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老板也曾经历过强烈好奇心的阶段。

面对眼前这位看似充满好奇,实际上面部表情却透露出另有目的的年轻人,他既不戳破也没有继续追问。

反而作为一个在这方面曾经吃过不少亏的过来人,好心地提醒了他。

“拥有好奇心固然是好事,但千万不能让它成为让你陷入危险的罪魁祸首。尤其是千万不能为了满足那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到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那可一点都不值得。”

看来老板在这方面是深有体会,但是却一点都看不出来,隐藏挺好。

不过,沈延夕十分清楚“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

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自我把控能力还是可以的,好奇归好奇,但他也懂得知难而退。真遇上危险,他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老板,你是不是经常在这方面吃亏啊,听起来很像是经验之谈。不过放心吧,我现在连进入前十区的资本都没有,能不能满足好奇心,都是后话。”

沈延夕向后一靠,视线游离,碰巧对上不知何时又出现的店长。

两人视线相接,他眉眼弯弯,朝店长打了声招呼,“呦,店长,回来啦。”

店长回来得正是时候,恰好听到他们在谈论前十区。

他对前十区的了解比老板更多,点头回应后,旋即做了杯咖啡,准备加入他们的谈话。

“你们还没聊完吗?我的店可是要到打烊时间了。”店长特别绅士地将那杯咖啡轻轻推到沈延夕面前,“这杯请你,算是对第一杯的补偿。”

“谢谢。”沈延夕点头,刚端起那杯咖啡,坐在对面的老板突然喝了一大罐醋似的,带着浓郁的酸溜溜味道说:“喂,作为光顾多年的老顾客,你可是从来没有主动请过我一次。”

也不知道他犯哪门子的神经,竟然在这里表演争风吃醋的无聊戏码,以他那非同一般的口味,哪次不是对他特殊照顾,现在蹬鼻子上脸,还妄想请他免费喝咖啡?

没让他把之前多加的糖钱给补上已经够意思了。

店长摇摇头,无奈地垂下眼睫,叹了口气,劝他不要白日做梦:“洗手间里有镜子,你要不先去照照自己?”

老板知道店长是颜控,在这里完美地曲解了他的意思:“你个死颜控,多年好友情竟比不上一副好看的皮囊?”

沈延夕被老板的吐槽吓了一跳,赶紧把即将碰到嘴唇的咖啡杯拿远了些,略显尴尬地看了眼两人:“那个,你们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吵架。店长,这杯咖啡多少钱我自己付。”

“看吧,你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吧。人家不领情,你还不如请我喝呢,作为多年好友我肯定给你这个面子。”老板得意地嘲讽道。

店长是宁愿把咖啡全都倒掉,也不会给他免费提供咖啡,回敬了他一句:“人无脸则无敌,说的就是你,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之前在这里额外耗费的糖钱给算清楚,我记得你现在很缺钱,我是不介意让你再负担多一点,雪上加霜这种事,我很擅长的。”

一听到这话,老板瞬间老实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缩到一旁。

旁观的沈延夕见到这种场面,禁不住笑了出来,问:“老板,你到底喝掉了多少糖啊?”

老板摇了摇头,谁会专门去记录自己曾经吃过多少糖呢,他说:“我从来没有特意记过这些,但我确实有专门查询过他买的那些糖,那价格确实不低,照我喝咖啡的频率,那将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总之……”他畏缩地看向店长,“都是朋友,没必要太较真吧,而且我刚才那是在跟你开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店长知道他是什么德性,白了一眼,说:“现在知道害怕了?还要我请你喝免费的咖啡吗?”

老板回答:“不喝了,不喝了。你一个人照顾咖啡店的里里外外,一定忙不过来,如果有需要清洗的杯子,等会放着我来处理。”

沈延夕噗嗤又笑了出来,说:“老板,你这是欠了他多大一笔钱啊,都主动要求干活了……”

“你说的还真没错,他的确欠了我一大笔钱,不过更准确地说,他欠了很多人的钱,其中我借给他的最多。”店长游刃有余地拿捏着老板,“而且这事他还不敢让他老婆知道,要是他老婆知道他在外边欠了这么多钱,他估计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真的?老板你……”沈延夕一直以来都觉得老板这个人老实可靠,没想到他背着家里人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果然人不可貌相,是他眼拙了,“难道是染上了什么恶习吗?”

