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孔妙禾的烧退了下去,伤寒却没全好。

但她也发现,膳房送来的药里,除了治伤寒的药,还有一味药。

那一碗药更苦更涩,味道也特殊,她记得那个味道。

应该就是她身上的毒的解药。

她不明白晏子展是何时在她身上下了毒。

很显然,她若想有朝一日彻底脱离晏子展的掌控,她必须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这份毒。

她避开春桃,尝试着一次留下一点药渣保存起来,一点一点积累着,被她封存在一个小匣子里。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明白春桃对原身阿禾的真心,所以她要做的一切都要避开春桃。

她不能再波及任何一个人,这场计划只能由她一个人完成。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春桃:“这个苦药一定要每天都喝吗?我真的不想喝了。”

春桃那时候还贴心地拿出蜜饯来给她解苦,一边笑弯了眼说:“阿禾你喝药喝傻啦,这药当然不是每日都喝。”

“是每个月初一到初七要喝,喝七天就好啦,据说是阿禾体内的旧疾呢。”

孔妙禾听了,心中一片明朗。

晏子展根本不担心她逃出王府,也不担心找不到她。

因为她体内的毒,每到月底就要发作,没有解药她一个濒死的人,根本不可能逃走。

书中从未写到这一点。

阿禾出场为数不多的场面里,孔妙禾依稀记得,自从晏子展在那个雪夜里将她从人牙子手中救下,她就芳心暗许。

她或许从未想过要逃离他身边,也不会明白,即使如此,她体内还是有随时能威胁她性命的毒。

晏子展就是这样的人,除了方婉宁,谁的命他都可以弃之敝履。

孔妙禾越想,心中气血汹涌,一阵阵难受。

她勉力压住自己的思绪。

开始认认真真盘算起今后的计划。

她想要脱离晏子展的控制,一是要知己知彼,要让晏子展对她放松警惕。

二她要找到一个契机,或者找到一个队友,能让她从王府中逃离的队友。

而现如今,她最重要的就是重新获得晏子展的信任,放松他的警惕。

第二日,春桃进屋来替孔妙禾送早膳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孔妙禾早已起了床,梳洗完毕。

春桃:“阿禾你怎么就起来了,还是卧床休息着吧。”

孔妙禾笑笑:“不了,我已经痊愈啦,今日难得有太阳,我也想出去晒晒太阳呢。”

春苗没再多说什么,只跟着孔妙禾在屋里用完早膳。

两人收拾碗筷的时候,孔妙禾状似无意地问:“王爷有命你把我的情况汇报给他么?”

春桃一副十分惶恐的模样,连连摆手:“没,没有的阿禾,王爷没有派我监看你,我也不会……”

孔妙禾拍了拍春桃的后背:“你别紧张,别紧张。”

“我只是想着,好些天没见着王爷了。”

“若是王爷问你什么,或者让你把我的近况禀告给他,你就照实说好了。”

“千万不要隐瞒,王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春桃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困惑。

她嗫嚅着开口:“阿禾,你上次为什么要……”

“要逃出王府?”孔妙禾接过话来。

春桃顿顿地点了点头。

孔妙禾轻轻笑一笑:“你知道的吧,我只是因为与方二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被王爷救回来,一直住在府中。”

“你还太小,不懂得,当一个替身的滋味,不好受的。”

孔妙禾尽量让自己进入原身阿禾的那个状态,笑容里带一点苦涩,眼神里也有些挥散不去的失落。

春桃果然读懂了孔妙禾的暗示,有些惊讶的,捂了捂嘴。

小声说:“阿禾你……你也心悦王爷么?”

不,一点儿都不。

孔妙禾脸上适时露出一些娇羞的表情,又带着一丝惆怅,有几分为情犯困的小女子的天真。

“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其实王爷已经对我很好了。”

她长呼出一口气,小嘴微微嘟着,手指绕在一起,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春桃半晌说不出话来,脸都急红了。

只说出来一句“阿禾你别难过呀,现在方二小姐是钦定的太子妃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孔妙禾心中暗笑,这个春桃,还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爱。

她装作一副故作豁达的模样,点了点头。

“嗯,我晓得的。”

“其实我哪里又舍得离开王爷呢,这情,终究是割舍不断的。”

孔妙禾转过身呢,背对着春桃,念出了这句现编的台词。

她在心中骂了千万遍恶心,身上也早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面上仍旧是一分假意也看不出来。

见收拾完毕了,再谈下去,孔妙禾还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住这阵生理性反胃,被看出端倪出来。

她赶忙催春桃去忙,眼见着春桃走了。

她才慢悠悠地与夏荷合力将美人榻搬到到庭院里。

都城接连着下个小半个月的雪,初见日光,积雪也在渐渐消融。

日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只是未干的雪地还冒着寒气。

孔妙禾半靠在美人榻上,将双手枕在头下,一副惬意十足的模样。

她支开了所有人,就等这一刻。

“滕英——”

“下来喝口水吧?”

没有人回答,偌大的庭院里,只听得见雪渐渐消融的细碎的声音。

孔妙禾却没泄气。

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你不渴的话,不如下来跟我下下棋?你肯定无聊死了吧?”

还是无人应当。

孔妙禾换了个姿势,音调不变。

“不对,你不喜欢下棋,那我教你玩牌怎么样?你知道有一种西域的牌叫扑克牌吗?特别好玩,比叶子牌好玩多了,你要不要学?”

