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走到外面,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雨。

七月的雨不是那么的持续绵长。这会儿雨滴滴答答砸下来,伴随着轰鸣的雷声。空气特别闷热。

尽管傅总包的网咖就在酒店的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对于没有伞的众人来说也如同天堑。

所有人到网咖时身上都湿了一圈。

网咖老板像是早有所预料,吩咐酒保盛上姜汤,一人一碗。

谢昼进去的时候,陈浩科身后的一群小跟班还三步一回头,确定他是真的跟来了,故意嘲讽地说:“哟,还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谢昼不愠不恼,微笑着:“年轻,别羡慕,羡慕不来。”

他跟陈浩科找了同一排的位置,中间特地隔开了一个空座,以防等下游戏中途有人偷看对方电脑作弊。

这里的网咖很大,总共有上下三层,全部都被傅总包下来清了场。不过只有一楼被围得水泄不通。

自从听说了Galihook和nbclass11要在这里拼个高低的消息后,不管是懂游戏的还是不懂游戏的,基本上人人都抱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前来围观。

人群中就有几个主播干起了本职工作,迅速拿出自拍杆现场同步开播,嘴里念叨着:“芦荟TV年会的绝佳好戏,现在我给你们转播看看……”

还有人马不停蹄地编辑着最新大料,往电竞论坛里发。

众目睽睽之下,陈浩科像是得了趣,眯着眼兴奋地问谢昼:“这么多人看,光打游戏分胜负多无聊,不来点筹码赌点什么的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围观群众等着看好戏,纷纷将目光投向今晚的第二个主角身上。

开着现场直播的主播趁机挪揄:“咱们来赌一把,我赌谢昼不怂。我要是赢了,你们就给我一人砸一个金币的礼物,也就一人民币,不过分吧?”

弹幕没人上他的当,统统刷:“这还怎么赌?我也赌他不怂啊?”

谢昼也的确没有退缩的意思,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侧头看过去:“当然。加什么,你请便。”

口气不小。

陈浩科呵呵笑了声:“正好我那一桌吃饭的时候剩了挺多酒的,这样,等下打游戏的时候,每把先死的人喝一瓶酒,怎么样?”

“可以。”谢昼想都不想。

陈浩科:“很好,爽快。”

说着,陈浩科挥手召来一名酒保。他手里果然有一箱酒,大约有二十来瓶左右。这就是今晚的要赌的全部酒。酒是啤酒,度数不高,正常喝个两三瓶没什么问题,但是全喝下去,不醉也难。

更何况,谢昼刚刚已经喝了好多了。

阮则他们急了,在边上喊:“陈浩科你要不要脸?!谢昼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你要不要去我们桌数数空瓶子啊?你自己他妈没喝吧,谁打游戏赌酒……”

“什么时候连爸爸都不相信了你们?”谢昼打断他们,笑着看向陈浩科,“还有什么把戏没,一次性说全了。我奉陪。”

陈浩科笑了,拍了拍手:“好、好!很好!除了刚刚说的以外,如果是我杀的你,你加喝一瓶,反之,我加喝一瓶。怎么样?”

谢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开始了。”

谢昼喝酒容易上脸,哪怕抿了一小口,脸色都会比平时红润些。如今的他口气轻狂不羁,整张脸却透着些许坨红,看得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知道谢昼不怂,没想过谢昼完全不怂。

还是在他喝了这么多酒的情况下。

吃瓜群众从来没想当和事佬,他们齐齐隔岸观火,局面越刺激,他们越兴奋。

全场气氛迅速达到了最高.潮。人群里瞬间炸开了花,有人在喊:“浩科加油!”,同样也有人在喊:“谢昼加油!”