沈延夕说得很委婉,但是店长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意义,为老板解释:“你是说赌博之类的吗?他没那个胆量,不敢。单纯是他过去花钱大手大脚没节制,欠的这些钱是他失去工作之前不久的事情。那时候他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被辞退,一时间没了经济来源,他又不敢告诉他老婆,于是瞒着他老婆到处找朋友借钱拆东墙补西墙。后来欠的债越来越多,实在没辙,他才坦白没了工作的事,再然后就是卖掉了十一区的房子,搬到了十八区。”

听完这番解释,沈延夕向老板投去同情的目光,但老板却驳回了他的同情。

理直气壮地说:“那些欠债我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哦?差不多还完了?上次主动来找我延期还钱,难不成你是故意把我这份拖到最后才还?”店长步步紧逼,老板吓得瑟瑟发抖,倒在卡座上,勉力坐起身来,“你那笔数目太大,再等等,我马上就能还清。”

其实,店长并没有催他还钱,每次都是他主动提的还钱,也是他主动拖延的时间……

“老板,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今天我付的十万够吗?”沈延夕对新世界的钱没有具体概念,他知道自己身体上的随便一个小零件都可能上百万千万,甚至上亿,或许在普通人眼里,这里的钱其实和原世界差不多?

“什么?他竟然敢以十万的价格卖那些破纹身贴给你?”店长目光犀利地瞪了老板一眼,“你还有良心吗?不会痛吗?”

这误会可大了,沈延夕赶紧解释:“是我提出的价格,和老板没有关系,他确实有告诉我纹身贴的价值。”

店长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花十万买那种纹身贴,满脸都是问号:“你是脑子坏掉了,还是钱多到无处花?人傻钱多就是说的你这种人吧。”

老板勉强站起来,整理下衣服的褶皱,说:“我靠本事挣的钱,我的顾客有眼光懂货,凭什么在你嘴里我那些纹身贴就成了破烂了,你开咖啡店我有说过一次你的咖啡不好喝吗?你可以侮辱我,但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顾客。”

那笔钱除了商品价值,还带有一些感谢的意思。

沈延夕很感谢老板夸赞自己眼光好,但眼看这两位多年好友即将展开唇枪舌战,他刷地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笑眯眯地说:“刚才那杯咖啡多少钱,你是要打烊了吗,我抓紧时间先付钱?”

“今天的账都记他头上。”店长冲着老板冷冷说了一句,然后转向沈延夕,态度和蔼地问,“离打烊还有半个小时,不急,对了,我刚才听你提到了前十区,你是打算去前十区吗?”

“是的,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目前囊中羞涩,可能去不了。”沈延夕跟着店长重新坐了下来,而老板被挤到最里面,无法自由动弹,一直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我知道一个不用花钱就能进前十区的方法。”店长把胳膊肘靠在桌上,双手交叠着撑着下巴,“但这个方法有些危险,你真的想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只是需要你进去后帮我一个忙。”

不用花钱,还能有这等好事,沈延夕瞬间眼睛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什么方法,但谨慎的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既然有方法进去,为什么还要我帮忙呢?”

“哈哈,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答案。”老板一想到能揭对方伤疤,精神立刻抖擞起来,他在狭窄的空间里挺直身板,抑扬顿挫地说,“他在前十区可是鼎鼎有名的通缉犯。”

沈延夕心里猛地一震,“啥——?”迄今为止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复杂啊,这得犯多大事才能成为通缉犯啊,沈延夕咽了咽口水,“我能知道是哪方面的吗?”

老板刚张开嘴,店长就无情地捂住了他的嘴,然后自己说:“跟杀人放火没关系,只是……”

老板挣开他的手,呸了几下,说:“只是从一个油腻大叔那里偷偷带出来了个顶级仿生人。那些有钱有权的精英,花样真多,当初对外宣称终止的顶级仿生人计划,竟然是……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说多了怪恶心的。”

顶级仿生人?沈延夕还是第一次从陌生人的口中听到这个,他们对顶级仿生人的了解到底有多深?会不会识破他的身份呢?

