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八十八

裘从章站在院子门口,一脸无辜的看着甄宣怀,在他身后站着的则是一脸不愉的裘忆安。

终于回来了!知桃回头看到他们,一颗心可算是落了地,她长长松了口气,欢喜的行了礼:“王爷,八皇子。”

裘忆安眉头一拧:“知桃,我的吩咐你都忘了?我不在府里时,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奴婢知罪。”

甄宣怀哪里听不出来那是在指桑骂槐,他的目光落在裘从章的脸上,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道:“八皇子这是从哪里来?娘娘很是担心你的功课。”

“哎呀,我就是在小皇叔的后园里玩了玩,功课我回去补上便是。”裘从章耍赖撒娇道。

甄宣怀穿过院子,走到裘从章跟前,伸了手要去牵他,结果却被裘忆安挡了下来,甄宣怀看着自己被架住的手腕,又抬眼看了看裘忆安。

裘忆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我说了,待我空了便会亲自送八皇子回宫。”

辰王府今日这一场风波自然早已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所以当裘忆安带着裘从章在殿外求见时,他丝毫不意外。

“儿臣见过父皇。”裘从章知道自己犯了错,进门就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你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皇帝正在批奏折,说话时也没有放下笔,只是抬眼往裘从章身上一扫。

裘从章缩了缩脖子:“儿臣知错了……”又不自觉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皇帝继续在折子上写批示,一面道:“别跟你九弟学,成日里就想着怎么逃学,逃了今日又如何?迟早要加倍补回来,别跪着了,先生在学堂等着呢,赶紧去。”

裘从章苦着脸:“儿臣遵命。”

待他快出门时,皇上忽然想起来,补了一句:“先去见见你母妃,别让她担心。”

书房中只剩了兄弟二人,裘忆安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这时往前一步,撩起袍角便要跪下,皇上连头也没抬,只幽幽道:“怎么?你也要请罪?”

裘忆安道:“从章还是个孩子,这一切终究是因臣弟而起,不但让妍贵妃担心,还劳累照宁侯亲自来府上接人。”

皇帝听了,微微一笑,这话里的意思他哪里听不出来,他放下笔,抬眼笑道:“我知道,宣怀今天做得是有些过分了,我会下诏训斥他,不过他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他姐姐,妍贵妃心思细,尤其前两日太医才诊出她又怀了龙胎,她那身子弱,怀了身孕便总也睡不好,想得就更多了,你多担待些。”

原来是又怀了,难怪甄宣怀敢在他辰王府这么张狂,裘忆安心里冷笑。

“我知道,从章在你那里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不过从来只有你嫌他太过黏人的份,这次怎么转性了?”皇上好奇道。

裘忆安并不准备欺君,何况也瞒不住,虽然他叮嘱了裘从章不可将见老神棍和符纸一事与外人说,但他终究是个孩子,指不定哪天就说漏嘴,倒不如他亲自与皇上解释清楚。

待他说完,皇上的神色却是渐趋严肃,他甚至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你——疯了?”

裘忆安:“……”

“你忘了之前我与你说过的前朝那位将军的事了?”皇上的声音都沉了下来,再次摆出了兄长的姿态,说完才发觉自己问的多此一举,“啧,显然没忘,不然也不会找了那无衍山的神棍,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本来在太后面前我还替你遮掩,现下看来是我太纵着你了。”

若裘忆安只是对异世好奇,图个一时新鲜也就罢了,现在竟还动用了歪门邪道,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这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动了情’,而是掏心掏肺的认真了。

“你真是疯了。”皇上默默又叹了一句,难不成真要如母后所说,裘家又要出一个情种?他认真看了眼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与先皇长得最像的也是他,只是五官更精细些,上挑的眉眼无论怎么看都显出一副风流不羁,万事不入眼的轻狂模样,每日寻花问柳醉卧美人膝才是他们的归宿,怎么就偏偏都是那么表里不一,这个弟弟长相继承先皇也就罢了,怎么连一颗痴心也要学的那么入木三分?