谢昼揉了把脸,进入了自定义房间。

同他们一起打的是PUBG分区的其他主播,总共有六十来号人。

第一把开局,谢昼直接跳了个野点,四周除了草很难见到房子。他进地图里的小厕所搜刮到了一颗手.榴.弹,当场把自己炸死了。

信息提示里刷新:

【SIZE-Chew使用手.榴.弹炸死了SIZE-Chew】

电脑前,谢昼笑了一声,摘下耳机,手松开了鼠标,仅仅抬起下巴示意酒保拿出瓶酒来。

然后,开盖,仰着脖子潇洒地灌着。

开局到现在不过才五分钟不到,正常打一把绝地求生,要进入决赛圈,起码要打二十分钟左右。

五分钟就出局,对于主播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一件事。

阮则他们几个站在人群里,被重重围观者包得看不到屏幕,只是隐隐听到旁边都在传,说谢昼喝酒了,谢昼五分钟就出局了,他们的心像是过山车般飞速直下。

第二把,谢昼盯着屏幕,连搜手榴弹的兴致都没有,干脆选择了山区的落点,直接跳伞降落到悬崖边上,毫不犹疑,纵身而跃。

高空坠落而亡。

总时长依旧不超过五分钟。

谢昼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勾勾手又拿过一瓶酒。

夏秋霜踮着脚,看又看不见,心里郁闷极了:“早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就让他少喝点了,他会不会是醉了……”

他转过头,看到了同样担心着的叶胤清和阮则。

三个人一时谁也没说得上话,纷纷叹了口气。

阮则说:“这可怎么办呢。谢昼都没吃过亏,他要是酒醒后心态崩了咱怎么安慰他啊?”

叶胤清沉思:“……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要安慰谢昼的情况?”

夏秋霜和阮则齐齐点头,幽幽道:“你说得对。”

第三把刚开局,围观群众已经觉得胜负已分了。就冲谢昼头两把的状态,怎么着都无力回天了。更何况本来就醉了的人,刚刚又喝了两瓶……

谁知谢昼这一把跳了机场,刷第一波毒圈的时候全身而退,连一个绷带都没用,几乎是满血的状态。顺手还杀了三个人。

进圈的时候遭遇战,谢昼被前面红房里的人打了一枪,不过没点到头,万事大吉。等对方再露出头来的时候,谢昼压着AKM突突突就把人击倒了。

AKM的手感稍微飘一点,但是伤害可观,只是比较吃操作,需要较高的压枪水准。

谢昼丝毫不怠慢,一路稳扎稳打。

下一个圈缩的时候,谢昼远远看见水里有人在游过来,二话不说给了几梭子。处于游泳过河状态下的玩家无法使用枪械进行反击,只能停下来反击,或者下潜,沉入水中躲避子弹。

但如今,毒圈跟在屁股后面逼近。

这两种办法都不是长久之计。

一是因为陈浩科一旦停下来,很可能跑不进安全区,被毒死。

二是因为游戏中下潜的时间不宜过长,需要经常性地浮出水面换气,否则玩家会因缺氧而死。

陈浩科的二级甲被扫残了,纠结了会,不得不钻进水里。

在换气的那一瞬间,被谢昼击杀了。

击杀公告信息刷新:

【SIZE-Chew使用98K击杀了AZR-Galihook】

前面一片区域坐着的玩家也都是在这个自定义房间内。不少的人看了击杀信息,起哄,吹起了口哨。

谢昼这边毫无动静,背对着围观群众,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鼠标和键盘敲打个不停。

隔壁陈浩科突然脸色铁青地扔下耳机,一时间盯着电脑,狠狠咬了咬牙。

经过刚刚两轮的训练,酒保的眼见力得到极大的提高,这会儿已经明白了处境──谁先摘下耳机肯定就是谁输了。

他熟练地拿出一瓶酒,递过去。

陈浩科冷冷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谢昼余光瞥见,凉凉提醒:“错了。刚刚那把是我杀了他,该喝两瓶。”

酒保是个长得很老实的年轻人,当即连连抱歉,又去拿出一瓶酒递了过去。

陈浩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妈的……”

事情出现了反转,围观群众们好不快活,又开始一阵阵的加油。

结果接下来的四把里,陈浩科统统死得比谢昼早。

几瓶酒下去,陈浩科明显有点神智不清,涨红着脖子,连舌头都大了:“我今天……你……来!再来!”