沈延夕走了神。

“诶对了,说到这个,我之前我刷到过一则新闻,里面提到了这个计划的核心参与人员,其中有解哥。你和解哥很熟,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事?”老板突然问沈延夕,“解哥真的参与了那个计划吗?”

沈延夕对解朝酲被利用的事情从莫向楚那里了解得还算清楚,但他并不确定这两人是否可信,害怕说多了导致什么误会,所以避开了直接回答。

“我说,你口中的解哥年龄比你小了三四岁,你却总是解哥解哥的叫他,是因为你很尊敬他吧?既然你尊敬他,肯定是因为他有让你值得尊敬的地方吧……”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和我刚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沈延夕没想到老板会如此一根筋,一直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店长都看出来沈延夕的为难了,对老板的问题感到不耐烦,出声说:“你真的够烦的,人家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私事,和你又不熟,凭什么告诉你个外人,这点你都听不明白,还一直在问,脑子要常用,不然全锈豆了。”

“喂!”老板感觉自己智商被侮辱了,露出凶巴巴的眼神,但是无人理会。

“别理他,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沈延夕余光扫了一眼老板,又将目光转回来,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帮我转达一句话。”店长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上次我把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但很快因为他体内的定位装置又被抓了回去,我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到天际大厦,见到他,告诉他,我一定会带他离开那里。”

……

沈延夕离开咖啡店时,太阳早已落下,天空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

街上霓虹灯闪烁,夜晚的喧嚣随之而来。

在十八区生活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沈延夕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夜晚溜达的频率也逐渐增加,他回去时故意绕了个远路,一路都在思考着何时进入前十区。

天际大厦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的地方,层层审查机构,尤其是那里还有顶级仿生人的存在,仿生人在那里几乎无处遁形,看似简单地转达一句话,实际难度系数极高。

他停在巷口,仰望着夜空中挂着的弯月,周围群星闪烁,有几分与他后腰处的图腾有相似。

突然,身后的巷子里传来流浪汉争夺地盘的打斗声,往后看了一眼,立刻加快步伐远离是非,最终停在路灯下,看了眼时间。

今天一整天解朝酲都没有联系他,这让沈延夕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回家。

推开大门,房间里灯火通明,客厅的落地窗帘紧闭,有个人影在里面摇晃,想都不用想,那个人只能是解朝酲。

只是他摇来摇去的,是在模仿不倒翁吗?

沈延夕路过客厅时,瞥了一眼,只见解朝酲始终低着头摇晃着身体,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不过沈延夕并没有过去打扰他,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脱掉一半衣服,就听到门外传来哐当哐当的敲门声,还有解朝酲吵吵嚷嚷大喊着沈延夕名字的声音。

“延夕,你回来啦。”

沈延夕把脱掉一半的衣服又穿了回去,心里琢磨着解朝酲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打开门,闻到解朝酲满身酒气,一下子扑了过来,两人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沈延夕及时控制住了他,硬是将他拖回到了隔壁主卧,然后把他扔到床上。

沈延夕感觉胳膊都酸了,但还是把这个醉鬼安顿好了,准备离开。

然而,解朝酲的身上仿佛装了雷达一样,在意识迷糊的状态下,他还能精准地抓住沈延夕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一下子把沈延夕拉到了床上,然后像抱着一个大的人形抱枕一样,搂着沈延夕入睡了。

翌日清晨,乌云笼罩着天空,似乎会下一场大雨。

沈延夕精神状态极差,可以说整晚都被解朝酲折腾得疲惫不堪,任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束缚,后来索性放弃挣扎,静静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到天微微亮。

此刻,解朝酲仍在熟睡中,并且丝毫没有松开他的迹象。

经过一晚,醉酒再严重也该恢复意识了,解朝酲那温暖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扑在脸上,沈延夕觉得自己也有点不清醒了,竟然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好光滑的皮肤……不对不对,得喊他起来。

