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激烈的雷雨交加昏夜醒来,窗外风平浪静。
警察看着她,和善地笑了一笑。
张程爻一脸惊恐万分,躲着她远远的。
唐稞栗丝毫不关心,从病床上弹起,身体前倾,目光慌乱又期待地往角落里找寻。
一无所获。
“唐稞栗女士。”警察发话,“我需要依法暂时先逮捕你。”
吵闹的外界环境,时不时楼下汽笛声催促,门诊大厅里上楼下楼的人们。
城市马路上,闪烁变换的红绿灯,有条不紊,夏蝉不烦,热情的阳光洒在行道路之间,偶尔几辆行色匆匆的小电瓶。是恢复正常的世界。
唐稞栗放弃了寻找周渺。
“……”失魂落魄地看着警察,“……我会跟你走。”彻底忽略了角落中畏缩不前的张程爻。
周渺慢慢睁开眼,一片黑暗。远方的萤光一如几天前死后神秘老者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果然有一抹佝偻的身影。
“你现在……知道自己的死因是什么了吗?”
苍老的嗓音,像小说中一些诞生的古老神祇的低语,引人胆颤发毛。
好在周渺并没有毛孔,她凝视着地,沉默了。
“凶手呢?凶手是谁呢?”连连追问道。
“你好,请不要妨碍警务。”医院里,响起一板一眼的话,他拦住激昂的白衣护士,“唐稞栗女士是案件嫌疑人。”
“可唐稞栗也是病人,她需要休养!”护士不怯场,努力为病人的权益发声。
其实警察和护士都没有问题,他们只是尽职尽责地各司其职罢了。
“凶手呢?谁是凶手呢?”询问越来越急迫,贴近耳朵,欲强迫周渺回答。
小强的触角剧烈动啊动啊,有几次话已挂到了嘴边,更大的理智却翻天覆地,一瞬清醒咽下话。
“凶手呢!”
“凶手是谁!”
“周渺!你知道的,说出来!快说出来!”
“说出来,你就能解脱了……”
引诱就在她耳边,软化她的理智。
周渺自嘲一硒,挪动起目光,看着老人皱纹遍布的脸,用冷漠的态度凝视一直逼迫的老者。
严肃的目光,嘴角不明意味地一勾,“唐稞栗。”
如你所愿。
“滴!滴!滴!报告!报告!报告!”突发情况。
在她话音落下,突起一阵全包围的急促的机械音,黑暗中老人满意笑着消失了,环绕周围的星星点点的红光,似乎是一双双观察的眼睛。
没等周渺反应过来,强烈的电流从脊椎穿透她身体。陡然、防不胜防。
倒地时,人类的四肢身躯好像恢复了,但没挣扎几下。下一秒,含着不甘沉入昏迷。
“完成度很不错,值得继续考察。”
一束强光照亮环境,神秘人平淡的语调,审视地上不省人事的姣好面容的周渺。
唐稞栗这边。
护士和警察还在互相企图说服对方,不知道何处突发争吵,三五大汉的粗嗓音叫嚣,然后紧接着世界爆炸。
对,世界爆炸。末日突临。
从东方位蔓延到西方位,仅需几秒,唐稞栗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瞧着爆炸临至面前。
一个个涌现的地坑翻腾着熔岩,火红色高温卷噬肌肤。
到处都是恐慌、四蹿的人类,她挥手,漠然拒绝了每一次询问她的医生护士,笑着看着这实实在在的世界末日。
笑容甜蜜、美丽,面色苍白虚弱。
在迎面而来炸落的地熔中,发现了脑内珍藏的最深记忆——周渺回头在笑,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篝火中唱歌的张程爻。
那是陷入恋爱的女孩。
唐稞栗笑对着爆炸,无力口型:“渺渺,我来赎罪。”
而后,融入了炸飞天的细碎尘土中。
那落地的每一粒、每一块都或许有唐稞栗对周渺的愧疚和思念。
末日来得这么突然且儿戏,每一个人类就像那面对涓涓细流的蚂蚁。人类眼中的细流是蚂蚁世界的洪水,是覆灭的天灾。
而在此时人类之上,是否也有这么一群高高在上的充满恶趣味的“主宰者”呢?
