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要不要到爸爸这边来过年啊。”

他那边闹哄哄的，似乎是有人喝醉了，不停地叫嚷着：“不是说你女儿漂亮吗，怎么不见她出来啊。”

江沐闻言垂下眼帘，知道他不过是在自己朋友的起哄下，才打来这通电话，声音冷硬道：“不了。”

好半天对面都没有反应，江沐抬手按开了灯，冷冽的光线倾撒，她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电话刚挂，江女士的微信便发来了：【你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你在和谁打电话？】

江沐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心情瞬间不好：【没谁，同学而已。】

【我今年不回A城了，你在凛城和舅舅舅妈家过年。】

江沐的外婆外公走得早，因此舅舅一家从来都是在舅妈的娘家过年。

认为这样安排很完美的江女士喜滋滋地喝下一口咖啡，虽然自己不在孩子身边，但也让孩子有人陪，简直是很完美的安排：【记得去的时候，给舅舅舅妈还有素素带新年礼物。】

【我不去。】

江女士皱了皱眉：【江沐，不要给我耍小性子。】

【我没有在耍小性子。】

江沐不想解释什么了，她背靠在防盗门上，低着头打字：【您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妈：【你一定要和我对着干，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江沐哑口无言，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还是没有发出去。

‘叮——’

祝萧然正被家里人拉着认人，什么李家的二小姐，林家的三少爷，听得她头痛。

这声电话来得正是时候，祝萧然连忙借口出去接电话。

四下无人处，她滑开电话：“喂？”

“你要的人，我查好了。”祝女士的声音传来，她不徐不疾的说道。

祝萧然干脆利落地应下：“行，挂了。”

“你和那个江沐是怎么回事。”祝女士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没怎么回事。”祝萧然坦然道，“我跟她表白被拒绝了，现在在追她。”

祝女士难得地欲言又止，她最终还是说道：“你想清楚了吗。”

“我是认真的。”祝萧然说，“您不能因为赵女士的事，就从此不再相信爱情了吧。”

祝女士被噎了一下，祝萧然反应过来，道歉道：“我不是那个……”

祝女士只干巴巴的说道：“随便你。”

祝女士刚挂了电话，又一通电话打来，是陌生号码：“喂？”

对面没动静，和四周一样寂静，夜风吹来，祝萧然还穿着单薄的礼服裙，她莫名打了个哆嗦，不耐烦道：“不说话挂了。”

“是我。”江沐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明的颤意，“你，你别挂。”

祝萧然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她温声问道：“怎么想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哪来的？”

“找许缘烟要的。”江沐闷闷地开口。

然后她就不再说话了，祝萧然靠在树边，心里痒痒的，很想说点什么：“你……”

“祝萧然。”江沐突然开口了，“其实我们不在一块的这些年，我变了很多，我家里也变了很多，我可能已经不是当初，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我喜欢什么样子？”祝萧然反问她。

江沐咬咬嘴唇，一一数到：“阳光的，开朗的，心理健康的……”

听着对面的‘嗯嗯’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道：“反正不是我现在这样的。”

“沐沐，不带你这么夸自己的。”祝萧然笑了。

“……你别岔开话题。”江沐很认真道，“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我没有冲动。”在江沐长久的沉默中，她开口道，“好吧表白的时候是有一点。”

江沐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江沐。”祝萧然静静喊到，她的声音中染上一丝丝笑意，“可能你又忘记了，但我，不是第一次和你表白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啪’的一下劈在江沐头上。

“等……等等！”江沐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手机，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什么时候的事？”

祝萧然好整以暇地开口：“初三那年，迎夏杯数学竞赛。”

更小一点就不用说出口了，显得她很不正经。

江沐正处在震惊中：“我，我完全不记得了……”

“所以你当时才一点反应没有。”祝萧然说，“你当时在教学楼下那副表情，我还以为是记得我呢。”

“我那是因为经常梦到你。”江沐呆呆地反驳道。

“我现在可是被你拒绝了三次了，沐沐。”祝萧然哑然失笑，“这总不是冲动了吧。”

“三次？”江沐问道，“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祝萧然把手背在身后，指尖扒拉着树干：“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那时候玩过家家，我说，长大了要娶你。”