寂静的庭院,显得孔妙禾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可她不过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忽地听见一阵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再一眨眼,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就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太阳。

滕英与晏子展不同,他的眉目更加舒朗一些,看上去更易亲近一些,少年气也更足。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孔妙禾自然知道,否则她也不会拉着春桃说那样一番“诉衷肠”的话。

她问春桃,看春桃的反应,就明白,晏子展没有派春桃来监视她。

这也合理,春桃并不是一个最佳的人选。

而她昏迷发烧的这几日,明明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孔妙禾却从未见过晏子展。

晏子展不可能放任她不管,那就一定是派了人监视她。

她虽然生着病,但只要不是睡觉,神志就一直清醒着。

可她没有发现过任何可疑的人,或者什么可疑的动静。

那只能说明,晏子展派了一个武功高手来监视她。

最好还是一个轻功很好的,来去无踪,不容易被发现。

而她搜刮着记忆,记起来晏子展身边有一个轻功最好的侍卫,叫滕英。

她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凭借中书中对滕英的寥寥几笔介绍,推定出他是一个性格开朗,爱好玩乐的少年。

好在,她运气好,全部押中了。

她没回答滕英的问题,反而问他:“扑克牌,学不学?”

滕英本来就不是一个剖根究底的人,更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此刻听见新奇的玩意儿,两眼都泛着光。

“学啊。”他说。

孔妙禾歪了歪脑袋:“你先旁边站去,别挡着我太阳。”

滕英:……

但扑克牌只是孔妙禾引滕英下来见她的一个引子罢了,她手中没牌,其实也不打算今日就教会滕英。

于是她故弄玄虚说道:“我数数啊,今日初七,不行啊,今日不能教你了。”

“西域人可交代了,这个牌不能再初七、十七玩的,会带来霉运的,是他们的神的诅咒。”

滕英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他噘着嘴,仔仔细细盯了孔妙禾好几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

孔妙禾笑得坦荡:“真不骗你,反正我就在这里也不会跑,你明日来找我就行了。”

滕英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孔妙禾,似乎是觉得没趣,刚准备轻功离开。

被孔妙禾喊住。

“你等等啊。”

滕英:“?”

“我都教你扑克牌了,你是不是也要给点好处给我交换交换。”

“毕竟——”

“我们可不是朋友,还是做交换比较靠谱吧?”

孔妙禾真诚地提建议。

滕英也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问她:“你想要学什么?”

又补了句:“轻功你学不会。”

孔妙禾:……

她挤出一个笑来:“我不学东西。”

滕英扬了扬眉。

孔妙禾:“你不要把我刚刚跟春桃说的话告诉王爷。”

滕英愣了一瞬,意识到孔妙禾的意思之后,轻轻一笑,又很快板正脸。

“免谈。”

“我说你就帮个忙吧,这话你都要转述的话,以后我可怎么见王爷啊。”

孔妙禾扬起嘴角,却适时将双手掩面,遮挡住她所有的表情。

滕英抓了抓头,像是有些为难,但回答还是不变。

“真不行,我绝对忠于王爷,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虚晃一枪的目的已经达成,孔妙禾放下手来,侧过身去,不让滕英看清自己的表情。

她声音有些低落:“那好吧。”

“那我换一个条件吧。”

“你说。”

孔妙禾抬起头来,笑容十分诚恳:“下次王爷给你派任务的时候,你能不能举荐一下我,我也想为王爷分忧。”

滕英有些不敢置信:“你?”

孔妙禾自然明白滕英话语里的质疑,是在质疑她的武功。

“那我就说白了,就是能不能让我白占你一个小功劳?”

“反正你总是要跟着我的,我要是打不过你就出来帮忙。”

“我最近做了错事,我想讨个功劳……”

孔妙禾低垂下眼,鸦羽一般的长睫静静垂下,在她眼下扫下一一片阴影。

“我就是想让王爷——”

“别再生我的气了,也来看看我。”她话音落下,最后一个哽咽的字恰到好处地演出了她的落寞。

滕英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狼狈。

但思索片刻,又仔细端详了孔妙禾的神情。

终于还是答应了。

他生硬地点了点头,走之前,还咕哝了一句:“女子真是麻烦。”

孔妙禾看着滕英消失在眼前,过了许久许久,才敢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她今日的运气不错,能碰上滕英这个相对简单的磊落少年,轻易达成了目的。

她记得,书中提过,正月初九,晏子展派手下前去杀一个人。

她要抓住这次机会,在晏子展面前露个脸,表表衷心。

这是她当前获取晏子展信任的最快捷径。

-

当天夜里,晏子展翻看着太子府收到的折子,头疼不已。

屋里的烛火忽地闪了一闪,他未抬头,一只手还虚虚撑着脑袋。

沉声说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滕英行了礼,脸上却还挂着笑。

晏子展也不是真心要和他计较,见他来了,干脆放下文书,看向他,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滕英却一反常态,像是有些为难,抓了抓自己的衣袖。

慢吞吞地说:“她今日痊愈了,清早出了屋门晒了太阳,下午在屋子里绣荷包,晚上歇息得早,除了春桃和夏荷两个婢女,没见过任何人。”

晏子展点点头,复又垂下眼,随意翻了翻页。

见滕英还未退下,他慢条斯理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掀开杯盖,问:“还有?”

滕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本正经说道:“她还跟春桃说,她心悦王爷已久。”

“咳咳,咳。”

晏子展被一口茶烫了喉咙,又被滕英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烧了心。

滕英却面不改色:“她还说,正是因为心悦王爷,所以不想做替身。”

晏子展:你别说了,你闭嘴。

阿禾:我开始演了演了!(激动地搓手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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