“喂,醒醒。”沈延夕不客气地拍了几下他的脸,想趁他松手时溜出去,没想到他一动反而抱得更紧了,解朝酲假装睡觉一下子就暴露了。

沈延夕这次下手更重了,啪啪两声,总算是把对方从假睡中弄醒了。

两人此时距离更近了,而且还躺在同一张床上,沈延夕看着那张脸越发入迷,差点被蛊惑,立刻掐了对方的腰一下,解朝酲疼得叫了一声。

“疼,你轻点嘛。”

啊,他怎么会发出这样娇媚的声音,沈延夕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松开我。”

沈延夕的厉声警告很快起了作用,解朝酲真的松开了他,他顺利摆脱束缚,离开了床,已经走到了门口,解朝酲揉着头发坐起来,问:“昨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等了你好久。”

“……”沈延夕站在门口,手掌撑在门板上,对于解朝酲久违地询问,他略感疑惑,他昨天那副醉酒的模样哪里像是在等我。

“你喝成那样等我?”

解朝酲心里一动,他这是在生气吗?他匆匆地从床上下来,连拖鞋都没顾上穿,直接赤脚走到沈延夕身后,环住他的腰,蹭着他的脖子。

“昨天我带着白虎去宠物医院做检查,回来路上碰到了老严,他死缠烂打地非要跟我来家里喝酒,我摆脱不了他,他又说有要事要跟我谈,所以只好让他进来了。”

“跟我解释这些干嘛?这是你家,你带谁回家,做什么,没必要告诉我。”

沈延夕嘴上表现得毫不在乎,但心里却特别在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敏感别扭,目光转向了照片墙的位置,“对了,我想问你,初三毕业那年,我们是一起去登山看日出的吗?”

解朝酲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啊。”说完,他像只粘人的猫咪一样,又蹭了蹭沈延夕的脸颊。

“那我再问你,我忘记你的事是不是因为你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

解朝酲停止了亲昵的动作,脑子里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思考是不是昨天晚上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惜他醉了没一点头绪。

他站定好,笑眯眯地说:“昨天我说了什么胡话吗?那都是我瞎说的,当不了真。”

“你说的喜欢我也是?”沈延夕顿时脸颊泛起红晕。

“这句绝对是真心实意!”

其实解朝酲昨晚的梦话里并没有这句,沈延夕说这话是为了套他的话,没想到却把自己绕进去了。

沈延夕感觉自己现在大脑一片混乱,甚至难以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解朝酲见状开口问他:“还有别的吗?我还说了什么?”

倒是有说其他的,只不过当时他说的那些话凌乱得就像空中乱飞的杂草,毫无头绪,颠倒错乱,只有零星的碎片化词语让沈延夕记忆深刻,什么离开啊,什么回家啊,什么我在啊,早知道当时就该给他录下来。

沉默半天,沈延夕也只是说了句:“你的酒品真是差劲。”

“啊?我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解朝酲瞬间清醒过来,他对自己酒后会有什么表现并不了解,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喝醉,所以他对醉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会发生什么,生怕自己伤到沈延夕,“我没有弄伤你吧,让我检查一下——”

沈延夕偏过了红润的脸颊,把解朝酲伸过来的手推到一边,说:“没有。你只是抱着我睡觉,像抱个人形抱枕一样……”

“原来我昨晚朦胧间抱住的人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做梦?”沈延夕心中的不快忽然一下子就消散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该不会天天都想和我抱一起吧?

解朝酲笑嘻嘻地:“因为你平时根本不会让我抱啊,所以我以为是在梦中。刚才你叫醒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想睁眼,怕一睁眼你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单恋的大苦瓜!

沈延夕打心底涌起了一股想要触碰他的冲动,转过身,双手捧着解朝酲的脸,两人深情地对视,他温柔地说:“睁开眼好好看着,我一直都在。”然后说完这句话,他立马转身跑了。

解朝酲留在原地,手指轻触着刚才被沈延夕碰过的脸庞,一直傻笑着。

大雨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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