子，对众人道：“刚才我遇到了张大夫，他将这里的事告诉我了。好在没出事。”

林村长细细打量薛成和袁思：“两位就是晓微说的薛公子和袁公子？”

薛袁二人向林村长行了个礼，恭声道：“是的。”

“两位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早听晓微说过她家房子找了两租客，我因农活忙没有时间来看看。”林村长点点头，“我作为村长，想了解下夜里坚儿他娘的事。不知你们三人能和我说说吗？”

聂晓微看向薛成，果然如他所料，事后众人会想到这当中的不对劲。

她清了清喉咙，对林村长说道：“是这样的。昨夜雨停，他们起了兴致想去看看夜里的桃湖和观山是何等模样，我就带他们去了桃湖边。后来太晚了，想返家时，就遇见了打着灯笼走向湖边的许伯母。我们觉得很奇怪，便跟着她，结果发现她想投湖，就赶忙将她救了下来。”

林村长疑惑道：“昨夜湖边那么冷，没有月亮，一片黑漆漆的，你们在那个时候去桃湖看风景？”

果然这说法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林村长显然是不太信的。

聂晓微按照谈定的说辞，放出大招：“因为前些天我们在河口村听到了一首好听的乐曲，叫《观山桃湖月》。河口村吹曲的姑娘告诉我们，这乐曲是在夜里桃湖上诞生的，所以我们起了兴致想看看。只是这几天都在下雨，我们也不便去。昨夜雨停，我们就去了。”聂晓微看到随着自己一字一字说出来，林村长、许坚的脸色愈加变得凝重。

过了会儿，林村长开口道：“是在河口村听到的吗？”

“是的……”

“我忘了晓微已经失忆，”林村长问道，“那你可知道这曲子是谁作谁奏的吗？”

聂晓微低声道：“知道……河口村的人告诉了我。”

许坚涩声道：“晓微，还有两位公子，在她面前，就不要提这乐曲的名字。”

聂晓微闻言，察觉到杜玲红的脸色微变。她怎么会不知道许坚所说的“她”是谁呢？

不过，桃观村对梁乐舒真的很好，生怕她伤心。

“许大哥，林村长，我明白的，我不会在她面前提这个。”聂晓微望向薛成和袁思，“我们以后，也不会在夜里跑出去玩了……”

林村长笑了笑，试图换个气氛：“傻孩子，不是不让夜里出去，只是要看天气看情况。像昨夜这么冷，就不要出去了。”

“明白了！”

*

“讯问”终于结束，三人告辞离了许家，顺手捡回被丢在许家屋侧的纸灯笼，走在回家的路上。

袁思拍了拍怦怦跳的胸口：“还好薛大哥早已想到了这一层问题，统一口径，不然没法搪塞了。”

薛成道：“还是聂姑娘厉害些，我想了几种说辞不尽人意。她的一首《观山桃湖月》就让他们不会再追问下去了。”

聂晓微叹了口气：“如薛大哥所说，大半夜出现在桃湖边，还恰巧救下许伯母，没有特殊原因，传出去都没人信。只能强行用这样的理由来制造巧合了。”

袁思看着手上被许母抓出的血痕，摸着自己略微发疼的胳膊，也跟着长叹一口气：“晓柒姑娘的预知梦，到这里算是断了。不过，许伯母会不会还想自尽？看她自尽的劲儿，决心真的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