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桑梓双手撑地，仰看山峰，“真是太美了，你说呢?”

叶繁点头。

桑梓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低头侧过来看她，正看到叶繁捂着嘴哇一声吐出来，草地上一片污秽。

“对不起，”她咳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有些嫌弃地甩了一下，左手伸向右口袋，想拿纸擦掉。

一只大手递了一包打开的餐巾纸过来，她抽出一张擦干手，低头看到外衣胸前还沾了一大片，绝望地闭了闭眼。

桑梓又递给她几张纸，她皱着眉擦擦衣服，黄色的印迹怎么也擦不干净，污渍已经渗进去。叶繁大力扯开扣子，拉下拉链，把衣服脱下来里子向外卷起来。身边同时响起脱衣服的声音，她看着他利落地脱下衣服，露出黑色紧身速干衣和挺括有型军绿色工装裤。

在他双手把衣服抖开，准备披过来的时候。

叶繁问：“你干嘛？”

“当然是给你穿衣服。”桑梓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说：“快点穿上，别着凉了。”

叶繁闻到他衣服上的气息，一股淡淡的甜橙香味，在他的催促下穿上扣好，衣服宽宽大大地套在身上，显得她非常娇小。

袖子很长，她捋捋袖子伸出手，抬头看见桑梓正在看她。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特别是这个颜色。”

叶繁低头看了一下，问他：“那你穿什么呢？”

桑梓笑了，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以前零下20度，我也照常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训练。”他坐直身体，双手交握，叶繁看着他，咽了咽口水。那件紧身黑衣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手臂健壮，胸膛饱满，腹部微微往下陷。平时见他穿着外套这么瘦，没想到衣服底下这么有肉。

叶繁装作跟他一起看风景，桑梓问：“刚才在天上的时候，你觉得风景好吗？”

“不知道，没戴眼镜看不见。”

桑梓盯着她的脸，“对了，你的眼镜上哪儿去了？”

“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叶繁打开卷好的外套，每个口袋都找过了也没有。她又把衣服卷好，说：“没事，回去还有备用的。”

桑梓逆着光翻看手机上拍的风景照，看完以后举起手机向叶繁靠过来，“丫头，来，笑一个。”

叶繁机械式地咧了一下嘴。

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两个人的合照。

又坐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送来他们留在山上的东西，包括桑梓的拐杖。

叶繁站起来拉他一把，桑梓撑着拐杖站起来，两人跟基地的人道了别，取车离开。

滑翔伞基地远离城市，附近都是村庄，桑梓导了一下航，找了个最近的农家乐停下。

这是一个徽式小院，蓝瓦白墙，院子里一棵光秃秃地柿子树挂满了火红的柿子，院子周围是一圈彩色的大簇龙爪菊，很是喜庆。

老板是个丰满的大姐，她在院子外热情地招呼他们到屋里坐。

“你们几位？”

“两位。”桑梓放下拐坐下。

大姐擦干净桌子，铺上桌布，倒上热茶，对桑梓说：“小伙子爬山崴脚了吧，我们这经常有驴友来玩儿，有些野路不好走，当心着点儿。”

桑梓直点头说好。

“妹妹吃点什么？我们这儿都是土菜，自己种的。”说完递上菜单。

叶繁有些看不清，桑梓帮她把菜单挪近一点，她选了两个菜：“香菇鸡汤、炒青菜”，其它的点不下去。不是因为她挑食，是她有选择恐惧，感觉哪个都行，又不能每个都点。她往后靠，把菜单推给桑梓，说：“你来点吧。”

桑梓看了看菜单，对老板娘说：“番茄炒蛋，千张肉丝。”

老板娘拿上菜单关门出去。

茶有些烫，叶繁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

桑梓用茶水把两副餐具都拆开烫好，倒干净水，再原样摆好。

老板娘上好菜，桑梓提醒她上米饭。

米饭还没上来，叶繁风卷残云般吃了一碗菜，然后放下碗筷，擦干净嘴。

桑梓看米饭上来，要给她盛一碗。

“不用了，我吃饱了。”

桑梓把米饭放在她面前，命令似地说：“你得吃饭，你太瘦了。”

叶繁低头看看自己，抬头问他：“我哪儿瘦了，我有100斤。”

在叶繁的认知里，163cm\100斤确实算不上瘦，她有时还在律所嚷着要减肥。

桑梓给自己盛上一大碗米饭，说：“你还不瘦？脸这么尖，腿这么细，手这么小，像根竹竿一样。”

叶繁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不管瘦不瘦吧，这碗米饭盛都盛了也不能浪费，她端起碗来夹菜吃饭，等完成任务的时候，撑得坐着不想动。

