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翌日正月十六,大俞国复印开朝。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就盗匪公然出现于花灯会上扰乱市集一案之责争论不休。

皇上却只是冷眼瞧着,许久不说一句话。

正当两位臣子眼见愈吵愈烈,双份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皇上悠悠然靠坐在龙椅之上,右手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瞬息而过,皇上将一份奏本摔到地上。

天子之威,压得每个朝臣都喘不过气来。

“两位卿家稍安,且看看这份奏本。”皇上淡淡道。

奏本是御史台呈上的,弹劾京兆尹府不作为,任由盗匪在都城流窜,破坏花灯会,扰乱民心。

而昨日抓到的江洋大盗的真实身份,则是五年前的谋逆大案在逃的从犯卞诚。

御史台直指卞诚当日流窜在外,本就与刑部尚书有一定的关系,更是指出卞诚与刑部尚书柳呈书暗中有勾结,刑部尚书有包庇逆党之嫌。

刑部向来是太子党羽,一见到刑部尚书被弹劾。

太子与二皇子的党羽都站出来为各自立场申援。

一时之间,朝堂上争论不休。

皇上冷眼瞧了许久,既不询问朝臣意见,也不下定论。

似乎就是想要听朝臣们争辩。

过了许久,皇上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也有一丝疲惫。

他忽地出声:“众卿家也没争论出一个结果来。”

“孙侍郎,你与柳呈书共事多年,对此事怎么看?”

孙弘济走出来,沉声说道:“回陛下,既然御史台弹劾,微臣认为此事值得一查,柳尚书也可自证清白,核实清楚总是好的。”

晏子展作为亲王,虽是虚职,但仍旧站在首列。

他不动声色地与孙弘济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仍旧不明白孙弘济所言的目的。

皇上沉吟片刻,打量着孙弘济与众朝臣。

“谋逆乃是大罪,若柳尚书确实与逆犯卞诚有所勾结,决不可姑息。”

“孙卿家所言甚是,此事就交由孙侍郎与大理寺卿共同处置,太子监管。”

……

下朝后,晏子展走在最后,避开耳目。

悄无声息地,走在孙弘济身后。

他微低着头,沉声问:“刚刚在殿上为何?”

孙弘济与柳呈书不仅仅是共事多年,同为太子党羽。

孙弘济的小妹更是柳呈书的儿媳,有着一层姻亲关系。

按理按情,孙弘济理应与太子党羽的其他官员一样,力挺柳呈书清白才是。

孙弘济没有回头,尽量不动唇地小声说道:“此处不便交谈,王爷稍安。”

待出了宫,二人仍旧一前一后在酒楼汇合。

“是太子殿下幕僚贺兴先生昨夜的一封手书。”

孙弘济拿出一封手书,摊在晏子展面前。

“我细来想想,确实不可鲁莽行事。”

“此事定是二皇子所为,为的是拖柳尚书下马,再举荐他的人登上尚书一位。”

“对方必定准备充足,否则事关谋逆,断不能信口雌黄,污蔑朝廷要职官员。”

孙弘济所言不差,当今圣上,对于党争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许皇上早已看出端倪,只是没有出手制止。

帝位之基在于平衡各方权势,圣上向来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圣上能察觉出此事有异,对于案件的审理,自然也有定夺。

且由孙侍郎出面言明要查处,圣上就将此事交由他办理,是一个好的契机。

孙弘济笑道:“歪打正着,圣上既交付于我,我亦可盯着大理寺不暗中做手脚,两方敌对,还有太子殿下监管,此事大有转圜的余地。”

难以预料,若是孙弘济也力保柳尚书,难免引起皇上猜忌。

若全权交由大理寺处置,身为二皇子的党羽之一,大理寺又岂能放过柳呈书。

晏子展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贺先生有贺先生的道理,后续若需要本王出面,派人来信。”

……

晏子展出了酒楼,回到府中,刚从马车上下来,将将站定。

隐约听见府门侍卫对家丁说:“快去给阿禾姑娘送去。”

晏子展往前走了一步,看清家丁手中拿着一封信。

他微眯了眯眼,冷声问:“何人送来的?”

