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乐安是个很脸谱化的恶毒女配，宋舟舟记不清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对阿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看沈灵均有些受伤的表情，她似乎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东西。

眼下唯一能够出去的方法就是死亡，还必须被眼前的沈照杀死。

只是沈照不知为何寄居在了广玠的躯壳里，让他扮演一个循规蹈矩的刻板君子，想来也是够难为人的。

宋舟舟这次因着魂魄不稳才得以恢复了记忆，那如果自己不走剧情了呢？

“检测到宿主情绪不稳，强制下线，生命值消耗二十。”

“消耗值三十……”

“009，你想让我死？”

宋舟舟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幻影，有古老的图腾，通天的古树，有蓬莱，有阿摩那，有万青山，无数碎片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她摇摇欲坠，浑身像被蚂蚁啃噬般瘙痒麻木。

沈灵均迅速将她抱在怀里，熟稔地割手臂抵在她的唇边，却不见丝毫效果。

怀中人如同死尸，沈灵均仰望着半空，眼中晦暗不明。

宫内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宋舟舟的脉搏愈发微弱，整个人像被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她眉心的朱砂痣若隐若现，最后竟消失不见了。

召回失败的后果谁都不知晓是什么，水镜一黑，画面截止了。

“生命值消耗五十……消耗中断……”

宋舟舟不知道又来到了哪个地方，她看到了一颗参天古树，树下有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蛋。

她醒不过来，眉心的朱砂痣又重新显现出来，仍旧红的耀眼。

“生命消耗值八十。”

青色的光笼罩在宋舟舟身上，她大口呕了一地鲜血，染红了沈灵均的衣服。

宋舟舟倒在沈灵均怀里，醒了之后仍旧什么都不记得，她甩甩脑袋，混沌非常，娇嫩的脸庞愈发苍白无色，俨然已有死人之相。

乐安公主生了一场怪病，日日呕血，无药可医。

同样生病的还有世子府的广玠。

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江湖有一术士称公主和世子命格互补，若是结为秦晋，必然长寿无虞。

宋舟舟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她都被困在梦里出不来，沈灵均的手臂上划满了疤痕，可她还是好不了。

渐渐的，沈灵均不再来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俨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广玠，不对，应该说他身体里的沈照，他总是在每晚的夜里站在殿外的那棵海棠树下，不知道看些什么，每次都只看一会儿走。

宋舟舟今日的精神头很足，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那棵海棠树，头上还簪着一朵漂亮的虞美人。

沈照今晚又来了，他少有这样一丝不苟的模样，腰间没有了流云鞭，头上也端端正正地带了一个帽子。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可真是奇怪，明明是裴惜楚的皮囊，她却看见了沈照的影子。

想起他那天的眼神，宋舟舟有些感慨，沈照即便不记得了也是打心底里讨厌她。

宋舟舟忽的又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喂！”宋舟舟整理好思绪，本能想开口唤他“沈照”，话到了嘴边又堵了回去，“你为何总要偷偷来？”

沈照抬头看树上的少女，海棠花遮去了她大半个身子，叫人看得不真切，月光皎皎，她的眼睛比月亮好看。

平日里明明是个极警惕的人，可他每次都发现不了宋舟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破身子的缘故。

“公主殿下。”

宋舟舟冲他眨眨眼，没有一点犹豫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这次可要接住我！”

沈照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她，是躲不开还是不想躲，他也不知晓。

宋舟舟笑的明媚，弯起的眼睛恰好停在一个合适的弧度，她拿第一次的话揶揄人，说：“看到没，这才算投怀送抱。”

沈照总感觉他对宋锦的态度转变地奇怪，明明进入副本前还想着一定要杀了她，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会后悔的。

那日杀了宋锦，他后悔了吗？

沈照不清楚，因为宋锦并没有死。

从前师父便说他总爱与宋锦一边玩闹，沈照听到这话总是不屑，亦觉得师父识人不清。

明明宋锦都这样欺负她了，可师父还把宋锦当成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妹妹。

裴惜楚也总是一口一个“阿锦”叫着，无不彰显着两人的亲密。

沈照实在讨厌宋锦，讨厌裴惜楚。

只有师父，只有师父才是最好的，这份好是理所应当的，哪怕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他也觉得是自己必须给予的。

正如他在乎的只有师父，宋锦的眼里也只有裴惜楚，旁人更是挤也挤不进去。

他格外厌恶宋锦，宋锦也同样厌恶他，大小姐从来没对他有过半个好脸，连带着对师父也十分尖酸刻薄。

而与宋锦心心念念都是裴惜楚不同的是，这份讨厌总会让沈照多加关注她。

从第一面见到她开始，沈照的目光里便多了一个宋锦。

花蝴蝶似的少女无忧无虑，有时又故作蠢态，她的那些小手段属实上不了台面，沈照望着日日缠着裴惜楚的少女彻底被恼烦了，想着杀了她就好了。

自己就不会心烦了。

沈照动了杀念。

“就算想把我扔了也不能够了。”