老板娘适时进来买单，看叶繁恹恹的，就向桑梓推荐自己的民宿。

“楼上还有一间客房，你们可以去休息一下。”

桑梓看向叶繁，她知道他在问她可不可以，她确实有些累，而且她主观地认为和桑梓临时同住一间房风险不大。

叶繁点头，桑梓先撑着拐杖走到楼梯口，老板娘连忙提醒一句：“慢一点，楼梯滑。”

楼梯的瓷砖地面沾了些油污，桑梓调整了一下拐杖的握姿，左脚先上，希望用力踩实带动右腿，可惜他的左腿实在发不了多少力。叶繁用力从后面撑着他的腰，他一路借力登上去。

到了二楼，叶繁靠在栏杆上闭眼喘着粗气，桑梓在她对面看着她，说了声：“谢了。”

休息好了刷卡进门，叶繁去卫生间洗手，她找了找没有洗手液，又到浴室挤了一点沐浴露搓干净手，再捧水漱口，擦干出来的时候看到桑梓正坐在床尾拿着遥控器给电视换台。

他拍拍床边招呼叶繁去坐，看着电视问：“你喜欢什么节目？”

叶繁坐在床头柜上，看着电视模模糊糊的轮廓，说：“随你吧，反正我也看不清楚。”

桑梓关好电视，转过身来看她，说：“对不起，我忘了。不然你躺在床上睡会儿？”

“那你呢？”

“我坐那边的椅子，一般我不睡午觉。”他指了指阳台，也不知道叶繁看不看的见。

客房装修的很简单，墙纸是白色的，红木地板打扫得还算干净，没有明显的灰尘，阳台边摆着一个玻璃茶几、两张藤椅，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大床，床上铺着白色的被子和床单。

藤椅有点矮，叶繁看他艰难地坐下来，叠好双拐放在茶几上，低头看手机。她快速地脱掉外套，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轻微的鼾声。桑梓看向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转身缓缓拉上窗帘，房间里暗得很安静。

桑梓戴上耳机听有声小说，抱着手臂，闭目养神。听到第四集的时候，耳机外有些噪音。他凝神一听，声源似乎就在房里。他拔下耳机，听到叶繁在哭，心急之下跳到床边，低头听见她在呓语。

“妈妈快醒醒…好多水…”

“爸爸，救我啊……爸爸，不要走…”

她一边哭一边喊，舌头像打了结，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双手抱着胸前的被子，浑身僵硬发抖。桑梓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并不很烫。他顿了一下，摸摸她的额发，又有规律地拍拍她的手，帮她掖好被子，这时叶繁噌地一下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桑梓猝不及防，一下被她按倒在床上。

她的长发批散下来，他与她脸贴脸、鼻贴鼻，他屏住呼吸，看着她的眼睛。她眼底的恨意像是要撕碎他。片刻后，叶繁浑身脱力，倒在他身上。

桑梓试探了一下，双手圈住她，然后拉过被子，盖在她背上。

就这么躺到外面没有光透进来，叶繁醒了，手掌下的感觉很奇怪，软软暖暖的，她呼吸一滞，想爬起来，却被一双大手牢牢锁住。

叶繁一手捂住口鼻，尽量不发出声音，一手用力掰开一边的手臂，跳下床，在床头柜上摸索。

“你找什么？”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叶繁搞不清楚状况，愣在原处。

桑梓手肘撑着床坐起来，捶了捶麻木的双腿，挪到床头打开灯，叶繁不知所措地赤脚站在他面前。

“丫头，找什么？”

“手……机。”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拉起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说：“看不清楚的话，叫我帮你找。”

叶繁怯生生地答：“哦。”

真是乖巧，和刚才梦魇判若两人，桑梓的唇角微扬，拉着她的手到床边坐好，给她穿好外衣。她的眼神懵懵懂懂，像小鹿一样看着他，问：“你是谁？”

桑梓笑着摇摇头，说：“我是桑梓。”

她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问：桑梓是谁。

他拉着她的手，软软的，冰凉，然后她问：“我是谁？”

桑梓想了一下，答道：“你是叶繁，枝繁叶茂的叶繁。”

沉睡的记忆霎那间苏醒，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像电影片段一样飞快地在脑海里闪现，叶繁的心钝痛了一下，眼圈泛红，忽然间，整个人像重启了一样恢复如常，她冷冷地看了看四周，问：“桑梓，这是哪里？”

谢谢你还在等我，我以后都改成晚上11点更哦！请收藏和评论，拜托拜托啦！

叶繁，亲妈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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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