“滴。”
警察局的某间审讯室内传出一声,“结束了?”有人发问。
“瞧着应该是,这个世界都开始坍塌了。”有人回答。
“哎呀,我工作结束了。我先回,你是有收尾工作?朋友回总部再叙。”身着外卖员衣服的女人起身,面无表情,作势便要离开。
石警察忽然拦截,“等等!”他有些犹豫,所以……你是那周渺分离出的第二人格?”
面对女人一眼扫射过来的压迫,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叫你周渺吧。”
“悬衣。”
天空异样平静,像是感受不到地面上的摧毁。人类终究不可能自救,渐渐的全世界投入漆黑寂静。
陷近黑暗的世界不再有任何生机,大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帮全副武装的身影,他们探索并毁灭整片大地上微弱燃烧的仅有火苗。这被称作“收尾工作”。
神秘大楼。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抵达。
周围如荒野般漆黑、宁静,偏偏总觉暗藏肃杀的杀机。他们埋头,推开了大楼的门。
映入眼帘——封闭狭窄的儿童滑滑梯。
平缓的出口待在静谧的环境中,似乎正调皮地招着手喊:“快来呀,快来玩滑滑梯呀。”
然而,不宽不窄的周围也确实没有其他摆设。
滑梯黑黢黢的小小的洞口,全副武装的领头者率先迈入其中。
为人惊奇的是,别有洞天的滑梯内居然有一道弯弯绕绕的向上楼梯。而此时,方才驻足的一楼却传来了地面塌陷的巨响。
不清楚迈腿跨过多少个台阶,腿似酸非酸,无聊枯燥地重复运动,他们却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又大概一个半点,平坦的出路现在前方,抬起头晃过墙上标识——二楼。
但没几步路,又一个巨大的电梯横行霸道地拦截在中间。领头者撩起手套,皮肤内似乎燎了个图形,贴上电梯开关。
“识别成功,正在开门中。”
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如此重复了上述行为,直到全部人都进入电梯。他们一行有二十人,空间却绰绰有余。
每个人都感受不到身边同伴的存在。
“正在关门中,滴滴,启动。”
声音一落,忽然的一股不容抗拒的推力,电梯极速飞跃在横行的漆黑世界。甚至横行的范围远远超过预估的大楼长度、宽度。
“哈哈,哈哈哈,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人在害怕呀?”电梯却好似活过来般,金属壁伸出油腻腻的手。
孩童的语调,天真烂漫地持续说着:“大哥哥,是你害怕么?小姐姐,你就留下陪我玩玩嘛~”
不为所动的二十个人,沉默地闭紧了眼睛。
“睁开眼!给我睁开眼!”可爱的声音骤然转调,变成尖锐伤耳,厉鬼似的嘶叫。
指甲刮过金属壁,发出难以忍受的磨耳动静,语调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活泼,“陪我玩!陪我玩玩嘛。”
“滴,电梯已到达。”
如释重负。
离开电梯的步伐不再有进入时的沉稳,领头者扫视过小队中其余十九……十五人?
“哈哈哈哈,他们留下陪我玩了呀。”电梯间那童真的清脆嗓音传出,伸出的舌头挂满还在滴滴答答的鲜血。
“唉。”叹气声。
领头者闻音一僵,转过身,看见微笑的女子。
身后的电梯怪,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欢天喜地丢弃肉糜,雀跃地冲向女子:“悬衣姐姐,来陪我玩。”
电梯怪是总部最严格的门禁,也是因为管理者的袒护,所以它大可以肆无忌惮地开杀戒。
悬衣却并不忌惮它,即使她目前的等级和权限远在电梯怪之下。
“乖乖。要乖哦,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掺和喔。”她轻轻说,露出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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