宋舟舟取下头上的虞美人，插在沈照的帽檐，言笑晏晏：“我这回又要死了，不知道下一次还记不记得你，所以特地为你寻来了这朵虞美人。”

沈照望着那双澄澈的眸子，里面带着他熟悉的狡黠，他便知道宋锦又是知晓了。

一阵清风拂过，勾起两人的发丝起舞缠绕。

宋锦突然愿意靠近他这本就反常，那些时日直到今日都很反常，却又那么熟悉。

沈照垂眸，敛下心底的思绪，想说些什么讽刺她两句，但张嘴却是不受他控制的窝囊话：“公主，于礼不和。”

“行了沈照，你学裴大哥很是不像，我老早就认出来了。”

沈照想，当然了，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裴大哥。

偏偏他还要说这种文绉绉酸到掉牙的迂腐话：“广玠不懂公主所言。”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怀中的少女没有丝毫要下去的意思，宋舟舟环紧他的脖子，突然埋进去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柔软的唇贴上来，伴随着濡湿的口水，尖锐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肉，沈照怀疑她是不是在存心报复什么。

他抬手按住了宋舟舟的脑袋，眼神忽然有些晦涩不明。

宋舟舟舔了舔嘴唇，头往他的身后小幅度歪了歪，狡猾道：沈照，辛苦你先死一次了。”

“我们得快点出去找乔姐姐他们了。”

宋舟舟好像更虚弱了，从他怀里跳出来都要缓半天。

“委屈你先娶了我，左右不过是被另一个你杀死。”

在沈照说出拒绝的话时，宋舟舟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伸出手指学着他的样子自眉骨一路向下，挑起他的下巴。

“我忘了从一开始就怀疑的一件事，你究竟是不是他。”

009说不是，她便放在一边了。

沈照的眼神与之相触，手中的虞美人几乎要被折断：“你在说什么？”

宋舟舟斜他一眼，忽又变得柔情蜜意：“我说我喜欢你。”

沈照愣了一瞬，跌进宋舟舟清澈的眼眸中。

宋舟舟仰起头，试探性地去亲他，二人的面容愈来愈近，一个伴着海棠花的吻就要落在他的唇角。

沈照盯着宋舟舟的眼睛，看见自己的面容，这是裴惜楚的脸，他猛地清醒过来。

头倏然一偏，带着温软的湿意落在了他的脸颊，他拽住宋舟舟的手腕，想叫她的名字，宋锦。

只是没想到这次很容易就说出来了：“宋锦，我不是裴惜楚。”

“这下知道喊我宋锦了？看来还是裴大哥对你有效。”

宋舟舟一挑眉，笑的正好，她冲沈照解释：“你的眼神和言行很不一致，我猜着你定是被迫承受了裴大哥对应的人物，只不过裴大哥他们出去的早没赶上这里的坑罢了。”

“你瞧，这不就好了。”

宋舟舟和前几次好像不太一样了，有些过于随意冷淡了。

沈照不欲探究她是如何想起来的，能死而复生，宋舟舟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对了，一会你先死一死。”

沈照离她远了点，擦了擦脸：“你为何笃定我会比你先死？”

宋舟舟见状抽了抽嘴角：“有那么嫌弃吗？”

沈照不爽：“裴惜楚的丑脸你也下得去嘴。”

“......行吧。”宋舟舟隐晦得翻了个白眼，道：“沈灵均很聪明，我也足够了解他，我在赌他还会不会帮我。”

“你又了解沈灵均了？”沈照语气古怪，问她：“你们才认识多久？”

宋舟舟含糊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角落里的沈灵均不知看了多久，他眼里的情绪沈照似懂非懂，更觉得熟悉。

这个沈灵均与他有着一般无二的面容，就好似这事是在他身上发生了一样。

沈照知道他是喜欢这个公主的，那他现在的眼神里是什么？

他暗自琢磨着：“嫉妒？”

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如同自己嫉妒裴惜楚那样，或许，他也在嫉妒着自己。

这个词让沈照大为震惊，因为他知晓不是师父的缘故。

就同他针对宋锦一样，很大一部分也不是因为师父的缘故。

而且因为无论是宋锦还是乐安，她们都喜欢有着裴惜楚的那张脸。

宋舟舟接过话茬，语气很是坦然：“是啊，他嫉妒你。”

“沈照，你有没有觉得咱俩当着他的面偷情的感觉？”

们沈灵菌：我醋我自己[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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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同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