结果第八局打完,陈浩科彻底酩酊大醉,崩溃地抓着头发,没办法再继续打游戏了。

其实谁胜谁负早就很明显了。

谢昼看着他,以及跟他一起闹事的那帮人,气定神闲地说:“开局故意自杀让你先赢两把罢了。”

“本以为让你两把也许就能势均力敌了……”谢昼的眼眶因为喝了酒微微红着,他的眼尾向上扬了扬,“现在看来,你爹永远是你爹。”

这语气,莫名让人联想到聊天表情包里,一个小人抽出自己40米的长刀,说,我允许你先跑39米。

我允许你先跑39米,你能跑掉算我输.jpg

-

半个小时后,谢昼坐在酒吧包厢里。

夏秋霜点了盘水果沙拉,点了几瓶度数不算高的鸡尾酒。

“我吓死了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真以为你喝趴下了。”阮则看向谢昼,“我甚至思考了很久,明天该怎么安慰你。”

叶胤清:“我也。而且站太远,根本看不见你那台机子的电脑屏幕。要不是前面有人喊着你的名字,第三把那会我还以为是陈浩科那崽种赢了。”

“那不看看我是谁。”谢昼举起桌上的果酒晃了晃,“搞人心态,我专业的。”

“专业!谢哥看我!”夏秋霜坐在沙发角落里,探出个头来,举着手机。

谢昼闻声喝完手里的酒,看向他。

咔嚓一声,夏秋霜拍了张照片。

他喜滋滋地对谢昼笑:“谢谢哥!”

夏霜秋的手机聊天框还停留在小0聚众群的界面。群里一群水友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谢昼今晚的事迹,夏秋霜把图片干脆发到群里了。

【在赚钱:帅吧?】

【在赚钱:今晚绝世猛1,帅死我了】

底下群消息刷了一片“awsl”。

阮则沉默了会,又说:“不过,今天算不算我们几个最后一次这样碰头了?”

从来参加年会,到现在,一直都是快快活活的。阮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敢面对,还是单纯觉得现在说这种话太扫兴了。

刚刚在网咖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预演过好几遍该怎么说出口,到了这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大家都愣了一下,有几秒的沉默。

叶胤清最先打破寂静:“多愁善感,这可不太像你。”

夏秋霜顿时也有点不太自在:“搞得我也emo了,想到这个就有点……”

“只是不在芦荟当主播了……”谢昼开始有点头晕了,眯了眯眼,往沙发上靠,“我们都是柠海人,想聚聚不是很容易的事。再说吹Hour那个群不是还在?还是说不需要我给你们带签名、问如何练腹肌、偷拍照片了?”

谢昼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欢快一点。

三个人这下眼神都亮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

仿佛在说,不愧是我们的好兄弟。

谢昼顿了一下:“……”

其实他很想说:

就算真的偷拍了男神的照片,我也想私藏。

不过几人还是把今晚当作散伙饭,尽情地吃喝。

到接近凌晨的时候,他们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谢昼是地铁来的,但现在太晚,地铁最晚的一班也已经走了,只好打了个出租车。

其他三个人喊了代驾,纷纷跟谢昼告别完就走了。

谢昼本来没什么醉意,但起身出了包厢时,却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尤其是酒吧里动次打次的鼓点节奏震得谢昼的耳朵疼,整个人就更晕了。

突然眼前一黑。

他整个人只能撑着门框,虚虚地倚了一下。

谢昼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都快要起飞了……他拍了拍脸,面颊上略微有些滚烫的温度让他觉得不适应。

他的脸色已经整个红了。

谢昼缓了一会,刚起身走了两步,猝然就撞到什么,嘶得一声准备后退,就被人拦腰轻轻抱住了。

钟叙时看着怀里的醉鬼。

少年穿着身张扬的搭配,浑身都是齁甜又辛辣的酒味,脸上还透着薄红,额前的碎发胡乱地飘扬着。再往下……那双嘴唇上沾了点酒渍,亮盈盈的。

看起来,还挺软。

谢昼被撞到了还有点懵,抬起头看见双熟悉的眼睛,晕晕乎乎的大脑依旧在心中敲了八百遍警铃。

见钟叙时在打量自己,谢昼脑子跟坨浆糊一样,顿时紧张又委屈地拉了拉钟叙时的衣角,小小声说:“不……我不是,这衣服是年会撑场子才穿。”

“平……平常我、我不这样……”谢昼语气可怜,“你别,别这样看我……”

钟叙时垂着眼盯了他有一会,抬起手,把他微长的一缕碎发撩回耳朵后。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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