家丁不敢怠慢:“太子府遣人送来的,好像是贺兴先生要交给阿禾姑娘的。”

贺兴。

晏子展回想起昨夜花灯会上种种,微微蹙起了眉。

他望了韩尧一眼,韩尧立即走上前去,从家丁那拿来了那封信。

晏子展却没有从韩尧手里接过来,似乎是不屑于查探。

只是冷哼了一声,踏入府门。

他大步流星地走着,莫名有些烦躁。

那个丫头,总是脱离他的掌控。

韩尧紧跟其后,试探出声:“王爷,这信……”

晏子展忽地停住脚步,从韩尧手中将信接过来。

他粗略扫了一眼,就这一眼,有什么线索跑过,他及时抓住。

孙弘济的话在他脑海里跑过,他沉吟片刻,懂了来龙去脉。

他捏着信摩挲着,对韩尧吩咐道:“退下吧。”

他径自去了偏院,孔妙禾所在的偏院。

院里梅树已栽了过来,他站在梅树下,神色不明,遥遥望向屋内。

可惜日光稀薄,室内无光,连窗上都没有她的剪影。

晏子展迈步走进屋内的时候,孔妙禾正对着门坐着,正在绣荷包。

她抬眼看了晏子展一眼,匆匆放下手上的东西,向晏子展行礼。

晏子展淡淡“嗯”了一声,打量着她。

她的目光从晏子展的脸庞渐渐下移,很快注意到晏子展手中的信。

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她悠悠笑了一笑:“王爷今日打算如何赏阿禾?”

晏子展坐了下来,接过孔妙禾递过来的茶。

却不喝,只是手握着茶杯把玩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

晏子展眼底闪过一丝不豫,他沉声问。

孔妙禾收敛了笑意,饮了一口茶,淡淡望向晏子展。

“既然和王爷讲情面不划算,那阿禾只是想做个交易。”

晏子展冷冷看向孔妙禾,将信轻飘飘丢至桌上。

他叩了叩桌面,轻轻一笑:“你以为你是想和谁做交易?”

他没了耐心,即使他明白今日朝堂之危确实是孔妙禾提点贺兴才有的局面。

可他每每看到孔妙禾那滴水不露、胸有成竹的表情,就觉得烦闷。

他长大到十六岁,能脱离他控制的事物,向来只有一件。

就是对方婉宁的感情。

而现在,孔妙禾成了第二个不可控。

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永远不能提前想明白她想做什么。

即使能看出来她在他面前,没有一刻钟是真实的。

他却无能为力。

既不能处罚,又不愿丢弃。

他恨这种感觉。

两人对视许久,孔妙禾始终一副不卑不亢不肯低头的模样。

晏子展站起身来,即使心中再想知道答案,也不愿意在她面前停留一刻。

眼见着晏子展就要踏出屋门,孔妙禾在身后悠悠然开口。

她喊他:“王爷。”

“日后这样的事还有许多,阿禾能为您和太子殿下避开许多风险。”

“这一次,您不相信阿禾,认为是巧合也好,运气也罢。阿禾总能证明给您看的。”

“您需要阿禾的相助。”

你想要太子晏齐礼登上皇位,我可以帮你。

你想要方婉宁坐上后位,我照样可以实现。

我要你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做方婉宁的替身,还是权谋上的助手。

你永远需要我。

晏子展眉心一跳,同时一阵气血上涌翻腾。

他利落地转身,在孔妙禾身前站定。

他一勾手,轻轻巧巧将孔妙禾拉进他怀里。

他扶着她的腰身,逼迫她紧贴着自己。

另一只手则用力地将孔妙禾的下颌攥住。

她被困在他怀里,更被迫用一种别扭的姿势仰视着他。

“记住——”

他眸中闪过一丝怒火,说:“若不是你这张脸。”

“你早就死了千万遍。”

言罢,他又狠狠地甩开孔妙禾。

猝不及防的,她的腰窝撞到桌子边缘,用手扶住桌面才堪堪站稳。

她忍耐着,舔了舔下唇,应道:“阿禾自然明白。”

若不是仗着她长得像他的白月光方婉宁,她也不会如此肆意妄为。

晏子展将手负于身后,一哂:“什么交易?”

孔妙禾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得一字一句说:“阿禾想要自由。”

“出入王府的自由。”

“与此同时,阿禾一定会尽心为王爷分忧,阿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会助王爷达成目的。”

她深深地望进晏子展眼里,在告诉他,她清楚他想要什么。

晏子展却没有应声,他的凤目微敛,写满了不信任与疑虑。

孔妙禾勾了勾唇角,笑:“王爷不必担心,阿禾不会愚蠢到用这种方式离开王府。”

“再者——”

“您派滕英看着阿禾,还怕阿禾跑了?”

晏子展被这几句话戳得心中一跳。

他会怕她跑了?

可笑。

他求而不得的,只有一个方婉宁罢了。

而她孔妙禾,也妄想令他失控?

只一瞬,晏子展收起了眼里的所有情绪。

云淡风轻的,像是有些疲惫的。

说:“准了。”

他离开屋子的第一眼,就瞧见院西角的那株雪梅。

他遥遥看着,听见孔妙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信誓旦旦的。

“王爷安心,阿禾不会让您失望的。”

失望?

他何曾对她有过什么期望?

孔妙禾:?记住您这句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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