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身作饵

第一段录音是在十月十五日,给纽扣头像转账的第二天,开头是原主努力克制,却仍能听出几分颤抖的声音。

“我只是个小演员,你说想开店,我就把这几年省吃俭用攒的钱全给了你开火锅店,哪里还有钱再给你?”

一个情绪略有些激动的男声接着响起:“三万,就三万!晓舟,你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借我救急吧?”

是叶许。

“呵……救急?”原主自嘲地笑了笑:“你的救急,就是继续拿着我的钱去赌吗?”

“晓舟,你不会看着我遇到困难不管的吧?有这三万我就能翻盘了!我就再也不赌了!”

“没钱!滚!”

你到底给不给?”叶许的声音由恳求转为愤怒:“不要逼我再对你动手!”

短暂的安静后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原主闷哼一声,不知撞倒什么,耳机里一阵哐当刺耳,玻璃制品摔碎一地。

叶许的音量突然变大,应该是朝麦克风靠近了一些,语气渐渐染上癫狂:“江晓舟,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再对你动手……”

“你……”可能是被掐住了脖子,原主的吐字变得困难:“给……我……滚……!”

“手机,快解锁!”叶许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没有得到回应,叶许又是一巴掌扇下去,接着几拳重重落在原主身上。

“快给老子解锁!”

耳机里响起炸耳的哐当声,桌椅都被推翻了,原主愣是咬紧牙,只闷哼了几声。

“今天不把钱给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在这世上混不下去!”殴打无用,叶许开始威胁。

原主啐了一声:“你编的那些黑料不会有人信的!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编的又怎样?”叶许冷笑:“就算是编的,你能洗得清吗?一个走清纯清冷路线的女艺人,真面目却是个私生活混乱不堪的**!怎么样?这么写你喜欢吗?绝对能让你得到从来都没有过的关注度,好好地出名一次!”

“谁喜欢看你高高在上触不可及?大家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平时装清高的人,被扒出肮脏的真面目,从高处摔进泥巴里,大家只会对那些劲爆的黑料感兴趣,有几个会真的在意真假?有几个会听你解释?别天真了!”

“他们只会知道,你,江晓舟,从此以后都和私生活淫/乱挂钩!你只会变成大家”

江晓舟静静听着录音,右手手背青筋凸起,几乎要将手中鼠标捏碎。

“江晓舟,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混不下去!”叶许不耐烦命令道:“快点,解锁!”

随着一声手机解锁的声音,叶许满意地说了句“这才对”。

没过几秒突然又暴跳如雷。

“三千两百五?!”叶许震惊道:“你卡里就三千两百五?!别的卡……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卡?!”

原主沉默,几秒后又笑了起来,像是自嘲的笑,又像是看到满意结果时畅快的笑。

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哭音。

“我有几张卡,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叶许,我只是个没身份没背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的普通人,给你的六十万,是我这几年一点一点,打了多少工才攒到的?是我蠢,我还把你当成上学时的那个你,我蠢到没给自己留退路,我把钱都给了你……”

“没用的东西!拍戏这么久一万块都拿不出来,我看你也不用吃这碗饭了!陪酒的小姐都比你赚的多!”叶许为拿不到想要的数额暴怒。

几秒安静后,有手机摔在桌上的声音,叶许道:“我拿三千,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原主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录音安静了几秒,接着是两声靠近的脚步声,叶许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悔意和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晓舟……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打你了,等这次我赢了钱,我就认认真真经营一叶舟,我是真的想给你好的生活,不想再看你这么辛苦拍戏了……”

第一段录音随着一声关门声结束,江晓舟压制住内心火气与恶心,深呼吸了口气。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痕。

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吗?每当回想起这些遭遇,就控制不住地落泪。

第二段录音是在昨天,十月十八号。

火锅店发生食物中毒事件,导致七位客人进医院洗胃,紧接着又被查出后厨使用过期变质食材、操作不规范和一系列卫生问题,被食品监督管理局责令关门,罚款三万。

原主作为老板被骂上热搜,至此才知道店里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也是这个时候,发现叶许把店里运转的钱都拿去赌光了。

她怒不可遏,叶许求着她的原谅。

第三段录音,时间是今天傍晚。

江晓舟听到隐隐约约的河流声,应该是在河边。

叶许说自己已经被债主逼到走投无路,要原主去裸贷给他还债,甚至以命威胁,说不同意就要她死。

原主怎么可能答应,二人激烈争执,叶许说完一句‘要死你也给我死在前头’,随后“嘭”地一声水花声后,第三段录音结束于此。

江晓舟放下耳机,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同时内心还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她一直以为原主是承受不住渣男的欺骗和舆论的攻击才选择了轻生,觉得她是个傻姑娘,直到此刻听完她生前留下的录音,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错了。

尽管遭到渣男的欺骗、殴打,原主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生命。

她收集证据,努力为自己寻找出路。

可还是被叶许推下了河。

思及此处,江晓舟身上一颤,感到阵阵寒意。

如今‘她’没死,叶许就算是杀人未遂,自己对他而言是个威胁的存在。

人被逼到绝境容易走上极端的路,况且是叶许这样的人,那他会不会……再起杀心?

叶许肯定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她出院的消息,他对原主如此熟悉,会不会已经藏在暗处,伺机再次对她下手,杀人灭口?

江晓舟合上笔记本,环顾一周只剩自己的小小公寓,咽了口口水。

窗外静谧无声,只有光线微弱的路灯照亮楼下一小段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叶许可能就藏在灯光照不到的某处。

“叮叮叮——叮叮叮——”

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铃声,她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心砰砰狂跳。

镇定了心神才发现是桌子上的手机在响,她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联想自己此时的处境,她按下静音键,却不敢接听这通电话。

无人接听后屏幕暗了下去,没多久又再次亮起,显示一条未读短信:

——你好,我是傍晚河边救你的人,请问有无见过我丢失的一枚白绳绑着的云纹玉佩?

救她的人?

江晓舟挠头,从卫衣兜里翻出在医院时吴灵犀地给她的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东西不是原主的?

这个自称傍晚救她的人……是怎么拿到她的手机号码的?

思忖片刻,她拿起手机认真编辑回信内容: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抱歉,玉佩缠在衣服扣子上被我带走了,我现在不太安全,你方便来取吗?能不能帮帮我送我去公安局?

——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那头回复得很快,江晓舟赶忙回了个‘方便’,接着就收到对方打来的电话。

“你好,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需要什么帮助?”

电话里礼貌又透着几分疏远的声音和河边听到的一模一样,江晓舟确认了是那个救自己的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是被人推下河的,我怕他再对我下手,你能送我到公安局吗?”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江晓舟把公寓地址发了过去,那边回了句四十分钟后到,她转身开始收拾东西,把储存卡里的录音文件一并拷贝到U盘里,到卫生间对镜整理了一番,套上黑色卫衣,扎了个利落的马尾。

她忐忑坐在茶几前等待,将一杯水送到唇边,再三检查了卫衣口袋里的U盘,把它紧紧攥在手中。

……不对。

冷静下来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现在她去报案,那叶许就会被警方通缉,到时他躲在暗处,那么只要一日找不到他,身在明处的自己就一直属于危险的处境。

江晓舟捧着水杯,蹙眉思考。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消息。

——新闻看到了吧?我没死,已经安全回到公寓。你不要着急,我都录音了,我会带着证据去公安局,让你下辈子都在牢里度过!

输完最后一次字,江晓舟按下发送,将这条消息发给了叶许。

她要,以身作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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