“然后你说。”祝萧然话风一转，模仿江沐小时候的样子开口，“‘不要，你数学考试不及格，我不要嫁给笨蛋’。”

江沐沉默一会儿，今天晚上第一次笑出来：“好幼稚哈哈哈哈哈，你是笨蛋吗祝萧然。”

意料之中地被嘲笑了。祝萧然心情却十分的好：“我现在是数学148的笨蛋了。”

“祝萧然。”

“怎么了。”

“你为什么差两分满分？”

“……”

这种问题就很煞风景了。

江沐挂了电话后，想知道的知道了，没有想到的也知道了，心情意外的不错。

她将脑袋埋入枕头中，不禁想道。

那些被她所忘记的过去，竟然是这样美好的东西。

她还以为她的从前，是只招人唾弃的。

想着想着，江沐沉沉睡去。

这次无梦，一夜好眠。

冬天天亮得晚，边际刚擦出一点亮光，江沐就出了门。

“江沐？你来得好早——”和江沐交班的同事打着哈欠，上前拍拍她的肩，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和你交班，加油加油加油，我得回去睡觉了……困死。”

江沐系上围裙，戴上帽子口罩，她做兼职的地方，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甜品店，工作内容单调乏味，而且单一。

把昨天晚上没卖掉的面包甜品处理掉，再换上新的，擦擦桌子，理理盘子。

不忙的时候简直闲到发霉。

和江沐一起值白班的女生还没来，但这点工作，她一个人也弄不了一会儿。

江沐刚把甜品面包换好，就听见门口的电子铃声响道：‘欢迎光临——’

“您好，随意看看。”江沐边说边直起了腰。

对方别致的打扮，让江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皮衣外套，工装裤，针织流苏深色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大方框墨镜又遮去上半张脸，头上还扣了只米白色贝雷帽。

哪知道对方察觉到视线，不悦地皱起眉头，转头和她对视上：“你看什么？”

“抱歉。”江沐慌忙道歉，站在收银台后面低下头，不再看她。

电子机械音再次响起：‘欢迎光临——’

“荟荟姐！”从外跑进来一个女孩，穿着单薄的浅色毛衣，她亲昵地拉着对方胳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而这女生江沐再熟悉不过——是江素。

被称作荟荟姐的女生往下扯了一把围巾，露出白皙的下巴，她淡淡道：“饿了，买点吃的。”

她挑好几个面包，正要去付款，前面却已经排上几个比她选得快的客人。

荟荟姐好脾气地排队等着。

江素恨铁不成钢道：“你在干什么？”

“排队啊。”荟荟姐觉得她这人简直莫名奇妙，“不然我干嘛站这，当人体模特吗？”

“您好，收您五十，找您二十八块七，要糖还是硬币，好的这是小票，拿好慢走。”江沐递给客人小票和袋子，也被俩人的争吵吸引去了视线。

“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啊祝荟，你排什么队？”江素的声音不算大，但在略显安静的甜品店中格外明显，不过幸好这个点上班族都没什么心思看热闹。

“你从昨天到今天说的话都很莫名其妙。”祝荟其实觉得她不止是莫名其妙了，简直是有病，“你小说看多了吧？要不是看在你堂妹的面子上……”

接下去的话她没说出来，江素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她恨得牙痒痒：江沐，又是江沐！

不过想到，让这俩人碰面后的日子，对方会对江沐虐身虐心，让其痛不欲生，她又爽得不得了。

至于江素为什么会知道，那当然是前段时间莫名出现的系统了。

它告诉江素，这是一本古早狗血虐文，江沐就是其中身世悲惨，娘不疼爸不爱的早死白月光，而祝荟，则是对她强取豪夺，直到对方死去才意识到爱的豪门大小姐。

江素才是这本书真正的主角受，江沐只是来衬托她过得有多好。

虽然不太爽江沐白月光的身份，但毕竟自己才是主角，而且得知江沐最后的结局是过马路时被车撞死后，她又舒坦得不行，

这才该是你的结局啊江沐，你努力一辈子也超越不了我。

全然不知这些的江沐在听到对方名字的那刹那，瞬间记起了这人是谁。

她悄悄掏手机，给祝萧然发了条微信。

麦恩莉：【你有情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