太后若是知道怕是要气得犯病,要知道这京中勋贵人家的女儿可都让她精心挑选了无数遍,只为给自己宝贝的小儿子择一门最有益的亲事,祖上要足够清白,家事要足够显赫,旁枝越少越好,女儿更是要知书达礼,德行高洁……

他虽然不知道裘忆安在异世看上的那个人是谁,可显然是不可能符合太后的要求的。

“安儿。”皇上低声开口,自裘忆安长大成人,他就没有再用少时的称呼这么叫他,因为在兄弟这层关系之前,更有君臣这层膜隔在中间,但现在,他只想站在最单纯最为弟弟着想的立场劝上一句,“没有结果的事你要及时收手。”

“恐怕来不及。”裘忆安一脸平静的说道。

皇帝一愣,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裘忆安端端正正的跪下,俯身行了一个十分规整的大礼,春日临近傍晚的柔缓的光从窗棱间斜斜照进来,有一道落在裘忆安的左肩上,在他抬起头时,半边脸也融入了那道光,细小的尘埃在半空中飞旋,裘忆安眨眼时,睫毛和左眼都带着毛茸茸的光晕,那光似乎是从心底透出来的,他说:“皇兄有那么多的妃嫔与皇嗣,但妍贵妃怀了身孕,皇兄尚且对她多了几分怜惜,而臣弟可只有那么一个。”

皇上有点不敢相信,呆了半晌,才眉头紧锁的向裘忆安确认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子也有了……”

“是。”裘忆安毫不犹豫,至于是女子还是男子……还是以后再说吧,循序渐进,本来他也不想挑明边简怀孕一事,只是若不这样,他的皇兄便很难再站在他这一边帮他在太后面前遮掩了。

皇上长长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没有变,从小主意就大,我曾与母后说过,你的婚事恐怕没人能替你做主,到底一语中的。”

……

夜色渐渐笼罩了金瓦红墙,殿坪上的宫灯亮了起来,裘从章带着他的伴读——庆国公家的小儿子张明染和内侍午元来到长平宫,皇帝身边的大监文贺正守在书房外。

“父皇现在在做什么?”

“皇上刚见了礼部的武尚书,现在正在休息,八皇子可是来考校功课的?皇上吩咐过,若是八皇子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便是。”文贺笑道。

“哦。”裘从章到现在才补完今日的课业,很是无精打采,他转头对张明染和午元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书房里有一个小内侍正在整理画轴,而皇上则站在书案前,案上也摊了一幅画卷,裘从章行过礼后,便忍不住好奇的张望,想看看画卷上画的是什么。

“这是武尚书送来的画院新制的太后庆寿图。”皇上看他那悄悄踮脚伸脖子的模样,便有些无奈。

见父皇这么说了,裘从章顺杆子就上,跑到案前把小脑袋凑了过去:“我看看我看看。”一面拿指头在画上点着,“这是皇祖母,父皇,这是小皇叔!这是谁画的?看着不像是杜先生的手笔,笔触生硬了些,景物胜于人,还是杜先生的画最好,人物鲜活。”裘从章一本正经的品评道。

念书他爱偷懒,倒是在画上很有一番自己的看法。

皇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上个月杜先生回乡丁忧了。”

“哦——”

旁边的小内侍笑道:“八皇子喜欢杜先生的画,这里倒正巧有一幅。”

裘从章扭头,就见那小内侍将手里正在整理的一幅画轴微微展开,那是一幅宫宴图,展开的那一角里露出了几个人物,各自坐在几案前,举杯共饮。

他眼睛一亮:“啊!这不是边简吗?!”

皇上侧眼看去:“边简?”

裘从章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哦,不是……”

“把那画拿过来。”皇上对小内侍道。

裘从章:“……”呜呜呜小皇叔一定会打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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